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之爱》沈洛云

4、4

　　睁开眼睛，病床前还挂着没有滴完的药液。病房里的话语声，听着像是陈霞和小欧的声音，还有萧铭，他已经没事了么？白水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他感觉浑身都很舒坦，只是头还有点疼。

　　歪过头去，白水看见陈霞和沈超背对着自己，正在旁边的病床前跟萧铭还有小欧聊天，白水嗯了一声，没人理他，他又嗯了一声，还是没人理他。被无视了，这帮家伙，是故意的吧。

　　“喂！看不见我啊？”

　　小欧吭哧一笑，又赶紧捂上了嘴巴！萧铭笑看着他，陈霞和沈超转过了身。陈霞的面色有点凶，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沈超抱着胳膊没动，一副看戏的样子,白水知道这是昨天自己把陈霞给惹火了。

　　陈霞将双手插在大褂里，踢踏着鞋子，仰头又低下，语气清淡的问：“我们医院的美女美不美呀？胸好看么？”

　　恶人总是要先告状的，即便理亏也要占个先机，吵架也是一样。白水心想：“你以为我真怕你啊！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妈了。”于是他点了点头。

　　“胸型不错，不仅尺寸很大，而且圆润□□，话说那姑娘长得也俊，比起你这个半老徐娘，各个方面都强上许多。”

　　与人争吵向来是白水的强项，虽然岁月流逝，青春不再，但他功力匪浅、虎威犹存，这委屈实在是受不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哑巴，陈霞没生气，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同情的看了白水一眼。

　　“给你介绍一下，你的看床医生，谭可乐，我徒弟。以后你有什么需求就找她吧，我是专家，我很忙的，像你这种小喽啰不在我的看护之内。”

　　陈霞用脑袋朝着门口示意了一下，白水这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美女，正是他口中胸型不错，圆润□□的谭可乐医生。此刻饶是他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起来，心想这满屋子都是坑货，挖了陷阱等着我跳，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连带着徒弟都变了心了。

　　暗恨陈霞阴险卑鄙，白水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说道：“有些头晕。”

　　陈霞昂头挺胸的走出了病房，像是是打了胜仗一样，沈超跟在后面像个士兵，临出门对谭可乐说：“放心收拾，这家伙皮糙肉厚的，肯定没事！”

　　白水在床上听见后掀开被子说：“沈超你大爷，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坑我啊！”

　　沈超回头抱拳，又竖了个拇指，一脸的幸灾乐祸，谭可乐面若寒霜的走了过来，后面的护士鱼贯而入，全都憋着笑意。

　　谭可乐从护士手里接过一个夹满病例的夹子，护士跟随在侧手里端着托盘，上面的东西白水看不懂，也没心思看，脑袋里想着怎么解除误会。

　　“白水，男，35岁。住院原因，脑部受硬物击伤，伤口长2厘米，血压偏低和流血导致昏迷，无过往病史。”

　　谭可乐的声音很冷，念完之后啪的一下合上了病例。白水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点，献媚一样的说道：“姑娘你信么？这都是误会。”

　　白水说完之后，满屋子都是调笑声，大家都觉得好玩，但白水听在耳里却都是嘲笑，心想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

　　可乐知道是误会，但她还是觉得白水面目可憎，想到他的昨晚的行为还有刚才的话，可乐就忍不住的想暴打他一顿。

　　“起来坐直。”

　　可乐的话很严厉，她不像医生更像老师。白水非常配合，瞬间直立起来，态度端正的像是三好学生。他的头发已经被剃光，像个秀气的沙弥。可乐伸手扯开胶布，看了看白水头上的伤口，她的动作粗蛮的像个汉子，白水疼的龇牙咧嘴，下意识的缩了缩头。

　　“你属乌龟的么？靠近点！”

　　白水被气急败坏，抬头怒视可乐，二人四目相对，谭可乐冷若冰霜，白水咬牙切齿。她似乎在说，我为刀殂，你为鱼肉，你已然落入她手，便是粘板上的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吧。他心里腹诽，小丫头片子，你得意什么，放马过来，爷爷怕你不成。

　　二人中间的空气电光闪耀了好一会，终于是可乐扬起了下巴，白水低下了头颅，毕竟是白水理亏在先。他心想好男不和女斗，何况她还有个靠山。

　　“看样子没什么问题，注意不要感染。”

　　可乐说完之后示意护士给白水重新换上纱布，又走向了萧铭，态度立马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特大转弯，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高尚医德，动作轻柔，语气温和，亲切的样子好像萧铭他妈。白水小声嘀咕着说“萧铭他妈可真年轻啊！”

　　他说话时声音极小，但还是被换药的护士给听见了，小护士轻笑之时手也跟着一抖，指甲触在了伤口之上，可乐虽然在和萧铭说话，眼睛却防贼似的时刻盯着白水，看见之后说：“酒精消毒一遍。”小护士依言行事，疼的白水额头冒汗。

　　巡视完病房之后，可乐回到了医生办公区域，陈霞正在里面等她，见她进来招手将她叫了过去。

　　“可乐，302的白水，他的饮食和作息非常不规律，而且经常熬夜，这几天不要让他出院，帮我个忙，好好调整一下他的状态。”

　　“嗯。我知道了师傅。”可乐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她知道陈霞会让自己关照一下她的朋友，陈霞是她的师傅，她不介意帮她的忙。

　　“他这个人嘴贱，不过人还是很好的，昨天的事，希望你别介意。”陈霞替白水解释了一下，不过随后又恨恨的说了一句。“不过前面几天你给我好好收拾他一下。”想到白水说自己徐娘半老，陈霞就感觉来气。

　　可乐错愕的看着陈霞，心想师傅和他这个朋友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啊，这要求到底要不要照办呢！可乐有些为难，但想到白水的可恶，她又觉得陈霞让自己收拾白水是很有道理的。

　　换药一天两遍，白水每次都跟受刑一样，但他不愿低头，心里气得腹诽不已，面上也不吭声，一副不屈不挠的样子。所以可乐依旧我行我素，态度丝毫不变，温柔只给萧铭，对白水则冷如冰霜。

　　接下来的几天白水的生活可谓是水深火热，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报复无处不在，可乐心狠手辣，他饱受摧残，花样之多，手段之狠，让他不寒而栗。

　　白水想吃辣，可乐说养伤期间对身体不好。吩咐护士将白水点的外卖拿走，换上食堂打来的饭菜。那味道实在不怎么样，让白水瞬间没了食欲。

　　白水想吃点甜食，可乐说白水缺钙，骨质疏松，吃甜食对牙齿不好。转身对众护士说，白总客气请大家吃的，拿去分了吧。这群护士天天给白水换药、打针，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坐在一旁只能看着。

　　所以白水吃什么完全不能由自己决定，只能可乐说了才算。

　　有时候白水在床上躺的发闷，自己去走廊散步，可乐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说人流太大，细菌太多，借故将他赶回房间。有时候他困了想要睡觉，可乐又会将他弄醒，说睡眠太多不利恢复，将他赶出病房去走廊散步。

　　白水习惯了熬夜，晚上无聊，他用手机玩游戏，可乐神出鬼没的跑了出来将手机没收，催他赶紧睡觉。白水觉得这都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萧铭可以吊水，换他就非要扎小针，两天时间扎的他屁股两侧全是针眼，睡觉都不敢躺着。

　　萧铭和小欧像看笑话一样，不闻不问，因为陈霞打了招呼，说让他俩别管。可乐问师傅这样是不是不好，陈霞拍着可乐的肩膀鼓励她说很好，做的没错，就这样治他。

　　白水不敢和可乐斗嘴，又经不起折腾，瑟瑟发抖的去找陈霞告状，奈何陈霞就是幕后指使，告状总也没有回音。

　　这种小伤原本三天就能出院，可陈霞硬生生的把白水按在床上一周，说是借机会调整白水的作息，实际上是因为尹清想离白水近些。白水不明就里，但抗议无效，因为没有陈霞的签字他出不了院。他不知道医院里始终有一道目光在关注着他，白天在角落里，夜晚在病床边，他睡的很好，但总有人夜不成眠。

　　萧铭很担忧，因为尹清的病情已经控制不住了，现在这样熬夜对她的身体是一种负荷，这与自杀无异。可尹清并不在意，她只在意病房里的那个男人，曾经属于她的男人。病房里漆黑一片，他没有鼾声，呼吸匀称，她明明看不清楚，却总是坐在床前，听着他的呼吸，一脸的宁静和满足。

　　光线微亮，萧铭从床上起身走了下来，拍了拍尹清的肩膀，“回去吧，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萧铭将尹清拉出了病房，他小声说道。尹清看了看外面初亮的朝晖，走了出去。

　　“不如告诉他吧！”萧铭忍不住的心疼。陈霞和萧铭劝不住她，也不忍劝她,但萧铭仍在努力，他不想看到尹清这幅样子，她已经付出了太多，承受了太多，她应该得到一点关怀，来自白水的关怀，这对她太不公平。

　　“我已经选择离开了，你也知道的，何必呢！”尹清的笑着说了一句，一声何必拉的很长，透着无奈。她了解这个男人了，他会怎样，她都知道。

　　“快点给他找个姑娘吧，这样我就安心了。”尹清转身朝病房走去。

　　可乐对白水和萧铭的态度就终于一致，这让白水有点迷惑，不过陈霞过来问他这几天感受如何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答案，气得他几天都没和陈霞说话。

　　大夫这行做的久了其实看病人就跟兽医看宠物没什么区别，也许最初的白衣天使都有一颗仁爱的心，但很多人都会变得鸡西麻木，态度由温和变成淡漠，即便嘴上说的关切，心里依然不那么温柔。而现在的可乐，还是处于医生的最初阶段，称得上合格的白衣天使。

　　几天接触下来，白水发现可乐实在是个不错的大夫，她对每隔病人都很关切，白水有时候会和她打个招呼闲聊几句，他的主动换来了可乐的笑脸，除了对他的作息要求比较严格，已经不再和他对杠了。

　　终于熬到了出院这天，中午的时候陈霞亲手给白水和萧铭拆了针线，然后又是一番嘱咐。

　　“都不是年轻人了，少干点那些不靠谱的事，没事别去酒吧嘚瑟，去健身房锻炼锻炼身体多好，听到没有。”

　　大概每一个少女最终都会以陈霞为模板吧，有时候白水觉得这种唠叨很烦，有时候又觉得挺好，像是家里人一样。他有些羡慕沈超，单纯的羡慕，没有嫉妒。

　　拆完了线，陈霞拍手松了口气，又用药水给白水和萧铭做了处理。白水和萧铭就办了出院手续，头顶纱布出了医院。

　　小欧没来，但提前把萧铭的车子停在了医院，二人出了医院也不知去往哪里，没有回家，也不着急上班，在医院里待的太久，俩人都不想再在屋里圈着，可又不知道去哪。在医院不觉得怎样，忙着的时候不觉得怎样，可一闲下来倍感无聊，满大街的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人群，但却都跟自己没有关系，白水觉得还不如回家睡觉。

　　开车到处瞎逛，萧铭也觉得无趣，最后提议会学校看看，白水觉得很好，他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学校了，萧铭的话让他特别想念过去。

　　石径还是那条石径，只是种在两旁的古树更加的粗壮了，树荫浓密，只有斑斑点点的光线透得过来，眼前的这条道是他们上学的时候常走的那条，前面不远处是一片园林，古香古色的苏式风格，很多学生在园中的亭子里和树荫下看书，还和以前一样，石径上来往的学生青春洋溢，像极了当年的白水和萧铭。

　　左侧是被拦网圈起来的小型篮球场，场上的男孩正在肆意流淌着汗水，周围时不时的有叫好和鼓掌声。白水和萧铭驻留下脚步，双手扣着铁丝网趴在外面观看，三十几岁的年纪，他们实在不好意思混进去和年轻的学弟们一起痛快。

　　“我们是不是老了？”白水扭头问身旁的萧铭。

　　学校的氛围极好，像是远离喧嚣的净土。曾经，这里是他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家，十年过去，物是人非，感慨年轻人充满活力的同时，白水总觉得自己这次回来没了家的感觉，像是走进了别人的地方。

　　“只是没那么年轻了，不过也不算老吧！”萧铭只是单纯的怀念过往，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他的事业做得很好，身边还有小欧，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似乎都很完美，所以他大概永远也体会不了白水的感慨，不会理解白水话里的意思。

　　即便是再亲近的朋友也不能完全了解自己，白水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暗自笑了一下。场上的篮球在这时飞了过来，“砰”的一声砸在白水和萧铭面前的铁网上。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蹒跚过来一个小孩被晃着的铁网和震颤声吓得跌坐在地，抬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白水，却没有哭。白水觉得这孩子长得好俊，粉雕玉琢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他忍不住想要上前亲近。那孩子的目光却又越过了白水看向萧铭，张开双手奶声奶气的说：“抱。”

　　这个举动让白水有些气馁，他觉得自己比起萧铭应该更招孩子喜欢才是，他转过头想跟萧铭说“你来吧”，萧铭却已然越过了白水俯身抱起了小孩，他将孩子搂在怀里颠了颠说：“走喽，叔叔带你去找妈妈。”然后又对白水说：“你在这等我一会。”

　　被萧铭抱在怀里的小孩不哭不闹，离开之后表情憨憨的回头望着白水，来回摇晃着身体的同时嘴里突然憋出一句“爸爸”，大概是前后瞭望的时候看见了的爸爸。这一幕让白水突然特别渴望婚姻，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无尽的温馨涌了进来，这种对幸福的渴望驱使着他对未来产生了期待。感觉自己好像想的多了，白水理了理自己情绪，又将目光放在在了篮球场上。

　　萧铭将小孩放到车里，关上车门后对靠在车头边上的小七说：“怎么不把孩子看好，虽然是在学校里，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但万一磕碰到怎么办？”语气稍有埋怨，走过去站在和她的一步远的地方。

　　“我是故意的你信么？”小七拿出一根女士香烟放在嘴里点燃，没有去看萧铭的表情。车里的小孩子啪啪的拍打着窗户，小七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凑过头去隔着车窗做起了鬼脸，逗的小孩哈哈的笑。

　　“我结婚你来么？”萧铭将身子和小七并排靠在车上，也点了烟叼在嘴里。

　　“你就不怕我搅了你的婚礼么？”小七转身目不转睛的望着萧铭，她的样子透着一股坚决，似乎在说“我做得出来”，却在萧铭的回望中转瞬败下阵来，然后低头无奈的笑了起来。

　　萧铭抱着肩膀歪头看小七，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很了解小七，她很骄傲，闹婚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可让她来参加自己的婚礼确实是残忍的事情，只是以他们的关系，他又不得不说。

　　“咱俩太熟了，熟到下不去手啊，就算你脱光了我也没有反应，你说这让我怎么娶你。”

　　还是老一套的说辞，这理由连萧铭自己都骗不了，更唬不住小七，但他又能说能说什么呢？说她和尹清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说自己喜欢小欧是因为小欧身上有尹清的影子，这似乎更加伤人，她总会有自己的幸福的，而自己真的只能辜负她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是没看上我，你他妈就是没看上我呀！”，将双手伸开按在车身上的小七仰头叹息，她一脸的倔强和不服气，似乎在问“我差什么”，她输的并不甘心，尹清是好，可她小七也并不差，为什么萧铭喜欢的人就不是她。

　　“我们老萧家人丁不旺，你不会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吧！”萧铭继续开着玩笑，却没有得到小七的回应，他只好伸手捅了捅她。

　　“我祝你早生贵子！”小七绕过车身，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伸手指着萧铭，说：“记住，你欠我的。”然后才进入里面驾车离开。

　　哪一年的会面，萧铭和白水同时被尹清吸引，尹清选择了白水，陪在他身边苦苦等了一年才修成正果，而萧铭也苦苦等了尹清一年，却一直没有开口，和他一样苦等的还有小七，所以最能理解小七输的不甘心的人，大概就是萧铭。

　　谁偷了谁的真心，谁又负了谁的流年，爱情这东西，它没道理啊！

　　小七走了之后萧铭意外的遇见了可乐，还有一个陪在她身边的男人，三人方向一致，一起说笑着朝着白水的方向走去，路上萧铭了解到那是可乐的男朋友，叫宋阳，是自己母校的硕士研究生，和可乐一样马上就要毕业。

　　白水看见宋阳的时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他蹙着眉头问道：“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三人愕然的看着白水，宋阳一脸的呆愣，说：“不能吧！”眼睛里藏着的一缕慌乱被敏锐的白水发现，他越发确定自己见过这个宋阳，只是没了印象，心想“见过就见过，这有什么可慌乱的呢，难道这人还有不能告人什么秘密被自己发现了。”

　　毕竟没什么太多交情，白水和萧铭与二人聊了一会就分开了，眼看天色不早，萧铭开车送白水回去，白水在离小区不远的地方下了萧铭的车，独自走向小区。他想在自家小区附近步行一阵。

　　城市里的人即便是住对门，都很少有接触的机会，很多时候大家都互不相识，甚至碰见的时候连招呼都不会打一个，白水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在家的时候，左右的邻居和村里人都非常熟悉，所以我一直不是特别喜欢城市中邻里的陌生，他始终觉得在这里生活缺少一种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人情味。

　　白水经常在小区附近散步，喜欢和年老的人打着招呼，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很热情，多数都对他回以微笑，有时候甚至会和他多说几句，白水很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在城市中生活也不那么孤单。

　　路过一盏路灯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宋阳了，宋阳就是在他家小区附近和黑衣女子拥吻的那个青年，原来他同时在和两个女孩交往，白水终于知道宋阳眼里的慌乱是因为什么了。

　　想到这里白水拨通了陈霞的电话，将事情跟陈霞说了一下，白水觉得自己做到这里就够了，因为这事和自己的关系不大，所以没有必要专门跑去告诉她一声，而且他没有可乐的电话。

　　周末的时候萧铭问白水相亲要不要继续，白水自从上次看见小孩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变化，虽然还是放不下尹清，但已经有了找女朋友的相反，对相亲的抗拒情绪消减了不少。正在写的小说毫无头绪，他心想反正呆着也是无聊，于是心一狠、牙一咬，关了电脑就跑去相亲去了。

　　他和萧铭开车来到指定地点，将萧铭留在车上，自己孤身一人步入战场，改变了心态，下了好好相亲的决定之后不知怎的白水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萧铭告诉他这次相亲的对象是个富家小姐，家里有的是钱，而且女方家长对年龄有些差距不是特别在意，人家在意的是人品，只要你自身资质过硬，一切都不是问题。他心想这倒是排除了会遇到奇葩的可能，但这要是成了那算不算是吃软饭呢。

　　那女孩来的比白水要早，进去之后白水一眼便看见坐在位置上的背影，长发，似乎很有气质，落座之后更是眼前一亮，那女孩略显清瘦，穿着时尚，极有品位，一身没有牌子的衣裳极为得体，不知道是订做的，还是因为品质节俭在路边买的。

　　简单的做了介绍，双方算是打了招呼。白水开始和这姑娘聊了起来，在这过程中白水发现姑娘除了声音有点嗲外似乎并无明显的缺点。心里倒是对萧铭高看了一眼，觉得萧铭这次还是挺靠谱的。

　　脑袋上的纱布刚刚摘去，但头皮却还泛着青茬，伤口也很显眼，那姑娘盯着白水的脑袋看了几次，欲语还休却始终没有问些什么。白水知道她的疑惑，于是指了指我的脑袋主动说了出来。

　　“进来之前，我刚从医院出来不久，和介绍我来这里的朋友一起。我们在酒吧喝酒被殃及池鱼，所以双双进了医院。” 白水说完又问了自己的疑惑，因为这么优质的姑娘实在没有相亲的理由。

　　“像你这样的好姑娘现在不多见了，既不物质，也不傲慢，还很会关心别人。而且你家里很有钱，物质上可以说是完美，你怎么会沦落到相亲的地步呢？”

　　大概是白水的话也许触到了她的痛处，她的表情有些凄苦。这让白水对自己的行为有些懊悔，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那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让他大跌眼镜。

　　姑娘开始滔滔不绝觉的向我讲述了自己的恋爱经历。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她都没有说完，并且似乎还没到高潮部分。

　　这姑娘虽然只有27岁，但她从14岁就已经开始恋爱。目前她只说到了自己23岁以前的经历，但白水已经得知她曾经处了20余个男朋友了。她在讲述与每个男友的恋爱和分手细节的同时深入剖析了每个人的缺点和优点，所有分手的原因都是男朋友的错，而她自己毫无半分错处。

　　白水不知道这中间还存不存在其他的问题，但可以肯定一点，这姑娘是个非常自我的人，这种自我甚至已经可以说是自私。自私是人的本性，因为遇到任何的事情，很多人都会第一反应想到自己，这是本能。但她不是，她是只会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所以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才会只有别人在犯错，而她自己没有丝毫错处。

　　白水打断了她的继续。告诉她他这个人平凡惯了，过不了富贵日子，而且身上的缺点很多，类似她刚才提到的分手原因，在白水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可能存在，所以他们并不合适。

　　姑娘的脸色瞬间起了变化，温柔退去之后换上恼怒。说我还没有嫌弃你呢，你居然先开口拒绝我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大的年纪连女朋友都没又谈过两个。事业不行也就算了，还学小孩子打架。我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说啊！

　　白水说姑娘你错了，不是我拒绝了你，而是你令我觉得高山仰止，深感惭愧。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实在是配不上你，我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择一小城终老，守一凡人白首。姑娘你是圣人，我是凡人，我们门也不当，户也不对，注定只能有缘无分。我年纪不小了，实在是耽搁不起，姑娘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们还是各自去寻有缘人吧！

　　那姑娘对白水率先开口提出两人并不合适气愤不已，虽然白水百般解释，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白水和萧铭坐在车里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没有将这件事情当成笑话，而是和感叹的说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是独生子女，尤其城里的孩子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没遭过罪。父母宠着，长辈惯着。成长起来之后都太过自我，总以为自己是太阳，别人星星，所有人都得围着他转，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翻脸无情，自私虽然是人的天性，但这种自私，却都是人为培养出来的。

　　萧铭说别说城里了，就是乡下现在也是一样，说他老家现在的孩子很多结婚之后还要父母照顾。经常是一对年轻夫妇在家打着麻将，吃着火锅。四个老人在外面顶风沐雨的打工赚钱，供养年轻的一家三口。这世道变得面目全非，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相亲无果将白水刚刚改变的心态瞬间打落了回去，二人找个地方喝了顿酒，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虽然一天下来基本没做什么事情，但却感到身体乏力，而在十几年前他和萧铭每次打球一打就是一个下午，晚上又一起熬夜通宵游戏，只需要早上睡上两个小时，仍然可以起来照常上课。

　　这次相亲最大的收获就是那姑娘的话对让白水有了感触，他回到家里对着镜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虽然岁月并没有在我的脸上留下太多刻痕，他的相貌看起来仍然像是二十七八，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已经老了。时间悄然流逝，人生已然过半，行将就木不远，黄泉道路已近，白水仍然找到自己的归宿，有时候他想“若是等自己老了那天，是不是死了也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