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神他是一只妖》正儿八经

3、第三章蜍娘（三）

　　凌晨四五点的夜色，其实也不算是夜了，他们这些难得有休息时间的人，还在忙碌的搜寻和排查线索，原因可能很简单，职责所在，或者想给死者一个交待。

　　听见“蟾蜍”二字，罗法医又迅速趴下呕了一口。

　　其他人觉得，管他青蛙和蟾蜍，也没有多大什么区别吧？

　　喻衍目光一深，稍有了兴趣，示意林教授继续说下去。

　　林教授回以莞尔一笑，嘴角即旋开那抹小酒窝，解释开来：“你们看，这些卵，它们由外面这层卵胶膜围成了一条连续的线形长带，这样看上去，是不是就像一串小珠子似的可爱圆润——”

　　可爱？圆润？蟾蜍很可爱很圆润？大家想象一番，集体嘴角抽了抽。

　　“——而且每个带内都整整齐齐地排成两行，个别也会有三行或者以上的。”

　　他闭眼感受了会儿风，停顿，继续说了下去，“对，现在正好是三月初，春暖花开，适宜蟾类产卵，而蛙科类产卵是在四月到七月这个时间段。”

　　听完小葵花班林教授的解释，大家都眨巴着各自的大眼睛，嘴都张着圆圆的“o”字，大概是明白了。

　　蟾蜍？

　　喻衍皱起了眉，心里的疑问倒是更多了，倘若这真的是蟾蜍的卵，可那为什么偏偏又是一具人类的尸体？甚至可以联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一般在喻衍思考的时候，他的身体会不自觉地产生很多小动作，比如此时他正在用自己的唇边一遍遍地点触着自己食指上面的指节处。

　　林教授小声地咳了一声，示意喻衍回过神来，并勾起他那白皙的尖下巴指了指山顶的方向。

　　喻衍心里清楚，之前死者的灵魂也有提示，但是他从那里下来也上去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

　　突然间，不远处又传来物证调查组组长周老头的怒吼，眼看着人就要退休，却始终放不下这些特别案件调查组的混账们，他厚厚的老花镜都气歪了，那后脑勺上又刷刷地掉下了几根灰白的智慧结晶。

　　“喻衍你个混小子，说了多少次，你才记得，不要在现场抽烟！你仔细看看，这袋烟头是不是都是你的物证！”

　　老人家家最好不要惹，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于是乎，喻衍示意林教授从小路那边，溜了溜了。

　　夜晚伴随着清风，雾气还游荡在山间，二人一前一后地向着山上静悄悄地走去，很有默契似的，喻衍不主动说话，林琅也不主动搭话，旁边树高林深，脚下吱吱呀呀地踩过树杈，耳畔是细细簌簌的虫鸣。

　　林教授果然人不可貌相，外里大概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可是现在却开心地拿着手电筒，径直地走在喻衍前面，步履轻盈，轻松愉悦。

　　但毕竟教授他是个人类，眼睛没有喻衍那么好使，果然不出所料，林教授差点人仰马翻，摔个狗吃屎，幸好被一个无形的力量支撑，他直着的身体，又好端端地给立正了回来。

　　林教授思索，默默顿住脚步，暖暖的目光小小地瞧着喻衍打量，虔诚神果然是好的生物。

　　喻衍感觉到了炽热的目光，转了下头，回以冷淡的一脸懵逼，骄傲地蹙了下长长的眉毛，怎么了？

　　算了，也许是惯性吧。

　　于是，他们继续走了起来。

　　“那个，教授，天比较黑，脚底下可以慢点来。”走在前面默不作声的喻衍倒是破天荒给一个陌生人操起了心。

　　林教授忽地就顿住了脚，侧过头向着喻衍回眸一笑，这就像是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油然而生，“嘿嘿，您再叫林教授也就未免生分了，您就叫我林琅吧，感觉会像个朋友。”

　　林......琅？喻衍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身影，是自己看不清楚的模样，但是，看那身影应该是一个女孩儿。

　　她，剔透的笑容，清爽的笑声，以及她那颗挂在脖子上，晶莹的铃铛，在耳边发出清脆的“珰珰”声，她是谁？她是谁？

　　“您觉得呢？”林琅温温的声音响起，用手高高地指着一颗滑落的星星。

　　喻衍愣神，脑壳还没有卡过壳来，只听林教授温温地说道：“常听人讲，当你看到流星时，默念心中所想，你所有的愿望便都会实现。您说她，是不是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许个愿呢？”

　　啊？刚才真的是有流星？喻衍应该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这个所谓小神山的初衷，没有错，他此刻是错过了一个亿的感觉。

　　脸上的失落感在看见林琅后转瞬即逝，“教......授，咳咳，林琅，请说下去。”

　　林教授轻轻地笑了：“我看过尸体，她应该是面部朝上，所以肘部才会蜷缩。还有，在坠落时，脖颈因为受到了与地面强烈的撞击，才会强力扭断而亡，死前应该是，嗯，正对在这里许愿。”

　　林琅指了指山顶处，这个危险的悬崖边边，然后背对山自然地顶闭上了眼，摆出一副极其虔诚地许愿模样，之所以极其，因为这个林教授此时已经把自己幻想成了受害者，而他的脚底下——一步一步——一边慢慢地挨着山崖边边，一边还半退着步子。

　　他的嘴里不停地说道：“对对对，然后她发现有人追了过来，她要祈求神明带她离开这里，于是——”

　　她背对着山崖边，跳了下去！

　　林琅越说越激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即将腾空而下的身体。

　　喻衍睁大了眼，下意识地立刻掏出自己的胳膊，用力一个捞回，甩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抱住了这个差点要掉下去——可能会成为一个死人的人。

　　喻衍紧张地盯着怀里的人，急促的心跳碰着林琅的额头，回荡在他的耳边，砰——砰——

　　“你在找死吗？”喻衍竟然生出了想大骂人的冲动，直到林琅抬起头，睁着大大并且毫无畏惧的棕色眼睛，此刻上面还忽闪着密密麻麻的睫毛……

　　喻衍确实有点，骂不开嘴啊，模仿受害者，情景演绎什么的也要看一下场合啊，这是山顶山顶啊！

　　喻衍生气地松开了他的胳膊肘子，这林琅不惜命。

　　一边的林琅怀揣着大大的疑问，整理了下自己已经有些偏乱的衬衣，又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皮鞋后跟，瞅着平坦的地面，失望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腾空。

　　话说，人若没有恐惧的话，想象地面存在的话，会有几率站在空中吗？

　　他有些小小的失望？他没有看错？喻衍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林教授咽了下口水，又继续说了起来，“还有，她的脖颈处，受到过某种东西的长期禁锢。”

　　林教授完全没有求生欲，他的手甚至没有挣扎，或者扒拉自己，喻衍越想越不对劲，这个风度翩翩的教授很想死吗。

　　“哦”喻衍淡淡地憋出了这个字，右手又点起了烟。

　　烟的猛烈气味冲击着林琅，故意薰得林琅眼睛很是不适，酸疼感下，他的眼镜上都起了些水渍，虽然这个“虔诚神”不太好相处，但是看起来，嗯，内心对人的生命却很有别样的意味，于是，他又抬头端起自己的笑脸。

　　喻衍的胸口是更加郁闷了，他接起了电话，冲着电话里撒气：“我在那？——我在你头上！赵琦，这上面还不赶紧找人来搜搜？”

　　赵琦纳了闷了，衍爷竟然会发这么大脾气？

　　回头又瞟了一眼林琅，冲着电话说了声：“我真走了！”

　　虔诚神大人，看起来是对人类的事情满不在乎，但是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可能，只是觉得，太难能可贵的东西自己唾手不得，就习惯冷眼旁观了。

　　喻衍叹了口气，举目望去，群山逶迤，远处的天光连成一线，黎明也即将破洞而出，是新的一天，除了脑子里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混乱片段，还有此刻眼前这个，眉眼盈盈笑意的少年。

　　“一群没有用的东西！”
　　白色的办公室，布置得就像个高级餐厅，宽阔的空间里，最显眼的就数，中间那硕大的办公桌，因为那是一个极其精致的长形餐桌的模样。
　　那个咆哮声，就是从餐桌模样的办公桌一头远远的传了过来。
　　那是一个穿着得体西服的男人，他的脸型偏长，身材匀称，与这个巨型餐桌极其不协调。
　　他居高临下地靠在椅子上，戴着白色的手套，翻阅着一个又一个的文件，那刷得平整的眉毛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面泛出重重的凶狠与奸诈。
　　突然，一丝阴险从他的眸子里闪出光来，他叫住了那个即将推门而出的人：“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
　　“是。”
　　“噢，这样啊。”
　　不知道心里生出了什么鬼，他的眼神足以让人发毛，可想而知，肯定不是好事。
　　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发现，也许是他根本看不见的缘故，他身后的黑色影子在无限膨胀，几乎把他吞没在了其中，那个影子已经变得无比巨大，在他狰狞的目光里——影子里也显露出呲牙咧嘴的魔鬼。
　　不知是不是在等待一场饕餮盛宴。

　　人类，活在贪婪的漩涡里，永不停息，罪恶的心灵，终究会招来比自己还要贪婪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