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侠》徐白雨

5、第五章

　　宋亦之有点懵。

　　她听见了敲门声，她透过玻璃门扫了一眼，门外是人事处郑部长在敲门，就喊了句请进，没想到带进来的是她。

　　简佑。

　　宋亦之在心里喊了她一声，喉咙却像被人死死掐住一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意识到还在开会，她只能咬咬牙，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转向旁边的郑部长，“郑部长，有什么事吗？”

　　简佑的感觉很复杂。

　　从一开始见到宋亦之的愕然，到终于找到她的松了一口气，再想到八年的时间，她的心像是被放进滚筒洗衣机里不停地搅动，情绪反复地翻涌。她感觉到鼻子很酸，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已经通红。
　　她找到人了，可是能做的也只是盯着那个人，想着多看几眼。

　　宋亦之变了很多，她心想。

　　她把头发剪短了，左边的头发贴着脑袋梳到后面，露出白净的左耳，下巴更削瘦了，下颚线条也更紧实了，刀刻一般。右边几束头发落下来，一直到颧骨，虽然齐齐的向后卷着，却也遮得她半边脸影影绰绰。她的鼻梁很硬挺，眉眼还是记忆中的明朗，只是目光更沉了几分，也更深了些。

　　直到感觉到郑部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简佑才从重逢宋亦之带给她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她看向郑部长，意识到大概刚才是说了介绍了自己之类的话。她的冷静一部分回到了身体里，向宋亦之点点头，“宋队长你好，我是新来的法医顾问简佑。”
　　她看到宋亦之的下颚再绷了绷，又松开，她依旧没有和自己说话，扭头向在座的几人道 “大家辛苦了，先去吃个饭吧，一点钟继续开会。”
　　等到会议室里人都散了，宋亦之和郑部长交接了几句，送走了人后折回来，“到我办公室去吧。”

　　简佑跟在她身后，这才注意到她拿在手里撑在地上的黑色棍子，她的左腿似乎有些使不上力，对走路影响不大，可简佑学了这么多年医，研究了这么多年人体机械骨，救治了那么多病人，她太了解了。
　　应该是膝盖受了很严重的伤，做过手术，应该......很疼吧…… 她这么想着，鼻子又酸了起来。

　　“简佑。”终于听到了那个人叫自己的名字，像是这两个字打开了她某一处封闭太久的情感的开关，委屈、心疼、生气，一大堆情绪缠绕在一起，终于找到了能够宣泄的出口，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宋亦之傻了。
　　自己本来有很多问题要问简佑，还没组织好语言，这人先哭了起来，记忆里简佑从来没落过泪。宋亦之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简佑，身体却下意识地靠近她，抽了几张纸，递给她，拍了拍她的胳膊，温言细语道“别哭，别哭，没事的。”
　　简佑哭得很安静，没有声音，只是眼泪不停地落下来，一串一串。她一向要强，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落泪，让别人觉得她软弱。所以从前连宋亦之也没见过她哭的样子。
　　这次大概是伤心狠了吧。宋亦之默默叹了口气，心想。

　　见简佑渐渐停下不哭了，宋亦之倒了杯水给她，简佑接了，目光却一直落在自己的脚尖，不看她。见她这幅别扭的样子，宋亦之嘴角勾了勾，是害羞了，她心想。突然很想像以前那样捏捏简佑的脸，但是八年时间横亘在她们两个人之间，不是重逢之后简简单单就能抹去的。她收回了手。

　　宋亦之觉得现在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候，可她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琢磨了半天，认真地开口了 “你饿了吗？我请你吃午饭去吧。”

　　简佑也确实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之后宋亦之开口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她刚刚那些情绪远去了不少，她抬头看着宋亦之，声音闷闷的，“就这？你怎么变这么呆了。”
　　宋亦之 “......”

　　看着那人虽然嫌弃，却还是抬脚往外走的样子，宋亦之虽然被骂了呆，心情渐渐明媚了起来。眼前的人的身影渐渐和曾经她熟悉的背影重合起来。
　　简佑，我们终于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