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来顺受的某一天》七月投林

3、有意思的人

　　他皱着眉，道：“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能把人打成这样？”
　　死者的面部被毁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身体四肢也是各种伤痕。
　　“怎么样？”扬之问他。
　　林韶绪又盖回白布，“初步判定是被人拿钝器打伤致死，最要命的伤是刺穿脖子的那一榔头。”
　　“榔头？”
　　“对，只有榔头才会形成坑状，血花四溅的伤口。”
　　“死者是一名成年男性，身体四肢都比较结实有力，遇到伤害不可能不反抗。但从现场来看，一点反抗过的痕迹都没有。”
　　林韶绪点点头，往里头走去，他也看到了由桌面流到地上的呕吐物。
　　“这应该是死者生前留下的，他吃了什么反胃的东西？”
　　林韶绪走到厨房，厨房里很干净，看样子这个人不经常做饭。打开冰箱，里面有很多种类的酸奶。冰箱里有酸奶并不奇怪，但让林韶绪觉得怪异的是酸奶的包装都是粉粉嫩嫩的，似乎是买给女人的。
　　“死者家属都在哪儿？或者死者有没有情妇，女儿之类的。”
　　“死者是独生子，母亲早年去世，父亲年事已高，患了老年痴呆在一家疗养院。奥对，死者生前离过婚，有一个九岁的儿子，现在有一个女朋友。”于勤翻着笔记本道。
　　林韶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死者的女朋友呢？”
　　“发现死者尸体的正是他的女朋友，人已经被带回去做笔录了。”
　　“林医生，你看。”一个医生提着纸袋子走过来。
　　林韶绪看见里头是针管，皱眉不解道：“这针管里是什么？水银？”
　　医生道：“看着的确像贡。”
　　扬之一愣，如果是水银的话就好解释了，忙道：“如果是水银的话，应该是凶手给死者注射水银，所以才会导致呕吐，最后中毒而死？”
　　“可死者身上的伤又该怎么解释？况且死者被注射水银之前还没有死，理应会反抗，但是照现场看，他没有反抗。”林韶绪说。
　　林韶绪把袋子归还给那个医生又说：“应该审一下死者女朋友和前妻。但是死者还需要你们带回去做进一步的解剖才能知道死因。”
　　“扬哥，二队那边发了消息过来，怀远河那边的两名女性皆为本市的大学生，正好就是死者所工作的大学……”
　　“死因呢？”
　　“钝器殴打致死，最后抛尸怀远河。但是死亡时间比这边的死者稍微早点。”
　　两起案件必然有联系，男老师和两名女学生在相差不多的时间里同时死亡，这真的不符合常理了。
　　林韶绪吊儿郎当的倚靠着门框，目光一直在扬之身上停留。这人思考时，眼睛比平时亮了许多。
　　“于勤，咱们先回队里汇报情况，叫人看好现场。”
　　“好的扬哥。”
　　扬之走到林韶绪跟前，表情依旧淡漠：“感谢三位的援助，辛苦了。”顿了顿，对林韶绪说：“林医生早些回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林韶绪三人收了工具和两人一起下楼，围观的居民还没有散去，于勤的肚子在嘈杂的声音中显得很是响亮。
　　他尴尬的笑了一声：“要不大家一起吃个午饭再走？”
　　“也行。”林韶绪道：“大家想吃什么？我请客。”
　　“哟，林医生请客，那我们得好好宰一顿了。”
　　林韶绪上了车，脱掉白大褂，摘了帽子，降下车窗对扬之道：“上来。”
　　“我坐同事的车就好。”
　　林韶绪啧道：“有事儿跟扬警官你说。”
　　扬之朝于勤挥了一下手便上了林韶绪的车。
　　一上车扬之就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死者有情妇？”
　　“冰箱里的牛奶盒包装。”
　　林韶绪看了他一眼，扬之立刻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死者在案发之前就离婚了，所以牛奶不会买给死者前妻，最有可能的是现任女朋友。”
　　“正解。再者，现任女友应该不是离婚后认识的，导致离婚的原因应该是男方出轨。”
　　“你就这么笃定？”
　　林韶绪转动方向盘：“是不是，审一下就知道了。”
　　晚上八点，扬之来到审讯室里，看着眼前眼睛红肿的女人，翻开笔记本，面无表情道：“请节哀。”
　　女人抬起精致的脸，轻声问：“他真的死了吗？”
　　话语间，眼泪又从女人的脸上滑落。
　　“嗯，尸体通过家属的同意后已经开始解剖了。”
　　女人泣不成声，扬之低头皱眉，从女人的神态和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并不是装的这么悲伤。
　　女人叫江涵，是一名铁路乘务员，平时很忙，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和死者在一起。
　　事发当天，她结束工作后直接到死者家，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看到惨死的死者。
　　“为什么……他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为什么……”
　　“请不要难过，”扬之说不出安慰的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找到凶手有用吗？他能死而复生吗！”
　　女人激动的站起来，扬之起身想要她坐下，结果女人却揪住他的衣领，悲痛的喊道：“抓到凶手有什么用？！老师他就能回来了吗？！”
　　“你不要太激动！”
　　扬之扯开女人的手，“你告诉我当时你看到了什么？只有将凶手抓住，你爱的人才会在九泉之下安息！”
　　女人抱住他的手臂颓败的坐在地上，扬之挥手制止了前来要拉开女人的警察。
　　江涵哽咽道：“上周，我和他约好了今天去接他的小孩，可是等我到他家里时，却看到……呜呜……我真的好痛……”
　　扬之拍了拍她的背，半蹲在地面上，任由她抓着自己。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女朋友，也曾是他的学生……”
　　……
　　从审讯室里出来，扬之叹口气，对审讯室外面的人说：“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找人把她送回去吧。”
　　“好的扬队。”
　　“怎么样扬哥？我刚才在外面监控室看着怪揪心的。”
　　“她的背景调查出来了么？”
　　“嗯嗯，叫江涵，今年22岁，是一名高铁乘务员。不是本地人，父母都在外地，家里还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弟弟。”
　　“他和死者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于勤用笔挠了挠头，“这个江涵和死者是师生恋。”
　　喝水的扬之顿了一下：“师生恋？”
　　“对，江涵18岁考上咱们宁辖省的大学，学了设计专业，专业成绩都很不错。后来就喜欢上了这个专业课老师，陈竑彬。但是当时陈竑彬已经结婚了，也没有拒绝学生的表白。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事情就被前妻发现了，就离婚了。”
　　“前妻没有闹到学校去吗？”
　　“没有，似乎两个人之间早就没有了感情，所以我估计这死者才会和年轻又漂亮的女学生在一起。这江涵最后却没有从事和大学专业相关的工作，我想着也是和死者有关。”
　　“今晚拜访一下死者前妻吧。”
　　“好的。”
　　陈竑彬前妻也是一名老师，不过教的是高中的。
　　扬之和于勤找到她的时候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们来的目的。
　　女人的家很大，墙上挂满了油画。
　　“先请坐，我把儿子送去领居家，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扬之和于勤摘掉工作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男孩被女人带出来。
　　“叫叔叔好，他们是你李叔叔的同事，要有事情和李叔叔说，你去领居家找小陶玩会儿。”
　　“叔叔好。”
　　扬之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冷漠。
　　小孩儿关门离开，女人这才坐下来。
　　“你们问吧。”
　　扬之道：“你当初明知道他出轨了，为什么不向他的工作单位反应。”
　　“我跟他早就没有感情了，他既然想重新寻找幸福，我也只好成全他。”
　　对于这样的回答，扬之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那么案发当天，7月14号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上课，我的单位是24中学。”
　　“那么就打扰了，您刚才说的李叔叔……是现任丈夫么？”
　　女人点点头，“他在江北区的画室，如果您要找，就去哪里找。”
　　“打扰了。”
　　女人点点头，将两人送出去。
　　两人从大楼里出来，于勤道：“我总觉得这前妻怪得很。”
　　“的确很怪。”
　　一般人知道自己孩子父亲死了心里多少会有些落差感表现出来，可这个女人却异常的平静。
　　“于勤你去24中核实一下她的话，我去江北区拜访她的现任丈夫。”
　　“好的扬哥。”
　　两人分道扬镳，扬之骑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达江北。
　　他将车停在一家咖啡厅前面，摘了帽子后进去。
　　买了一杯蓝山咖啡正要离开，却和林韶绪撞到一起。
　　“晚上好啊扬警官。”
　　“……晚上好。”
　　差些将咖啡洒在面前这人身上那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衬衫上。
　　“扬警官在这儿干嘛？”
　　“准备走访一下今天这个死者前妻的现任丈夫。”
　　林韶绪点点头，“吃晚饭了吗？”
　　“还没。”
　　“这样啊，扬警官忙完了给我来个电话，请你吃饭。”
　　“不用了。”
　　中午已经蹭了一顿，他又怎么好意思再吃。随后又说：“还是我请你吧。”
　　“那也成，手机给我。”
　　扬之呆呆的将手机给了他，没一会儿林韶绪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我手机号。”
　　“好的。”
　　他提着咖啡离开，林韶绪无奈的摇摇头，怎么每次都是急匆匆的样子。
　　就在林韶绪转身点单时，扬之道：“你猜的很对，死者就是婚内出轨。”
　　林韶绪耸了一下肩，朝他背影挥了挥手。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