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结千草》阿月月月月

6、章之五 白牙的迷惑

　　章之五 白牙的迷惑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手心，旗木朔茂收回望着卡卡西的视线。那是明月夜的汗水，顺着少女光洁的额头，沿着脸颊滑落，最后落在他的手心里，形成一颗小小的透明的水珠。
　　随着一声低微的放松的叹息，明月夜收回手。塞上瓶塞子，她一边抽针，一边说道：“今天的治疗就到此了，后天我会再来。”
　　旗木朔茂指着装有血液的小瓶，问道：“这是给你们研究的样本吧？”
　　“是。这种毒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果能够分析清楚，再结合以前关于沙忍的毒素分析，说不定就能知道他们用毒的共同点……以后再对付沙忍就简单多了。”明月夜收拾着医具盒，抬起头，对旗木朔茂说道：“您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
　　“不用了。现在就去吧，待会儿人多了可能就没位置了。”旗木朔茂穿上衣服，唤道：“卡卡西，我们去吃饭。”
　　用以就一岁的小孩子来说，十分平稳的步伐跑到两人身边，卡卡西一手抓住父亲的长裤——以他的身高而言，这是最顺手的部位——黑色的眼睛猛地亮起来，“秋刀鱼！”
　　“才一岁而已，说话已经这么流利了，果然是天才。”明月夜收拾好医具盒，轻笑道：“上次做了盐烧秋刀鱼，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旗木朔茂弯起眼，笑道：“耶！我也很喜欢那个，下次做了记得叫我！还有味噌茄子！”
　　不想去理会今天请客，却已经开始为下一顿点菜的男人，明月夜站起身道：“走吧，卡卡西，我们去吃秋刀鱼。”

　　木叶村的中心，是整个村子最为繁华的地方。街道两边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家庭主妇们在路边的小摊上购买食材，丸子店烧烤店居酒屋之内的食店也开始涌入客人。
　　随着人流量增多，除了木叶村里居住的普通人，忍者们也多了起来。在看见旗木朔茂时，人们都会投去热烈崇敬的目光，熟识的忍者也会隔着人群向白发的男人打招呼。
　　感觉到周围的人群自动空出的一点空间，明月夜轻笑着调侃道：“不愧是木叶白牙。”
　　旗木朔茂左右望了望，突然指着一家食店说道：“就那家吧，我吃过，味道不错。”
　　明月夜走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疑惑。虽然冷漠，但旗木朔茂在私人相处时，性情颇为温和，很多时候也会和熟识的朋友互相调侃。而刚才的转移话题，与其说是笑闹时的反应，不如说是在回避着什么。

　　知道明月夜不喜欢喧闹，旗木朔茂特地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点完菜，就看着少女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开始擦拭三人的餐具。
　　“这段时间卡卡西还好吧？”支着下颚，旗木朔茂问道。
　　“不是看见了吗？你的宝贝儿子完好无损。”明月夜低着头，将擦拭干净的餐具放回原处。
　　“啊，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会不会影响到你工作。”
　　“没有，卡卡西很乖，知道什么时候该安静，什么时候可以闹。”
　　“哈，果然是我儿子。”
　　抬起眼帘瞥了一眼，复又低下头继续，明月夜轻声说道：“……您这幅模样，就是所谓‘幸福的傻爸爸’。”
　　“明月夜说话还是这么毒啊。”旗木朔茂面无表情的说着。事实上，他一直蒙着面罩，想要看清表情也难——但男人的眼睛里，声音里，总会流露出一些温和。
　　“请不要介意。”
　　晚饭送上桌，男人扫了一眼桌面，盐烧秋刀鱼，味噌茄子和炒青菜，挠了挠白发，道：“还是加点什么吧，不用为我省钱啦。”
　　“请客最重要的是心意，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明月夜拿起筷子，移过放在卡卡西面前盛着秋刀鱼的盘子，一边仔细将鱼刺挑出来，一边对幼儿说道：“卡卡西，先吃茄子和青菜，秋刀鱼等我把鱼刺挑出来再吃。”
　　“好。”卡卡西应了一声，开始吃碗里的味噌茄子，小家伙只尝了一口就弯起双眼——两个月牙让明月夜也露出一些笑意，道：“你们父子俩的口味还真是一样。”
　　旗木朔茂跟着略弯了眼睛，随后低下头开始用餐。这顿饭对他来说，吃的颇为舒心，所以后来又加了两份盐烧秋刀鱼和卡卡西分了——在明月夜不太赞同的目光下，让小孩子吃太多的烤制食物，对身体可没好处。
　　饭后，旗木朔茂送明月夜回纲手家。走在路上，看着三三两两从忍者学校放学的学生，他随口说道：“中忍考试快开始了，你这次可要认真啊。”
　　明月夜闻言停下脚步，抬起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说道：“您是第十七个对我说这些话的人。”
　　“啊，生气了吗？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实力……”实在是你每次中忍考试都不认真。
　　“不是生气。而是自己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却有亲近的人对此抱有期待……这种感觉让我有些烦躁。”明月夜顿了顿，似乎在思索措辞，“……您是木叶白牙，而我只是一个医疗下忍，但在私心里，我还是把您当作一个平等的朋友，所以我不想像对其他人那样敷衍……我这一辈子，大概都只是个下忍吧。”
　　明白自己刚好撞到枪口上，旗木朔茂挠了挠白发，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我讨厌战争！如果只是个下忍，那么怎么样都不会轮到我上战场吧。”明月夜淡淡说道：“如果您想说，我是一个忍者的话，那么我告诉您，在是一个忍者之前，我首先是一个人……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或者去拯救谁？我害怕死亡，不想被杀，也不想杀死他人，如果上了战场……光是想到以后每天睡觉，梦里都是那些被我杀死的人的鬼魂，我就觉得不寒而栗，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得远远的……虽然这种方法既自私又消极，但很抱歉，我就是个自私的女人。”
　　街道上的喧闹被耳朵过滤，夕阳下，少女的长发像流动的火焰，而她的目光从容自若，湛蓝的眼里没有太多情绪，并不热情，却也不是冷漠，只有一片安然沉静，像春夜里掩藏在层层枝叶之下的湖泊，静谧幽深。
　　就是这种目光，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把她当作成年人看待。脑海里掠过这个想法，旗木朔茂伸手推了推头上的木叶忍者护额，开口问道：“明月夜觉得，生命是什么？”
　　对这个突兀的问题略感奇怪，但明月夜还是想了想，认真回答道：“生命……我不知道。从我的观点来看，大概就是需要和被需要吧。”
　　“需要和被需要？”
　　“是的。假设没有任何人需要你，那么即使活着也是没有意义的，不是吗？”眼珠微微转动，明月夜反问道：“您在迷惑什么吗？”
　　“为什么这么问？”旗木朔茂看着她，深灰的眼里让人看不透任何情绪。
　　“啊……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觉之类的吧。”
　　“觉得奇怪？不是你说的吗，我也是人，自然会感到迷惑。”说完，似乎觉得很有趣，旗木朔茂稍稍笑出声。
　　“因为您看上去一直都很坚强，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您的意志……”明月夜不再说话，而是转开视线，“抱歉，是我唐突了。”
　　“没什么。”旗木朔茂搔了搔脸颊，抬起头望着天空，隐约间发出一声叹息，“……在前线遇到了一点事，让我有点迷惑。”
　　“……只有强者才会偶尔迷惑。”
　　“那弱者呢？”
　　“偶尔坚强。”
　　旗木朔茂收回视线，犹豫了半晌，才小声问道：“刚才，应该是安慰吧？”
　　湛蓝的眼睛一瞬间睁大，精致的脸上掠过羞恼，明月夜低下头，对着卡卡西伸出手，道：“卡卡西，我们去吃丸子吧，你爸爸请客，吃不完可以带走。”
　　完全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卡卡西高兴的牵着明月夜手，跟着她往丸子店走去。他只觉得今天实在太幸福了，不但父亲回来了，还能吃两份秋刀鱼，现在还有丸子可以吃。
　　旗木朔茂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盈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