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君自云中来

8、第一个小可爱（8）

　　茶茶？”一个清脆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少年从屋后转身出来，身姿挺拔，芝兰玉树，眸光清澈，好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别催别催，”茶茶收拾着东西，气喘吁吁，她不顾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
　　休息片刻后才背着包袱走出房门。
　　少年郎——明齐光看着茶茶，八年了，他从一个豆丁大小的小孩长成一副少年郎的模样，可她却还是当初遇见的那般，十三岁，豆蔻年华，青涩稚嫩的小姑娘模样。
　　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压住心底的惊慌无措，若无其事的冲着茶茶喊道，“带点简单衣物就好了，那边我老师已经安排好了。”
　　“可是这些东西我用了好久了，舍不得。”茶茶嘟着嘴，她不想丢掉。
　　那天小齐光提着糕点去了学堂，回来身上又散发着愉悦时，她就知道，那个主意可行。
　　她盘了个小铺子，借着小齐光的同窗，成功的开起了糕点铺小老板之路。每天她的糕点都供不应求，赚了好些银子，就一直紧着小齐光用，这些年，小齐光的学海生涯可是顺顺当当的。
　　为此，茶茶轻撅俏鼻神气得不行。
　　明齐光失神地望着茶茶，他不知道茶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一直维持着某个年龄段的样子，不曾长大，不曾衰老。
　　难不成，茶茶是得了怪病？
　　这么一想，他不禁有些慌乱。
　　可是茶茶也没说她哪里不舒服啊，而且都八年了，若是早有问题，他不可能发现不了，而且他整天都观察着茶茶他……
　　打住，不要想了，怎么回事，啊啊啊明齐光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啊。他使劲晃了晃头，想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里。
　　茶茶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小院儿，眼睛还蒙着发带，即使她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在这儿都住了八年了，早已有了感情，何况她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她有些伤感。
　　“走吧。”明齐光扶着茶茶，走到马车边。茶茶摸着车辕，有些害怕，她不敢上去。
　　脚步踌躇，脸带不安。
　　明齐光看似严肃，心底忍不住发笑。他轻咳一声，从臂弯处环住茶茶，另只手换着茶茶的膝盖，横抱起茶茶，不费吹灰之力地起步上了马车。
　　车夫挥起鞭子，马儿撒开马蹄，哒哒哒的往前跑着。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茶茶不舒服极了，她强压下身体想呕吐的那种欲望，嘴里的异味让她心里反感，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
　　“我带了蜜饯。”
　　明齐光从马车的屉子里抽出一盒蜜饯，拿出一颗，递给茶茶。茶茶难受的模样，他看着也很难受。他想过要不让茶茶留在梁城，但是，他这去了京城，很有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如果茶茶与他分隔异地，他怕是……
　　明齐光默默无言，神色黯然。
　　茶茶摇头，无声拒绝。她现在难受的很，这甜得发腻的蜜饯她若吃了。她想象了一下，噫~怕不是当场就要吐得淋漓极致。忍不住恶寒。
　　马车不停地朝着前方走着，茶茶实在受不了，她靠在后壁，昏昏欲睡。
　　明齐光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眉眼温柔。
　　渐渐，眼神迷离，才离开这里一会儿，他就开始想念了。
　　他陷入回忆。
　　当年拜入周夫子门下，他努力识字念书。茶茶还开了一家糕点铺，那铺子名字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噗嗤。”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那铺子的匾额还是他写的呢。
　　当时他年纪小，又在外面飘荡许久，被茶茶捡回去之后，也没写过字。后来在夫子课上写大字的时候，那字他看着都觉得丑，可是自己觉得是一回事，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那天他被同窗嘲笑一番，可他被茶茶宠坏了，委委屈屈回来告状。
　　正好那时候茶茶开了铺子，她就让他写了那几个字，后来又让人木匠刻成了牌子，放在铺子前面，充当招牌。再后来，她告诉他，他家的铺子都是他写的，哪里不好看。让他去告诉他的同窗，他依言照做，果然，那些人都不在笑话他了。最后还与他成了朋友。
　　某天，一位大人物的不经意的尝到了茶茶的糕点，十分惊艳于糕点的形状和味道。又引荐给了他现在的老师。
　　因着茶茶，他机缘巧合下又拜了正在守孝期间的礼部尚书为师，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位尚书大人本是回乡祭祀的，祭祀完就要回到京都去，可收他为徒后又为了他在此地特意留了三年，一直悉心教导着。
　　再后来老师收到了京都的消息，不得不回去，回去时还让他勿要担心，等他安顿好之后，就接他的小弟子过去，由他继续指点。
　　果然，没多久就传来书信让他收拾下，老师要接他去京都，因为这些年的教导，他对他弟子极为放心，所以他想让他参加下一届的科考。
　　明齐光神色不惊，八年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怜虫。
　　他的好叔叔们啊，且等着吧。
　　撩开帘子，他深深的望着窗外，一双黑眸冰冷的很，仿若雪山积年的冰，不见人情，奇冷无比。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京城……
　　“齐光。”尚书大人身着褚色衣袍，脸上洋溢着喜色在府门亲自等候着，足以看出他对这位弟子的看重。
　　“老师。”明齐光行礼。
　　“齐光，带着你姐姐快快进来吧。一路舟车劳顿可得好好休息。”尚书大人赶紧扶起他。
　　“多谢老师。”
　　“哈哈，你我师徒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尚书大人笑了两声，领着他们进去。
　　茶茶坐了十几天的马车，一路颠簸，浑身都要散架了。也算梁城离京都不太远。不然，她有些后怕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
　　茶茶稍微熟悉了府邸之后，就去厨房做了盘杏花糕。她一路上听着小齐光念了几次，一直记在心里。这么多天，他肯定馋得不行。
　　茶茶想着，加快动作，装好糕点往外走去。
　　“丫头。”尚书大人刚来到小院，想看看徒弟。一眼就看到了磕磕绊绊走在院子里的茶茶。他看着她细心的护着手里的盘子，朝前走着。
　　“大人？”茶茶惊讶。
　　“你和我这弟子住这儿感觉如何啊？可还一切顺心。”
　　“挺好的，多谢大人照顾。”
　　尚书大人走在前头，用脚步声为茶茶指路。也不知为何，这丫头怎么与三年前竟一模一样，奇了奇了。
　　尚书大人不解，脚步却不停，朝屋内走去。
　　“齐光啊，身体可缓过来了？”
　　“多谢老师体恤，齐光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等在过几日，你便来清正阁找我，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你功课落下多少。”
　　“齐光知道了。”
　　弟子如此上道，尚书大人表示很满意，他点点头，起身往门外走着。
　　明齐光行了弟子礼，目送老师离去。
　　等他们事情说完，茶茶这才端着杏花糕，摸索着往桌子那边走去。
　　明齐光绕开书桌，朝茶茶大步流星的走着。他接过茶茶手上的盘子，扶着茶茶坐下。
　　“你前些天在马车上不是说，想吃姐姐做的杏花糕了么，我便用杏花粉做了些，你快尝尝。”茶茶用白皙细嫩的食指和大拇指捻起一块，递给小齐光。
　　“我哪有……”明齐光刚想反驳，他哪有，喊她姐姐的，不过，他接过了那块杏花糕。眯起眼，他吃着。好久都没吃到茶茶做的杏花糕了，还有些想来着。
　　而且，他只是担心茶茶在马车里无聊，照和茶茶说话时随口说的，没想到他的随口一说，便被人放在心上，这种感觉，真好。
　　“好吃吗？”茶茶笑眯眯的问着。
　　“好吃。”
　　“那你下午的茶点想吃什么？”
　　“都可以，”明齐光吃着，表情漫不经心，实际耳朵竖的高高的，听着茶茶问他，心里高兴的很，最后似乎不经意的加了句，“如果有红豆糕就好了。”
　　红豆啊，茶茶一愣，她没带哎。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茶茶想着，如果没有，那她就去外面买吧，都城肯定比梁城那边更繁华，那边都有，这里应该也有才对。
　　阖上门，她轻巧的走出院子。小齐光专心念书就好，这些琐事，就交给她好了。
　　“请问，厨房里有红豆么？”茶茶随手拉过一个尚府的丫鬟。
　　“姑娘好，奴婢不是厨房的人，并不清楚，”丫鬟行了一礼，她看了眼面前蒙着发带的小少女，心中大概知晓了她的身份，“奴婢可以问问。”
　　“啊，那谢谢了。”
　　她无聊的蹲在原地，手里捏着根草，轻轻摆动着。
　　“尚书府好大啊，到现在我都摸不清方向，”她自嘲的笑笑，“要是不小心走丢了，岂不是得连累了暂住在尚书府的小齐光。”喃喃着，声音低如蚊蝇，不附耳去听她在说什么。根本都听不清。
　　差不多一刻钟，丫鬟才带着一袋红豆回来，茶茶道谢后就拿着红豆回去。
　　茶茶拿着一袋红豆，滤水，浸泡。小齐光想吃红豆糕，她可舍不得让他失望。
　　他念书也辛苦的很，常常见他疲倦，每天念书到深夜，天不亮又起来，总有写不完的字，看不完的书。她唯恐他生病，每日都提心吊胆着。
　　她往里加了些薄荷，提神。又放些其它的药材，头发也得好好养着，不然，一个正值风华却秃头的少年怎么也说不过去。
　　噗嗤～茶茶想了一会儿，就觉得笑的不行。
　　过了几日后，明齐光依言去了清正阁找老师。
　　茶茶托了一个小丫鬟去外面买了一匹湖蓝色的布。她要给小齐光在做件衣裳。
　　她倒是想买些淡色的布，可这样的话，绣工如何岂不是一眼就能看清。不行不行，她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些认知的，深色的布缝好了，针脚不齐整，也大致看不出来。
　　茶茶有些羞愧，嘿嘿，没办法，她实在不是这块料。
　　待在这里，转眼就过了两年。如今，十七岁的明齐光准备下场科考了。
　　一行人站在门口替他送行。
　　茶茶有些感慨，一转眼，那个才到她胸口的小豆丁摇身一变成了翩翩少年。
　　而她，她也察觉了这几年，自己身上毫无变化。
　　这是，怎么了？
　　明齐光轻轻告别众人，他虽然对自己的学识充满自信，可他也不是什么自负之人。趁着还有些时间，得多多温习功课。
　　送走小齐光，茶茶一个人待在尚书府，而且，府里的下人们也纷纷注意到了她这两年一如当初，时光停滞的样貌。
　　每次在府里走着，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这姑娘我两年前瞧着就是这模样，两年后还是。”
　　“这世上怪事多了去了，可亲眼瞧见的，还真就这么一个。”
　　“你们说，这人会不会是妖精。”
　　“……”
　　她不敢再出门了，整日窝在院子里。
　　明齐光找到了，名师也拜了，现在就还剩最后一个，放下心中怨恨。
　　茶茶抱着自己，放下，对于当年那个小小的他来说，可能永远也放不下。
　　跳动着的烛火明明灭灭，一股难言的悲伤笼罩着茶茶。
　　她整日忐忑着，别人的指指点点让她极度畏怯，惶惶终日。
　　“放榜了。”
　　“哎，别挤啊，别挤。”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
　　科考放榜这日，全城都热闹的紧。人山人海，声如鼎沸。
　　尚书府上上下下，一片喜气。
　　“老爷，中了中了，”一个家丁从府外奔跑着，“齐光公子是状元。”
　　“哈哈，好。”尚书大人一拍手掌，大叫了一声好。不愧是他的弟子，好！哈哈。
　　晚上，尚书大人摆着宴席，他的弟子是状元啊，他教出了一个状元。他面带红光，望着明齐光更加满意。
　　茶茶也被这情绪触动，染上喜色。她举杯，遥遥相对着小齐光。
　　人生三大喜事之一，金榜题名时，祝贺他，以后诸事顺遂，官途坦荡。
　　茶茶喝了几杯酒，迷迷糊糊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