《有幸眉眼似你》顾岑谲

3、第三章 倒霉透了

　　电话铃停的那一刻，白佐宸就想象到在繁华地段他笑容满面穿着一身帅气的衣服，从他身旁路过很多美女回头率超高，突然之间手机铃响了......

　　瞧着石佑东用作微信头像的那只吐舌柴犬，白佐宸满心只有一个想法：还好这一天都没人给他打电话。

　　他头顶着毛巾，盯着发出去的那条语音显示的已读，心里堆了一堆损人的话。双手捧着手机修长的手指搭在二十六键键盘上，随时准备炮轰。可惜等了一会儿石佑东都没有回复。

　　“唉，算了算了，反正白天没人给我打电话。”白佐宸叹口气扯下毛巾又开始擦头发，顺手把手机丢到床上就一屁股坐在床边。

　　这屁股还没坐热，这手机铃就又响了，不过这次他没被吓到但还是觉得有些一言难尽。白佐宸一瞧手机备注：白松铭。

　　“喂，舅？怎么了？”

　　“嗯......那个，跳跳啊，这个......”

　　一听自己迷人的小名，白佐宸心里真是一浪翻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当即又感觉有人扼住了他的咽喉。

　　白松铭上次这么叫他还是他刚转学打架留校察看和白松铭冷了三天没说话。

　　白佐宸揉了几下湿润的头发，从放松一下身子直挺。心里大概也晓得是要讲关于谁的事。

　　“......你有什么事儿就讲 。”

　　“啊.....好，就你妈前天跟我说要我跟你讲那个....她要回来...住，还可能就不去国外了。”

　　“......”

　　白松铭嫌在店外面还有点儿吵就跑到二楼隔音效果好的休息室里给白佐宸打电话，拨出去之前垂首踱步，心里觉得相当过意不去。

　　白佐宸不说话白松铭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睛不自觉的四下张望，心里琢磨着这个语气是欢快的好还是沉重的好。

　　“嗯....佐宸啊，那个，额....嗯......还有就你妈刚刚...又跟我说...那个....她额，这个她.....后天回来，然后国庆假见你还有....还有她男朋友。”

　　白松铭慢吞吞好不容易才说完这句话，正想安慰他几句，可惜白佐宸刚刚听完就挂了。

　　白松铭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叹了口气，望着木钩上挂着的围裙，决定还是给他可怜的小侄子发点工资来弥补一下。

　　白松铭又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裤兜，推开门走出房间，心里对白佐宸一阵愧疚又感叹自己不容易里外不是人。

　　白佐宸眼睛放大嘴巴微张由一瞬的惊愕逐渐变为慌张。

　　他听完那些话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不用说他都能想象，他自己肯定现在像只被雷劈了的落水鸡。

　　脑袋里一直回荡着白松铭对他说的话。

　　回来住？见我？后天？男朋友？再婚？

　　每一句都像是滚雷劈中白佐宸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已经在升天的路上了。

　　白佐宸就感觉喉咙里跟有什么东西卡住一样，卡的死死的，心脏悬起“疯狂跳动”，有种身体往下坠魂却早就离体的感觉。

　　白佐宸看着自己的黑白推拉式木衣柜心里对这天有了结论：喝西北风堵嗓子--倒霉透了。

　　活那么多年他白佐宸“没心没肺”干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就唯独面对他妈这事儿淡定不了。

　　“我，靠。”白佐宸感觉心凉了一半，回过神来慢慢吐出这两个字。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心脏跟丢冰窖里一样。

　　什么日子啊，怕什么来什么。

　　白佐宸苦着脸爬到床上掀开被子缓缓躺下，给自己放了一首《凉凉》。

　　然后对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发了会儿呆，直到有飞影在眼睛里面晃悠才又默默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发烧。

　　那些文字挠着他的心脏，一点一点从心底到喉咙眼，怎么躺都不舒服。

　　他也没那么狠的心真能一通电话打过去，对着他妈的号码说她如何如何没当好一位母亲，数落她那么多年在外面对自己不管不顾的，什么事都不给自己说就连给自己找了继父也没有跟自己说一声。

　　他更狠不下心去说他不愿意见什么狗屁继父，说他不想见她。

　　啊...... 算了，就这样吧。到时候叫白松铭跟她说自己发烧得了传染病好了。

　　这一晚上白佐宸指定是睡不着了。

　　孟泽在篮球场那儿站了十来分钟，看着时间快到晚自习就又和江乐一慢慢回去了。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去的时候两个人回的时候十来个人。

　　十点不到，孟泽拿了两本辅导书还有没写完的作业装在书包里就往出租屋奔。

　　他喜欢安静，不从美食街直接穿过去就绕了点路。

　　街上人也不算少，但总归是比美食街上的人少很多的。街上的店铺都亮着，除了过年这类似大假很少这个点会有铺子关门。不时也会听到铺子里人们的交谈声。

　　街上的路也不宽还没扩建，为了减少被楼上花盆一下砸死的风险，孟泽就尽量靠里走。

　　他看着前方招待所花里胡哨的霓虹灯店牌，脑袋里回想着今天上课的内容。

　　突然从前方三四米的巷子里走出个人挡住了孟泽的视线。

　　路灯和店铺的光照的很亮，孟泽一眼就先看到了他侧脸高挺的鼻梁，然后注意到他挽到手肘的白色衬衣有些空荡荡的，修长的腿，一只手插裤兜里......

　　可惜，路太窄了走的方向也不同，就仅有一两秒孟泽看到了他的侧脸。

　　吸睛的还有他的眼睛，虽然时间短，看的不清楚但孟泽的印象里就是一双很大的眼睛。

　　他快步向对街走去。孟泽却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眼珠随着他的步伐转动。

　　孟泽一向喜欢眼睛大的，家里以前养的几只猫里他最宠的就是那只眼睛很大又水灵的布偶。遇到眼睛大的人都总爱多看两眼。

　　好看，孟泽后来在出租屋里回忆看到他的片段，在心里对他的印象就只剩这个词。

　　出租屋离学校很远，快步疾走也需要五十多分钟，孟泽在母亲去上夜班的时候就会去出租屋照顾父亲。

　　学业很紧，已经高二了，孟泽也不想有什么差错，他想快一点有能力为母亲分担一些。

　　十一点十多分孟泽才到那个窄小的出租屋，废了些力推开铁门。

　　房子很小，餐厅和客厅合二为一，一进门就能闻到空气里飘着的一股陈旧木制家具的尘味。

　　孟泽按下开关，客厅天花板上那仅有的一颗灯泡发出滋滋的声音过了足有三秒才亮。

　　照顾植物人需要通风，房子专门挑的是向阳窗户多的出租房。

　　孟泽把书包放在堆了一堆旧衣服的棕色破皮布沙发上，又将客厅里黑色的窗帘拉到两边再打开窗通风。

　　为了不浪费时间也没休息他拿了碘酒，红霉素药膏，脱脂棉球，褥疮药膏和镊子就到孟启明躺着的房间去了。

　　那个房间是不关门的，人在的时候除了自然天气情况影响窗子也不会关。

　　整个出租屋最大的房间就给了孟启明，摆了一个家庭护理床还垫了防褥疮的充气垫方便给他翻身还有按摩，旁边放了个破旧的木桌和两张缺角的小板凳。

　　孟启明没有亲的兄弟姊妹，父母都已经去世，能借钱给他们的亲戚都少更不可能有人会来照顾他。

　　之前他是住在医院的但是费用实在是太高了逐渐就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又从普通病房转到了出租屋。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人看护是不可能的，孟泽和谢静初都忙。孟启明身上就逐渐又有了褥疮。

　　孟泽操控机器让孟启明翻了个身，掀开被子和他的衣服仔细地将褥疮处理，消毒去疤再去掉些溃烂的肉敷上药，倒了尿盆又打水擦拭身体。

　　然后就是大全套的按摩，上到头顶下到脚心。一次就是四十分钟，虽然手酸的不行，但是孟泽还是坚持给他按了两遍。

　　麻利地做完这些已经一点四十多了。

　　再给他翻次身，孟泽坐在板凳上伸了个懒腰又拿来作业在孟启明床旁边的一个小木桌上打着台灯赶。

　　手机定了时，每两小时就要再翻次身，顺便孟泽还会给他按按背。

　　两点半，作业总算是赶完了。孟泽吃了药趴在木桌上合眼休息睡了一会儿闹钟就响了，震动和音乐让他清醒了一点凭着毅力昏昏沉沉地又给孟启明翻身。

　　再醒过来就快六点了。孟泽迅速收好桌上的作业，来不及给孟启明做精细的流食，洗把脸刷了牙，关好门窗电器背着书包就小跑向学校。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买了一个包子一杯豆浆，孟泽叼着包子就是一阵狂奔，丝毫不顾形象。

　　七点不到教室里已经差不多有二十人了。

　　孟泽到了教室靠着冰凉的墙胃里的食物又有些翻滚，就坐在位置上弓着背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翻书心里默背公式。

　　“孟泽？那个借一下你昨天的物理卷子呗。”后桌的罗霄麟伸手拍了孟泽一下又前倾着身子小声的说。

　　孟泽没说话顺手地从桌箱里拿出卷子就往后一递，顺带的还有昨天写的物理作业。

　　罗霄麟接来好好放到桌上，两手抱拳表示谢意，随即就疯狂的笔纸摩擦“借鉴思路”。

　　方大胖拿着保温杯从后排走到讲台旁去接水，路过看着罗霄麟笔下生风一问一答又同罗霄麟聊了几句武侠小说的事。

　　人多起来聊天的声音也越来越多。早上不比下午放学，作业大多都写完了闲着没事干就有的聊起了天。

　　方大胖就和罗霄麟从几句聊到了几十句，到七点二十的早读铃响方大胖才急急忙忙去接水。

　　教室里差不多坐满了，桌子上都摆了书本开始准备早读。

　　早读铃还没停，齐熙睿就边喊边推开教室前门往里提着书包逃命一样地跑。

　　“老庞来了！老庞来了！”

　　方大胖水还没接满，闻言盖上杯盖就迅速慌忙地跑回位置。

　　教室里瞬间就安静了，站着的扭过头去的闭眼养神的都一下坐好，埋着头迅速翻开课文有声无声地比口型。

　　过了半分钟庞德穿着黑色棉服高领毛衣笑眯眯的抱着一沓卷子，慢悠慢悠地走进了教室。

　　一双眼睛眯着只见一条缝，缓缓走上讲台放下卷子，肉乎乎的手往卷子上一拍，“哐哐”两声，整个教室所有人都盯着他不敢发出什么声响。

　　“早读。一会儿早读课下别走，说件事。”

　　庞德快速扫视几下确定没有空位，收起笑容，又看了眼试卷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