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来顺受的某一天》七月投林

6、扭曲

　　他立马起身，对林韶绪道：“我们去会会江浪。”
　　王琛放下没有吃完的饭跑了出去，扬之两人也迅速下了楼。
　　林韶绪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想法，问道：“你为什么会断定是许君如？”
　　“不是许君如，”他启动车子，“是江浪。”
　　让王琛去调查许君如时发现，14号中午许君如离开了她儿子陈屹的学校后不久，又从学校后门进去把儿子带走。
　　许君如第一次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正是陈弘斌死亡的时间，而她去了哪里，就再也没有找到相应的监控录像。
　　虽然她有意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但是这种不在场证明，太牵强了。
　　到达许君如的家里，扬之意外的和王琛碰了面。
　　“扬哥…”
　　屋子里，江浪一身黑色西装，身旁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他不慌不忙的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冷静从容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他置身于黑暗中，灰白色中长发梳的一丝不乱，像极了一个即将远赴他乡的旅行者。
　　扬之道：“又见面了，江先生。”
　　江浪掐灭烟，温和的笑了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作案工具都在这个行李包里，所以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扬之顿了顿了，随后面无表情道：“带走。”
　　江浪被带走，连同那个行李包也被拎走。
　　扬之出神地看着漆黑一团的屋子里，说：“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看到的不是真相。他到底替谁隐藏真相？”
　　林韶绪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是许君如。”
　　“如果是她，又何必这么大阵仗。”
　　而许君如又何必在那一天里做了那么多奇怪的事。
　　审讯室里，扬之一身精干的警服坐在江浪跟前。
　　林韶绪从未见过穿制服的他，隔着玻璃，出神的望着这个人。
　　“江先生，你无法替谁顶罪。”
　　江浪笑出声：“我为什么要顶罪？杀人偿命，被判任何刑我无话可说。”
　　“你是为了许君如吧？”
　　“是啊，是为了她。为了她不再受那个禽兽的折磨，为了小屹的自由。有什么错吗？”
　　许君如被王琛从学校值班室带来，两人被隔开着审问，许君如什么都没有说。
　　但得知江浪被抓时，她似乎好像丢掉了什么似的，在审讯室里又哭又笑。
　　江浪交代了杀人过程，理由依旧是为了许君如。
　　他称杀掉那两名女学生是因为对方看到了他杀陈弘斌。
　　牵强的理由无法说服扬之。
　　他问到：“那你是如何杀掉三个人的？又能有时间抛尸怀远河？”
　　“14号那天，我以绘画研究的名义把他们叫到一起，陈弘斌主动提供了他家为地点。我帮他煮茶的时候趁着他们不注意把提前制作好的丙烯颜料混合物掺入到茶里，导致他们呕吐腹泻昏迷。”
　　“所以水银是你故意放在哪里的？”
　　“对。”
　　扬之起身，离开时说：“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江先生就等着吧。”
　　江浪丝毫没有慌乱，笑了笑，目送他离开。
　　“他是铁了心要替许君如承担责任。”
　　林韶绪倚在桌子上，漫不经心道：“他的话漏洞百出，是不是？三个人喝茶怎么会察觉不到他偷偷下药？三个人被杀时难道都不会反抗吗？”
　　扬之脱掉外衣，解开衬衫的前三个扣子，露出半截锁骨。
　　林韶绪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
　　“许君如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王琛叹口气，“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会不会是，14号和陈弘斌见面的只有许君如一个人？”
　　扬之两人不解的看着他，他继续道：“12号江浪和死者见面的确可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我们始终想不通的笔记本上的草图就有了解释。但14号那天，许君如应该是去和陈弘斌谈判，谈判的内容是让陈弘斌放弃孩子的抚养权。陈弘斌应该是不愿意的，所以两人发生了争执。过程中，许君如误杀了死者。不，应该说，是许君如早就有了杀了他的打算。”
　　“可如果是许君如杀的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王琛问。
　　“可能因为他还有儿子和父母吧。”
　　“再或许是，她从一开始就想找替罪的人。”扬之突然说。
　　林韶绪一顿，忙说：“那么她和江浪在一起的目的就是这个了？可为什么江浪会这么心甘情愿的被她利用算计？”
　　扬之拿着笔记本又出去，连制服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回到审讯室，江浪依旧是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看到扬之的瞬间，死寂的面容上换上刻意维持出来的笑。
　　“你明知道她是利用你，为什么不惜自毁前程和名声也要帮她杀人？”
　　江浪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可以给我点根烟么？”
　　扬之向旁边的同事点了头，同事出去后很快就进来，扬之拿过烟，给他点上。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跟她认识的那年，我出了车祸失血过多。很巧合的是，她的血型和我居然是一模一样的。我身边无人照顾，她就向学校请了假过来照顾我，我知道她是有目的的，但那时候，她能够义无反顾的救我，那我就是欠下她一个情。”
　　“那你知不知道，那两个才20岁的女学生的家人该如何度过漫长而又痛苦的日子？他们是无辜的，而你的私欲，却毁了两个家庭的幸福。”
　　江浪把头抬起来，摘下眼镜，目光中破碎的眼泪顺着两鬓流下。
　　“我自知已经无法挽回，所有的一切我都愿意承担后果。”
　　他是爱她的吧，爱她所有的一切。看到她因为孩子的事情被前夫折磨成那个样子，他便觉得，一定要为她做点什么。
　　凶手已经归案，可扬之总觉得他们好像忽略了什么似的。
　　许君如和江浪之间刻意隐瞒了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一点，而这一点，就是这个案子的结果。
　　名画家杀人消息一出，东宁省的各大头条基本全是这个新闻。
　　警察局门口围满了记者，扬之一出去立马被记者围住。
　　镜头前的他依旧面无表情，冷淡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来：“此次案件还有诸多疑点没有解决，所以再案件还未取得进展时，我局将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给媒体，请见谅。”
　　随后他便坐上林韶绪的车赶往江浪曾经的画室。
　　依旧是一身干练的警服，但脸上凝重的神色，从决定去画室的那一刻就没有缓解。
　　林韶绪问：“所以你为什么会断定江浪和许君如再替谁掩护这一说？”
　　“一个拼命的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一个却又说自己毫不知情但所做的事情却指向那个犯罪人的方向。14号许君如离开她儿子学校的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依旧没有合理的解释。”
　　“她不是说去吃午饭了么？”
　　“你信么？”扬之看着他，“她所有的话，都太过矛盾。”
　　林韶绪刚想说什么，扬之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扬之的表情变得立马紧张起来。
　　“你安抚好她的情绪，我马上过去。”随后对林韶绪道：“掉头，深安大桥，江涵要自杀。”
　　林韶绪里立马掉头，问道：“为什么突然会自杀？”
　　扬之沉默不语，快到深安大桥时才说了这么一句话：“爱情真的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么？”
　　他不能理解。
　　林韶绪停好车，回答他：“或许你还没有爱过一个人。”
　　两人下了车，桥上人行道上拉起了警戒线，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
　　他们过去时，江涵赤脚站在围栏后边，双手抓着栏杆，似乎下一秒她就会倒下去。
　　看到扬之来，她轻轻一笑，苍白如纸的脸显得更加诡异。
　　“扬警官，我见到了他的前妻。但我始终不会相信，老师他是一个令人唾弃的人。”
　　许君如对他憎恶的语言依旧在耳边，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直都是一个伪君子。
　　在自己面前是彬彬有礼的老师，在前妻面前犹如一头嗜血的猛兽。
　　她看着许君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意识突然之间崩塌。
　　她跪在老师坟前，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可回答她的只有漫漫长夜和自己支离破碎的心。
　　于是她就想，要是结束这样痛苦的人生，会不会一切都能戛然而止。
　　“只要你觉得他是一个好人，那他便是一个好人。”扬之试图靠近她。
　　或许陈弘斌真的很喜欢她，和她在一起的这几年，没有让她受到一丝委屈。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将自己过去的种种隐藏。
　　江涵摇头：“我不替他辩解，他犯下的错就让他自己承担。哪怕是死，他也要承担。可我爱他和发生的所有都没有关系。扬先生，谢谢你。”
　　就在她松手的刹那，扬之猛的冲过去抓住了她的手，“你的离开，会造成另外一份痛苦，所以不要看轻自己的生命！”
　　江涵已经泪流满面，一边将他的手掰开，一边说：“我之所以痛苦，是我无法接受我失去了他。”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扬之惊恐的看着落入水里的女孩。
　　她洁白的长裙在水里晕开成一朵鲜花，只是瞬间，就沉没到江里。
　　他大吼道：“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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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涵的葬礼在她的老家举行，听王琛说，他去吊唁时，江涵的母亲一度哭到昏厥。
　　江涵弟弟代替父母言谢了前来出席葬礼的人，那个外表看着半大的少年，在姐姐离世后一瞬间长大了。
　　听王琛讲完，办公室里陷入一阵很长的沉默。
　　林韶绪走到扬之跟前，同他一起看着窗外楼下院子里的银杏树。
　　他说：“刚来这里的时候银杏树叶子还没这么黄呢，怎么一下子就突然变了。”
　　扬之回神：“万物更替是世间的法则而已，何必那么伤感。”
　　林韶绪看着他的侧脸，问他：“那你呢，刚才又在伤感什么？”
　　扬之没有回答他，只说：“我们去趟画室吧，听说许君如在收拾江浪的遗物。”
　　因故意杀人罪，江浪被判了死刑。
　　这一个案子，死了五个互相没有牵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