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陈仓》桂花跳跳糖

5、这是第四章

　　最近春夏交替，流感席卷了全市，每个部门都有一两个因为流感戴口罩的同事，一开会就咳嗽吸鼻涕声不断，HR采购了一批感冒冲剂和板蓝根发到每个部门的茶水间，还托公司的健身教练每天给员工群发邮件《十分钟！初春健身减脂》《抵抗流感，每天这几个动作就可以！》《春季健康食谱，让你越吃越健康！》……
　　临近下班，季尧摘下眼镜，双手揉着眉心。他们部门病了三个，趁着最近不忙，季尧痛快的批了假，想起同样感冒的还有陆景明。
　　司徒南和秦峰跑去外地打高尔夫，小陆因为感冒没去成，早上司徒南发照片在群聊里炫耀时陆景明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骂他俩没人性。季尧跟助理招呼一声去附近超市里买了些水果蔬菜开车回家，路上给陆景明打了三个电话都没通，心里有点突突。
　　陆景明家在季尧隔壁栋楼，季尧带着大包小包在门口摁了半天门铃，后来想起大家交换过家里大门密码，又翻半天才顺利进屋。陆景明家的户型跟季尧家不一样，季尧家是个跃层，陆景明这是近两百平的平层。一开门，铺面而来的空调热风，吹的季尧直皱眉，心说屋里又干又热不感冒才怪。
　　他趁换鞋的功夫喊了两声，回应他的依然只有屋里呼呼吹热风的空调。客厅窗帘拉开了一半，落地灯还开着，电视和游戏机的电源灯都亮着，茶几上有外卖盒和空饮料瓶，沙发上扔着拆开的药盒，季尧捡起来看了眼，确实是针对小陆喉咙发炎的消炎药，他习惯性的找药品生产日期多看了一眼，发现过期了快一年。
　　手心和后背突然就冒出一层冷汗，激的季尧一哆嗦。他不自觉的攥紧了药盒，在屋里大声喊着小陆，慌乱的推开每一扇门，推到最后一扇门才终于在客卧里看到了蜷缩在被子里的一“坨”人。
　　这屋的窗帘倒是拉的死死的，同样开着暖风，又闷又燥。
　　季尧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借着门外的灯光看陆景明呼吸正常，眉头紧皱，额头因为出汗乱糟糟的粘着几缕头发。床头柜上是一瓶倒了的饮料，还有一板药，季尧拿起来对照手里的药盒，果然。
　　饮料的瓶盖没拧好，顺着床头柜流光了半瓶，地上有饮料干了的印子还有像是陆景明吐出来的东西，季尧眯着眼仔细分辨了下，应该是他吃下去的过期药。
　　确认了人没什么大事，季尧一颗堵在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落回原位。他随手扔开药盒抬手揉揉脸，长出一口气，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温的淡盐水，又去厕所找了条毛巾，沾湿到温温热热的才回去轻轻摇晃着陆景明的肩膀把他叫醒。

　　陆景明直到把热毛巾从脸上拿下来之前都呈灵魂出窍状态，他隐约听到了门铃声，也好像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可四肢好像跟意识脱离了，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去开了门，门外是许久不见的母亲，然后厨房传来水声，母亲问他想吃什么，要煮饭给他。
　　这一幕实在太不真实，陆景明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现在在自己家，母亲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更不可能做饭。那会是谁？他觉得隐约又听见了季尧的声音，但是他头疼的厉害，接着一块热毛巾就敷在他脸上，舒服极了。
　　他干到发疼的鼻腔和裂开流血又愈合的嘴唇得到了滋润，一股令人舒爽的温热从脸上的每个毛孔进入身体，在他四肢百骸游走，像是累了一天的人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灵魂终于得到了救赎，跟身体合二为一。
　　他被一只手拽起来，那条热毛巾又被敷在他后颈，陆景明被热乎气暖的一激灵，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张张嘴，发现嗓子哑的说不出话。
　　季尧拿着他一只手放在后颈的热毛巾上，让他自己扶着，又递给他一杯水，“你出了很多汗，这杯是淡盐水，你慢点喝。”
　　陆景明的身体跟灵魂合二为一后，一股难以形容的酸痛感接着就从天灵盖一直蔓延到了脚趾头，脑子里像是住了吴刚，牟足了劲轮着斧子在他脑子里乱砍。他接过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觉得生不如死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陆景明把杯子还给季尧，拿毛巾在脸上一顿乱揉，好不容易精神了点，终于发出了人声：“季尧哥，你怎么来了？”
　　季尧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你该说幸好我来了。”
　　“我没什么事。昨晚吃完药早上感觉好多了，我早上还吃了药。”陆景明往床边挪动，季尧连忙把拖鞋给他摆好，刚想站起来走两步证明自己没事，结果腿软没站起来。
　　季尧带着笑冷哼一声，伸手拉了陆景明一把。“你吃的药都过期快一年了，过期的西药消炎药是能乱吃的吗？我在客厅看见你扔的药盒差点被你吓死，幸好你把药吐出来了，要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啊？”陆景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季尧，挠挠自己的鸡窝头，再看看地上，“天呐，幸好你来了我就说，怎么吃了药一点用都没有。”

　　季尧扶着陆景明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又冲了杯蜂蜜水让他小口慢慢喝，缓解他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一样的嗓子，先去厨房煮上一锅粥，又拎着垃圾桶和抹布收拾屋子。陆景明看着窗外夕阳西下，又看看时间，吴刚还在他脑子里一下下抡着斧子，他觉得自己像穿越了一样，明明上次睁眼的时候还是早上。
　　过会季尧冲他喊：“小陆，你看一眼手机，我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你都没听见，万一有别人找你，你好歹回个消息。”
　　陆景明哑着嗓子说可能除了你也没人找过我。
　　不一会厨房传出食物的味道，陆景明耸耸鼻子使劲闻闻，晃晃悠悠的走到厨房门口。他才二十出头，一直过的顺风顺水，觉得现在特别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而且劫后余生了还有家里厨房做出来的热乎饭吃，迷迷糊糊地靠着门框看着季尧傻笑。
　　季尧回头看他一眼，见他脸色还行，说自己从外卖软件上买了些药，可能快到了，让他听着点门铃。锅里煮着着粥，一会喝完粥再吃药，如果吃完药过几个小时还不舒服就带他去医院。
　　正说着门铃就想起来，陆景明趿拉着拖鞋去开门，走到半路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到他只能跪在地上一手撑地。
　　季尧正在给他切梨，准备煮梨汤，听见声音忙跑出去，先把陆景明半扶半抱的扔到沙发上，再去开楼下门禁。扭脸说：“得了，别吃药了，一会你吃点东西咱们直接去医院吧。”
　　陆景明咳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听说要去医院整个人倒在沙发上皱成一团，一手握着纸巾一手捧着胸口，“我，我觉的我还可以吃药抢救一下。”
　　季尧又给陆景明倒一杯蜂蜜水，站在沙发边歪头看着“一团”陆景明：“早看早好，要不你严重了变成肺炎是要住院的，起来，接着喝水。”
　　陆景明爬起来接过水杯，一扭脸在电视机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非说自己馊了要去洗澡。
　　季尧觉得自己仿佛幼儿园阿姨，哄着他说：“粥马上就好了，吃完饭再洗澡。你太久没吃东西，一会洗着洗着热气一蒸再低血糖晕在厕所里我还得把你扛出来。你现在去洗手洗完了来喝粥，等喝完粥再去洗澡。我还给你煮了冰糖雪梨，等你吃完饭冲完澡应该也就好了，出门之前喝一碗，再咳起来就没那么难受了，好不好。”
　　陆景明用仅剩的脑细胞认真考虑了下，现在臭着好歹是穿着衣服的，他不想自己又臭又不穿衣服地被人从厕所扛出来。
　　季尧看他没什么反应转身又回到厨房。陆景明深吸一口气，虽然因为感冒闻不出什么，但刀和砧板接触的声音，灶台上火苗的呼呼声，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和手里玻璃杯传出的温热的触感，嘴里淡淡的甜味，就像之前那块敷在他脸上的热毛巾，一下就熨帖了全身，仿佛整个屋里的空气都变得松软又舒服。

　　医院里值晚班的女医生看着像是三四十岁，可语气像年过半百，陆景明坐着季尧站在旁边，俩人一块被骂。
　　医生：“听听，咳的跟破风箱似的才舍得来医院啊，为什么就不肯早早的来呢，早来了给你开两盒药，可能早就好了，干嘛受这罪。”
　　陆景明：“我吃药了，是XXX消炎药。”
　　医生：“吃了几次，最后一次吃是什么时间。”
　　陆景明：“吃了两次，最后一次是今天早上，记不清几点了，但是因为不舒服好像吐出来了。”
　　医生记录着病情：“不应该啊，怎么吃了药还一点不见好呢，要不去拍个片子吧，看看肺部。”
　　陆景明本来就嗓子不好说不出话，这会低着头，声音更是细若蚊蝇：“可能因为药过期了吧……”
　　医生没听见：“你说什么？”
　　陆景明捂着嘴又剧烈的咳起来，季尧只好回答：“因为药过期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女医生气的叹气，放开鼠标抬头冲季尧说：“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呢！平时不好好吃饭抽烟喝酒熬夜不爱惜自己身体也就罢了，怎么吃药也不看着点呢！你说说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吃的过期了都不能吃，更何况这过期西药，这是要出人命的呀！万幸现在没事，要是真出了事，你说你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家里人可怎么办！”
　　季尧低着头一个劲的附和，认错态度堪称典范。陆景明咳完了想替季尧辩解被伸手摁住，只好扯着他的破风箱嗓子一块承认错误。
　　陆景明本身眼睛就圆，咳完后两只眼睛蒙着水汽，看着可怜兮兮的。医生也是一时情急，看两个年轻人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一边开检查一边苦口婆心的嘱咐以后一定要注意，说完还给两个人指了缴费做检查的方向。

　　楼上楼下的折腾半天，好在确实没什么事，医生开完药又仔细嘱咐了几句，最终两个人坐上车的时候，季尧长出一口气。
　　他摘下眼镜眨眨眼，自己笑起来，“我好久都没被人这么骂过了，刚才在那个医生办公室里，猛然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来医院之前陆景明浑身又酸又疼，不知道是被医院吓的还是被医生吓的，折腾半天这会倒是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但还是怪不好意思的，连累季尧被骂。他刚要张嘴又被季尧打断，“好啦，不怪你，人家医生也是为了病人好。你好好听医生的话，歇歇你那破风箱一样的嗓子，少说话多喝水。”
　　“哦。”
　　季尧发动车子，打开空调和座椅加热：“累了就睡会，我慢点开，到家叫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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