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结千草》阿月月月月

9、章之八 白牙的妥协

　　章之八 白牙的妥协

　　离开食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天又下起雨了，明月夜慢条斯理的穿好雨衣，向忍者学校的方向走去。她到达的时候学校还没有放学，几个妇女撑着伞站在校门口，一边聊天一边等候自己的孩子。
　　抬手将风帽拉下一些，明月夜静静站在不远处，任由雨水顺着白色的雨衣滑落，耳朵倾听着她们的交谈。
　　因为纲手身上长期背负着大笔赌债，在既要照顾才十岁的静音，又时不时缺少旅费的情况下，明月夜只好从叛忍组织手里接一些高额任务，例如配置特定的药物。半个月前，一行三人逃债去到水之国，从当地的叛忍组织得知木叶白牙旗木朔茂任务失败的消息，不过因为两国通讯不便，木叶又正在与云忍村开战，当她们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曾经亲眼见识过村子里的人们对木叶白牙的崇敬与热爱，再看看现在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厌恶……明月夜垂下眼帘，冷淡的望着地面的水洼。
　　下课的铃声在雨中回响，孩子们伴随着喧哗嬉闹向校门口涌来，然后三三两两结成群，各自散开回家。她一眼就看见走在人群后方，孤伶伶撑着伞，有着一头纯粹白发的小男孩。
　　“卡卡西。”在男孩经过自己身边时，女人轻声唤道。她低头望着他，目光变得温柔。
　　男孩稚嫩的脸上浮现疑惑和惊讶，在认出来人后跟着露出欣喜的表情，只是随后又被防备和犹疑覆盖。
　　“怎么学你父亲一样把脸蒙起来？”明月夜轻笑道，忽略卡卡西向后闪躲不成，微微僵硬的表情，用手指触摸男孩脸上黑色的面罩。
　　卡卡西的眼神闪了闪，低声问道：“……明月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明月夜说道：“陪我去市集买些食材吧。我赶了几天的路，可没吃过一顿像样的。”她说完，像四年前那样对男孩伸出手，等待他回应自己。
　　女人纤细白皙的右手暴露在雨中，一颗颗水珠顺着她的手一直滑到手腕，微微浸湿了素色和服的袖口。卡卡西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伸出手，然后他看见明月夜眼里的暖意。
　　“看见白头发的没有，就是那个懦夫的儿子。”
　　“就是他啊！”
　　听着一路上低低的议论声，明月夜瞥了眼一直低着头的男孩。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卡卡西的颤抖的双肩，能感觉到他的羞愤。
　　“就这些，麻烦你了。”明月夜付过钱，一边接过装满食材的袋子，一边说道：“听了半天，我明白了，下一次你们家有人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让你的丈夫或者兄弟姐妹被抛弃吧。”
　　“你，你说什么啊？！”老板惊怒的声音吸引过周围人的注意力。
　　“我只是按照你们的观点去推断……为了任务，忍者大量死亡，父母失去子女，夫妻失去伴侣，孩子失去父母，木叶村只剩下老弱妇孺，然后被灭村，成为历史……”无视围观者愤怒和惊恐的目光，明月夜淡淡说道：“为了任务，可以牺牲一切，这不是你们一贯的观点吗？”
　　不知道是谁先起开头，阵阵斥责传来。明月夜的目光扫过周围，幽深冷漠，带着几分嘲弄，她十分冷静的说道：“很抱歉，我只是一个女人，我只希望我的家人都平安无事，老了的时候和丈夫一起死去，儿女在身边送行……牺牲这种高尚的行为，还是留给英雄去做吧。”
　　围观者多是一些家庭主妇，虽然也有‘为了木叶而牺牲，就算死也是光荣的’这样的信念，但是明月夜的话，无疑也很容易引起共鸣。
　　看着卡卡西惊讶的表情，明月夜笑了笑，一手拎着食材，一手牵着男孩穿过人群走向旗木家。
　　“卡卡西，你的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相握的手紧了紧，卡卡西低声问道：“……那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是懦夫？”
　　“因为他和大家不一样。”
　　“我不明白。”
　　“因为太明亮了，所以任何一点阴影都会显得十分明显。而且他既不会背叛，也不会为他人所掌控……得不到的话，就只能毁掉。”雨越下越大，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明月夜静静说道：“你的父亲被很多人寄托着自己的信念，虽然那并不是他本人想要的，但是却不得不背负，因为他太明亮了。所以当他失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自己被背叛。但是人是不会否决自己的，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替代品。”
　　卡卡西皱起眉，他不能十分清楚的理解这些话里的含义。
　　“任务和同伴，卡卡西选择哪一个？”明月夜突然问道。
　　“任务！”男孩毫不犹豫的回答，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倔强。
　　“为什么呢？”明月夜轻笑，并不意外他的答案。
　　“忍者是战斗而生。”卡卡西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也不想……周围的人变得那样……”一夕之间，原本要好的朋友疏远，周围人的目光带上厌恶，无论走到哪里，都充满窃窃私语……他不喜欢这些改变。
　　到达旗木家，明月夜敲了敲门，垂下手时抚了抚男孩的白发，说道：“卡卡西，也许等你长大了，变成强者的时候才会明白……只有强者才能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弱者永远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旗木家紧闭的大门后，旗木朔茂听着女人柔和平静的声音，理所当然的论述，面罩下的脸苦笑了一下。他伸手打开门，看着女人拉下风帽，对自己点头。
　　“好久不见，旗木大人。”
　　“好久不见。”示意卡卡西回来，待男孩走到身旁后，旗木朔茂关上门，并没有和女人叙旧的意图。
　　“——？！”门在眼前关闭，卡卡西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父亲望着自己摇头，他闭上嘴，忍不住握紧双手。
　　旗木朔茂没有回到后院，虽然一门之隔，但他知道门外的女人没有离开。
　　雨水击落在屋檐，发出淅沥沥的声音，院墙的屋檐很窄，常春藤垂在半空中，雨水顺着弯曲的青藤流下，很快打湿了他背部的衣衫。旗木朔茂无法，只好再次打开门，“……有事吗？”
　　静静看着立在门后，眉心紧皱的白发男人，明月夜开口，声音平静，“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能在旗木家借住一段时间。”
　　“村子里的流言你知道吧，这么做的后果，你也应该能想到。”旗木朔茂看着她，眼神复杂。
　　没有风帽，雨水早已湿透了明月夜的头发，那艳红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和肩头，有几分狼狈，女人却还是一脸冷淡，不可置否的回望着男人。
　　旗木朔茂忍不住叹息出声，挠了挠白发无奈说道：“……雨下大了，无论如何，先进来再说吧。”
　　三人走到门廊，明月夜解下身上的白色雨衣，露出里面一身素色和服。卡卡西走在她身边，男孩已经拉下了面罩，稚嫩的小脸上带着难掩的欣喜。
　　明月夜神情柔和，抬手抚摸过男孩柔软的头发，又转头望了望走在前方沉默不语的白发男人，低下头略略弯起唇，无声笑了起来——为旗木朔茂最终还是妥协了。

　　* * * * * *

　　火影办公室。
　　三代望着水晶球里的景象，敲了敲烟斗，烟灰在桌角积成一个小堆，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只能毁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