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似散

2、接纳

　　赵闲顾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和段离一起去了餐厅，期间赵闲顾加了王思的微信，大概问了一下宿舍的问题。王思也很头疼，他给管理宿舍的老师打了电话问能不能开一间新宿舍，宿管老师那边也很难，虽然高考之后一批人从宿舍搬走了，但是市三中的宿舍向来比较紧张，早就都定了出去，段离的房间原本也是要安排其他人住进去，只不过段离刚住校时李冰就跟学校打过招呼说尽量把他的宿舍空出来，学校考虑到排球队训练有时候比较晚，会影响到其他人休息，倒也是一直把段离的宿舍空着，没再让其他人住进去。赵闲顾也是排球队的，按理也就是安排段离的这间宿舍最合适。
　　王思没办法只能跟段离把情况说明了一下，段离好脾气的表示没关系，他和赵闲顾可以先住着。王思见他答应的痛快心里舒了一口气，这事也算解决了。至于赵闲顾让他帮忙安排床和家具的事，在他看来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事了。段离的想法也很简单，他不想将自己一辈子困在过去的阴影里，赵闲顾身上有种阳光的气息，是让他最开始见到赵闲顾就觉得想亲近的气息，所以他愿意尝试一下。如果可以适应，那多一个朋友并不是坏事，这也算是他从那件事后第一个主动结交的朋友。但是如果超出了自己的承受底线，他就搬出去，本来住宿舍也只是因为自己不想麻烦，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安顿自己。
　　段离的这些想法赵闲顾一无所知，他只是从王思那得知段离同意和他一个宿舍，而且学校也只有这一个宿舍还有床位的事。王思问他愿不愿意住，如果是别人赵闲顾还会考虑一下，不过是段离他就没犹豫的答应了，见他答应，王思在微信上特别嘱咐了他几句。
　　王思：我提醒你一句啊，你跟段离好好相处啊，别欺负人家。
　　赵闲顾：？
　　王思：之前段离明确提出来过一个人住，这个事队内的人都知道，你是新来的我跟你说一下，所以平常的时候注意点，段离是我们的队宠，你可别给欺负了。
　　赵闲顾：知道了，谢谢教练提醒。
　　王思：客气，以后有事随时打招呼。
　　赵闲顾知道段离要求一个人住这件事后觉得有点意外，段离一直温温和和的，看上去也很好说话，他没想到还有这一个前提。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因此对于段离为什么这么要求也没有多问，只是对于段离让他住进宿舍这件事有点窃喜，并且很自觉的将段离纳入了朋友的范围。
　　等段离和赵闲顾放好东西到餐厅的时候，钟意和他同房间的李董已经在餐厅，赵闲顾跟着段离一起去自助台取餐，俩人本就是一起的，段离取完餐也就顺便等了一下赵闲顾。之前每次吃饭，段离总是和钟意一起坐，今天赵闲顾跟他一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钟意对面，赵闲顾也就顺势挨着段离坐到了李董对面。
　　钟意看上去脸色还是不好，虽然段离和赵闲顾坐下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也没主动开口说话。段离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同意赵闲顾和他一起住，而且他觉得以他和钟意的关系他也不需要解释什么，钟意会理解他。
　　李董虽然平常没什么眼力劲，但是此刻却求生欲爆棚，没傻兮兮的开口。赵闲顾也只是对段离才有好感，所以更不可能开口。一时间桌上四人谁也没说话，其他人陆陆续续到餐厅，看到四人的状态原本打打闹闹的也都自动降低了音量。因为下午要训练，众人都想早点回去休息，所以也没太挑剔，再加上气氛很怪，没人说话，一顿饭吃的格外快。段离饭量小，赵闲顾吃完的时候，段离早就吃完了，原本赵闲顾以为他在等自己，但是他起身段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看了一眼还在吃东西的钟意，赵闲顾了然，心里有一点郁闷，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莫名其妙，本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跟段离打了声招呼就自己走了。
　　赵闲顾回到房间时，王思正好在微信上问他买什么样的家具，他站在门口想了一会给王思拍了一张段离的房间图，告诉他要一份一模一样的，王思回了他一排省略号，段离的家具都是标准宜家风格，所以找来一套一样的倒是不难，但是王思不敢想等段离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不过终归是赵闲顾和段离的事，他也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
　　赵闲顾跟王思聊完，一时间有些无聊，想躺一会，看了一眼段离的床，又想到王思跟他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拿着段离找出来的被褥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本就是夏日，被褥又厚，倒不是太凉，但跟他平常睡的床相比却是硬的很，躺着不算舒服，再想到之前吃的那段沉默的午饭，就越发不舒服，在地上翻来覆去，好一会才睡过去。
　　餐厅这边赵闲顾走了之后，李董看气氛僵持，也赶紧回房间了，其他人都离他们四个人很远，所以这周围只剩下钟意和段离，倒也没必要单独找地方说话。
　　“你的手怎么样？”见钟意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段离呼了一口气问道。
　　“还好。”钟意下意识往桌下活动了一下手腕，对这件事还是有些抗拒，段离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斟酌着开口道“你知道教练带赵闲顾来肯定不是因为你，所以不要想太多，受伤了就好好看病，病好了再继续打球。”段离的声音清冷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关心。他说的这些钟意都懂，但是他也不确定他的手腕到底有多严重，马上高三，他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在这最后一年多生出什么枝节。
　　对于他的想法段离也是了解的，他虽然高二才来到市三中，但一年时间足够知道很多东西，包括这一支优秀的排球队里每个人都什么想法。这九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钟意的目的是最直接的，他想打出成绩，想在排球的路上有更多的发展，想用排球证明给家里人看他的梦想是光荣的。他们中也有人是慕名而来的市三中，努力进入排球队，只为了升学降分的名额，只有有了这样的名额，才能弥补其他的不足，在大学的选择中更具优势。当然，也有人单纯的热爱这项运动，不为了名利，只是想在顺遂的人生中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段离呢？段离其实更简单，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排球是他忘掉一切不安的发泄口，他能在排球上找到难得的优越感和自信，所以他打排球，全身心的投入到排球里，要说多热爱也不至于，但是排球能让他得到安全感。
　　“知道了，一会我去找教练就好好跟他说一下，你别担心。”抬手拍了拍段离的肩，钟意本想告诉他离赵闲顾远一点，但是在对上段离的眼睛时，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总有一些预感，赵闲顾会给球队，给段离和他带来一些不可预估的意外。
　　“嗯，知道了。”钟意比他大一点，一直担任着段离哥哥的角色，只要钟意能想通去看病，段离是不怎么担心他的。
　　“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下午还有训练。”钟意对他笑了笑，拿着自己的餐盘走了。
　　段离目送他离开，又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呆，直到其他人要走跟他打招呼他才缓过神来，对跟他打招呼的人温和的笑笑，也离开了。等他回到房间，赵闲顾早就睡的不知今夕何夕，所以赵闲顾也不知道段离看到他奇怪的睡姿，那一瞬间露出的笑容，那种放松的，不带任何刻意的笑容。
　　下午两点，市三中排球队众人在体育馆内集合，李冰和王思也已经在馆内，却不见钟意的身影，段离大概能猜到他的去向，李冰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钟意手腕不太舒服，去检查了，暂时不参加集训。”李冰话音刚落，大家就议论纷纷，钟意的状态所有人看在眼里，也确实有人猜到他的手腕应该是出了问题，但是钟意一直是团队的核心，在这个时间点离开确实让众人心里都有一些想法。况且钟意之前虽然状态不稳，却依然是队里的王牌，即使有失常的时候，却从没在关键时刻输过比赛。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你们要记住，越是这种关键时刻，你们越是不能有一点差错。往往最后让人失败的都是这种不被重视的小事”李冰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对他们中的一些人来说，球队的成绩对他们以后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些人却确确实实是因为这两年的成绩而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而且众人一起训练了两年，基本上高中生活到现在大部分的时间是跟着球队一起度过的，感情是很深的，尤其是对处在核心的钟意，他们不想他出一点意外。
　　李冰见众人情绪稳定下来，和王思交换了个眼神，王思点头，开始交代下午的训练计划。训练的内容依旧是平常排球队的训练，却因为钟意的缺席赵闲顾的补位而有了小小的不同。最开始的热身和基础训练进行的还算顺利，直到进行到接上网扣球练习时发生了一些波澜。
　　赵闲顾一个扣球因为角度没掌握好加上对面赵乙的一个接球不及时，直接打到了赵乙身上。因为扣球的力度不小，导致赵乙身形不稳摔的有些狼狈，训练时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赵闲顾也及时上前道了歉，赵乙没说什么只是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态度算不上友善，但他脾气有时候比较急，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只是训练轮到赵闲顾接球时，赵乙却故意发了一个刁钻且大力度的球，导致赵闲顾接球时摔出去擦伤了手臂。段离离赵闲顾近一些第一个上前扶起了赵闲顾，给他用清水冲了冲伤口。李冰和王思也上前查看，伤口并不严重，只是有些出血，赵闲顾对李冰和王思摆摆手表示没事。一旁的赵乙却对众人对赵闲顾的关心有些不满。
　　“呵，真是金贵。”赵乙见段离李冰王思都围在赵闲顾身边，脸上挂上了一丝嘲讽，赵闲顾听了之后转身面对他，他身高高，看别人时总是让人无形中感觉到压力，更别说他此刻毫不压制自己的气势，眼里多了几分凌厉。赵乙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的直了直腰身，赵闲顾见他的动作，轻声的笑了。这一笑更是激怒了赵乙。赵乙和钟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钟意无论是在成绩上还是生活中都很优秀，他对钟意一直有点个人崇拜，打排球也是受了钟意的影响，因此他对赵闲顾的加入算是最抗拒的人，加上和赵闲顾之前的矛盾，也被他理解为是赵闲顾的挑衅，对赵闲顾的不满更上了一层。
　　当两人站在网的两侧进行对峙时，众人竟然不觉得意外，李冰也没拦着，只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场闹剧。李冰不动，王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站在李冰旁边，一边观察场上的形式，一边观察李冰的反应，心里竟然暗戳戳的对接下来的发展有点期待。跟他一样，其他队员对于这样的场面也有一点不可明说的兴奋，平常李冰管他们很严，众人经过了两年的相处，早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相处模式，加上钟意的压制和任知客的说和，球队内基本上不会出现大的矛盾。段离在高二转学过来，加入排球队也没有出现这么针锋相对的情况，一是段离为人比较温柔，和赵闲顾不同，身上没有那股傲气，没有侵略性，所以大家对他没有敌意。二是相处后钟意对段离比较照顾，段离的个人技术在几场比赛中也为三中赢得了一定优势，实力决定一切因此众人也就自然的接受了段离的加入。
　　赵闲顾因为本身太有侵略性，加入的时间点又是在钟意受伤离队时，正好占了所有不利的局面，所以对于赵乙的发难，众人也秉持着冷眼旁观的想法。
　　段离在帮赵闲顾清理完伤口后也退到了场边，只不过在赵闲顾有动作时嘱咐了一句注意伤口，赵闲顾看着段离那双清澈的眼睛，没忍住就着高了段离半个头的优势拍了拍他的头，段离怔了一下，轻撇了一下嘴角，退到了场外，跟其他人一起静静的看着。
　　赵闲顾转身面对赵乙时，眼里的温度迅速褪去，眼睛眯了眯，几步走到了赵乙对面，两人在网前形成了对峙的场面。都是成年人，已经过了一言不合就动拳头的年纪，况且李冰和王思还站在场边，俩人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是在球场上就会有球场上的解决办法。两人的对抗非常简单，互相接对方的扣球，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扣球，一次又一次的接发。
　　在最开始两人也算势均力敌，赵闲顾的球收了一些力道，赵乙本身也不差，接的也算从容，等赵闲顾大概知道赵乙的实力后就开始加大了力度，渐渐的赵乙就显得有些不支。赵闲顾身高高，起跳的也高，每次扣球都会给人无形的压力，再加上他眯着眼带着笑的表情，总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反观赵乙，因为心里有气动作有些用力过猛，跟赵闲顾的冷静相比，有些过于急躁，过多的扣球也让他体力不支。
　　场上胜负很明显，场下众人也从最开始的看热闹，慢慢变成了看赵闲顾的扣球秀。赵闲顾是一个打球特别冷静的人，无论是出球的手势还是角度都把握的很好，再加上足够的体能支持，后面基本上变成了他单方面的秀场。打到最后，无论对赵闲顾这个人有什么看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众人对于赵闲顾也算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自然的跟钟意做了对比，竟然也觉得不分上下。
　　众人态度的变化李冰看在眼里，在球再一次到赵闲顾手里时，他上前阻止了这场结局很明显的对峙，赵闲顾看看李冰，没说什么，恢复有些随意的态度把球扔到了场外。赵乙跟众人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赵乙清楚的知道最后是他输了，但似乎打了这么一场他心里的气才能顺了，看赵闲顾也不觉得那么碍眼了。
　　“今天训练到这，我不希望今后再出现今天的状况，你们的目标应该是今年的排球联赛而不是在这呈个人英雄，你们是队友，不是敌人，所以这样的闹剧一次就够了，明天所有人基础训练加倍。”李冰面对众人说到，众人听到训练加倍，都一脸苦相，可是看到李冰压下去的眼角，谁也不敢反驳，只有气无力的应了是。
　　“赵闲顾，既然你体力这么好，今天的场馆归你打扫，其他人散了。”李冰不留情面的对赵闲顾说道，赵闲顾没想到李冰还有这一后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李冰却不管他，直接转身离开了，赵闲顾看着他的背影，想说话又硬生生止住了，表情有点不可言说的憋屈。
　　其他人见赵闲顾吃瘪，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一个个麻利的收拾东西从他身边走了，赵乙走在最后，走前回头看了赵闲顾一眼，看到他还愣在原地，不禁一笑对着他扔了一句“好好打扫啊。”赵闲顾看着他，轻呵了一声应道“赶紧走吧，手下败将。”赵乙也不反呛，将衣服搭在肩上，跑了几步撵上其他人走了。
　　外面夕阳正好，顺着门，光打在赵闲顾的身上，将他的身影在地板上拉的很长，他头发上的汗折出盈盈的亮，他嘴角的笑容在背光的环境里不甚清晰。段离站在赵闲顾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这种看着别人慢慢被接纳的感觉真好啊，总是让人觉得生活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