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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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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韵,起床了,上山了。”
阳光明媚的清晨,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半夜没有亡魂的惨烈哀嚎,破晓之际也没有百骨重生的痛苦。睁开眼睛便能看见光,谢韵还是有些迷离。直到沈漓的狗扑到谢韵身上,朝着谢韵的脸舔了几下后,这才缓过神来。
“我竟活着。”这是谢韵起床的第一句话。
沈漓拉过了那个名叫小白的大黑狗。看着谢韵,“怎么,睡傻了?”
谢韵起身换上了沈漓给的衣服,将母亲为自己做的衣裳整理好放在药枕下面。
之后两个人带上了沈沁做好的干粮,牵着小白上山了。
谢韵跟随着沈漓,穿过了村庄,又往前行走了百米,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山,云烟氤氲,被白色笼罩着。
“你知道这是什么山吗?”
谢韵看着山摇了摇头,千百年前谢韵亦是如此,完全分不清山与山的差异,只会说一句“不都长满了树嘛?哪能看出什么差别。”
沈漓继续说道:“这是仙山。”
听到仙山谢韵不假思索的开口道,“蓬莱山?”
沈漓看着谢韵:“蓬莱?蓬莱仙山只存在于神话好嘛。你真当自己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
谢韵听完沈漓的话有些茫然,便轻轻的笑了笑。“那是什么山?”
“这是天虞山。人们都会去这里修身,期望可以得道成仙。”谢韵从沈漓眼中看出了几分敬意。
沈漓继续道:“这世上有几大修仙门派,这天虞山上的天虞仙派就是排行第一的,其次为浮玉山,卧龙谷和倚仙岛。”
千年前飘浮海上的五大神山。蓬莱,岱舆,员峤,方壶,瀛洲,千年之后怕是早已无迹可寻。
谢韵带着几分忧郁的神色问道:“现在人们也是炼气吗?”
“炼气修仙应该是以前的说法了,如今世间灵气尚少,相对充盈的地方也就是这四大门派了。灵气的随用随取已然不现实,所以如今的人们都是内丹修仙。”这些都是沈漓从诵经的小师傅那听来的。
外丹谢韵倒是知道,千百年前也有人在用。无非是搜寻储存大量灵气的天珍地宝,放入火炉丹鼎通过炼制方法,炼,煅,养,炙,抽,飞升,淋,浇,煮,将其制为仙丹,供人修炼。甚至有些君王也会大肆寻找修道之人为其炼制仙丹妄图用其长生不老。
“内丹是什么?”谢韵有些好奇的问道。
“外丹是用丹鼎在外烧制,内丹则是以人为鼎在内烧制,凝练结丹,将天地灵气储存于体内。”沈漓简单的解释道,因他也不曾修习过具体如何复杂他也说不清楚。
倒是谢韵在一旁喃喃自语道:“以自己为鼎,妙哉妙哉。”
沈漓继续道:“内丹修仙,分为五层,分别为凝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化神期,之后便是仙人。”
谢韵听着这些陌生的名词显得有些头疼,千年之前哪有这么麻烦,只有九品灵气之说,九品之上方修之为仙。
两人一狗,边聊边往山上走。
“你知道嘛,我其实就是天虞山的......”沈漓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看向谢韵,示意他猜测。
谢韵瞄了一眼沈漓配合道:“门徒。”
沈漓伸出手指摆了摆道:“山外砍柴人。”
谢韵噗的一声笑了,这是谢韵这一千来第一次如此开心的笑。
“你别笑,这个名额都是很难得的,现在想得道成仙的人那么多,仙门都要被挤破了,像天虞山这样的仙门,弟子门徒都是挑着选的,要选有姿色的,有天赋的,还要看缘分,而且一般只收孩童,我呀,太大了,能当个砍柴人去听听经书,换些铜板就很不错了。”
谢韵终于听到了重点,换铜板或许才是这少年的本意吧。
半山腰,谢韵趁沈漓专注于砍柴时,便偷偷躲在了一旁。既然这是仙山定有灵气,谢韵在一棵树下打坐,调整好呼吸,双手向上在缓慢向下,随着动作一吐一吸。只见谢韵皱了皱眉显得有些无奈,随后便缓缓站起身来,走向了沈漓,而此刻沈漓依旧在砍柴并没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谢韵方才借助仙山的灵气调动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发现曾经的功力如今剩不到一成。怕是在转世时阎王对自己动了些手脚。
谢韵缓过神来,看着沈漓劈柴。然后缓缓道:“现在是周国吗?”
其实谢韵想问的是如今是什么朝代,但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一句。
沈漓砍柴的手僵住了,此刻的沈漓恨不得用手中斧劈向谢韵的头,看看里面还记得些什么。
不过很快便平心静气,耐心的解释道:“周国在几百年前就覆灭了,现在是天朝五十七年。”
五十七年?也就是说如今的朝代也是刚刚建立不久。
谢韵顺着话继续问道:“周朝如何覆灭的?”
“周朝最后一代君主,荒唐可笑,为了博取冷脸美人一笑,戏虐君臣,最后作茧自缚,被灭了。每一代君主都难过美人关。”说罢沈漓狠狠的朝着木头劈了下去像是在发泄着什么。谢韵便没再问下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是黄昏。黄昏的晚霞如同一片赤红的落叶坠落到铺着黄尘的地上,斜阳之下的天虞山变成了暗紫色,好像云海之中的礁石。
谢韵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禁感叹。以往这个时辰,他刚刚受尽完炼狱之苦被拖回牢笼,而此刻却在山林之中游玩,尽享自由。还真是荒唐。
沈漓让谢韵背着一小筐木柴在山脚下等自己,自己则是背着一大筐上山去交差。
不久,谢韵远处便看见少年得意的用手掂量着那两块铜板。
“阿姐,我们回来了。”沈漓推开院子的门便喊道。
“去厨房端粥吧,我在忙。”沈沁温柔的说道。
沈漓便拉着谢韵去厨房,谢韵将那一小筐木柴放在角落。沈漓打开锅盖,舀了一碗清粥倒入碗里递给了谢韵。自己则是又舀了一碗给自己。谢韵在前沈漓在后一人端着一碗进了房间。
谢韵推开门,看见沈沁背对着他们蹲坐在一旁正在用剪子修剪枝叶,时不时还用她那纤细的手蘸些清水轻轻的撒在花瓣上。房间除了吃饭的桌椅外,摆满了牡丹。
牡丹花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富丽堂皇,不愧是花中之王,其花香充斥着整间屋子,无不刺激着谢韵。
谢韵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仍记得画面里的声音:“你身为仙道,竟然为一魔物挡剑求情,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永世不得修仙。”
谢韵在剑光落下瞬间突然大喊道:“不要。”手中的碗也随之落在地上,碗中的热粥喷溅在谢韵的腿上,这才让谢韵回过神,谢韵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碗,眼睛里的水珠开始在眼眶周围打转。一旁修剪花枝的沈沁也被吓了一跳,身后的沈漓则无奈道:“这是最后一个碗了。”
沈沁看出了谢韵的异常,慢慢走了过来,轻轻拉拽了谢韵的衣角。在谢韵抬头看向沈沁时,眼中的泪滴也随之落下。沈沁看见这样的谢韵有些难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温柔的笑了笑,这笑意如春风拂面,沁人心脾,可以将心中一切污秽化为乌有。看见谢韵神情恢复了些便又轻声道:“是想起什么了吗?”
谢韵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慌乱的用手擦拭了泪痕。“想起了一个朋友,他也喜欢牡丹。”
沈沁这才知道缘由,一旁正在收拾零碎残局的沈漓到有些有苦难说的表情。
沈沁拉着谢韵坐下,示意沈漓把自己那碗清粥给谢韵。
那顿饭,沈沁时不时夹菜给两人,但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只知道眼前那个有些怪异的少年有故事而且重情义。
晚饭后谢韵躺在床榻上,眉眼间还是看见牡丹的样子,诧异中带着一抹温情。
有几个问题缠绕在了他的心头,他是仙是不是不会死?他死了吗?他会转世吗?
最后谢韵带着几分对自己的恨意,道出了唯一的问句:“何苦救我?”
那一晚谢韵梦回千年之前,在蓬莱山脉的幽断残崖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眼带杀意,持着一柄带着锯齿的神剑,指向一位少年。那少年正是谢韵,一身墨色身受重伤的躺在残崖上。
在剑逼近之际,一朵牡丹花飘了过来,停驻在两人之间随即化为一粉衣少年,外裳松垮的敞开着。
老者道:“你意何为?”
粉衣少年挡在老者面前,伸开双臂。说道:“韵虽有错,还请长老念同门师生情义,网开一面,饶他不死。”
这句话听在老者耳朵里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荒唐,老者完全不理会少年,越过少年便挥剑准备刺向谢韵。
只见粉衣少年手一挥,山间百花齐开,顺着少年的手化作一道花绳死死缠绕住老者手中的剑。
老者眼中多了几分愤怒。
“凭你也敢拦我?”
粉衣少年继续道:“还请长老开恩,他不过还是个孩子。”
老者看向粉衣少年,觉得他已无药可救。谢韵在一旁看着少年,嘴里虽嘶喊着:“走啊。”但谢韵有气无力的样子,这句话是否被粉衣少年听见都不知道。
老者挣脱开那花绳走向粉衣少年,“你身为仙道,竟然为一魔物挡剑求情,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永世不得修仙。”
说罢便一剑刺入少年心脏,在剑齿拔出后仍带有些血肉。少年随即吐了口血,向后踉跄了几步,便倒向那无尽的残崖。头朝向谢韵的方向,嘴角上仍带有一抹微笑。
在坠崖之后,整座山脉开满了血红色的牡丹,之后便是枯萎最后化为黑色的灰烬,随风飘散,无迹可寻。
谢韵突然睁开双眼,喘着粗气。额头上还残留着大大小小的汗滴,衣裳,药枕和被褥均已湿透。谢韵看向窗外,还没亮天。那一刻谢韵是如此的痛苦和悲伤。
满目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