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柏》yesiter

8、第八章。

　　李教官吊儿郎的手揣口袋走了过来，“准备好了没。”
　　“比什么。”
　　“三千米呗，简单又粗暴。”
　　蒋辉和陈与在内心为李教官默哀，比什么不好非比三千米，看我方哥深哥甩死你们。
　　江柏深和方为初原地活动了下手腕脚腕，又拉了拉腿，便上了跑道。“你派两个？”李教官看着方为初和江柏深。
　　“你不是有本事吗，你也派两个。”
　　“行阿，哪个班先冲线，哪个班就赢。”
　　张教官哼了哼，抱着臂走到方为初他们身边，“输了没事，男子汉拿出气概来就行。哦，当然，赢了更好。”

　　跑道上四个人准备各自站好，方为初在第四道，江柏深第二道，第一三道是十一班的体育生。
　　不少班级都听自个教官说了十一十二打赌比赛的事，全都将注意力放到了跑道上的四人。
　　“第二道那个...就是江柏深，入校第一名呢。”
　　“果然真正的学霸哪哪都不差...和体育生比跑步。”
　　李教官吹了声哨，“还有三分钟。”
　　方为初转过头去看江柏深，他还在原地踢腿，太阳光打在他有些瘦弱的肩上，被汗浸湿的上衣紧贴着肌肤，方为初再一次感叹，太瘦了。那腰估计他一只手就能揽得过来。
　　江柏深似乎感觉到了方为初的视线，抬头往方为初那边看去，见他呆楞楞的看着自己，“哎...”
　　话刚开口，急促的哨声打断了江柏深要说出口的话，“都准备好了吧。”方为初也转过去了头，做着起跑的动作。
　　见没有人有异议，“预备——”张教官这个预备拉的很长，像是在考验他们一样，其他人比跑道上的还紧张，干脆屏住了呼吸。
　　“跑！”
　　几乎就是一瞬间，四道身影刷的一下冲了出去。
　　方为初在外道不好抢内道，更何况还有这个三道十一班的人一直有意无意的挤他，就是不让他进内道，想要进内道他就只能一边快跑一边往内道移，有点消耗体力。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看看江柏深，江柏深在内道跟着同在内道的体育生，前后相差不过两米。
　　这个人还在挤自己，方为初内心一阵大草，抬腿就往前跑。跑他妈的，先抢内道，方为初想，不然这么个几圈老跑外道不是个事。
　　方为初就像之前带队那样疯狗般的冲了出去，陈与老远给他挥手，“方哥牛逼！”
　　“哟，深藏不漏阿。”李教官抬起胳膊肘捅了捅张教官。
　　张教官脸色却不是很好，这样冲下去，还没跑一半方为初估计就不行了。好在方为初抢了内道后就开始匀减速，保持在了一个别人想追得费力的速度。
　　身旁刷的一下窜出个人，方为初下意识以为江柏深，看清后才发现是十一班的另一个人，此时他无暇顾及在身后的江柏深，和这个人一直暗暗较劲。一会方为初超过他，一会他超过方为初，这种一会一个速度转换在长跑中是非常消耗体力的，要不断的调整呼吸。
　　此时已经跑完了两千米左右的路程，方为初和一道的人一直不上不下，谁都没有打算开始冲刺甩人。
　　江柏深和三道的人离他们不远，五米左右，这个人也是有意无意的挤江柏深，每当江柏深想要往前冲的时候，他总能更快一步的半个身子挡住江柏深，江柏深好几次劲儿都憋了回去。
　　江柏深看着方为初的背影，无论何时，方为初都给人一种隔阂感，说不上来是哪里，但看着他的背影就感觉他格外孤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身旁应该有江柏深，有陈与，有蒋辉。而离他最近，能够与他比肩的，就应该是他江柏深。
　　“方为初！”江柏深吼了那么一嗓子，给三道那人吓了一下。就这么一吓，江柏深冲到方为初和一道那人的前面，把手往后伸。拉住我阿，拉住我阿。江柏深不断地想。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就是骨节有点硬，硌手。
　　手牵手跑步这一幕把看比赛的同学看愣了，而后就是女生们的尖叫，男生们的卧槽。只有陈与和蒋辉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爱情，他们深哥选择牵手跑步这么大庭广众的方式来宣告自己对方哥的所有权，真是男子气概。他们只恨不能带手机把这美好的一幕给拍下来，给录下来！
　　连李教官都看愣了，张教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张教官说了句，“我们班，比你们班团结至少。”
　　十一班的两人不甘示弱，争着往前冲刺，很快超过了方为初和江柏深，毕竟牵手跑步还是挺有负担的。
　　“放开吧，这样拖累。”方为初说。
　　“你觉得，我是拖累？”江柏深有些喘。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跑不方便，要输了...”
　　“我想和你一起赢。”江柏深说，“不是作为并肩的兄弟，而是作为...”话没说完，江柏深脚下一阵慌乱，是方为初带着江柏深冲起刺来。
　　江柏深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方为初现在紧紧握着他的手让他觉得，他还可以等等，毕竟日子还长。
　　离终点还有不到两百米，十一班的两人没离他们多远，方为初和江柏深铆足了劲往前冲，明知道牵手不方便，却是谁也没松手，都埋头往前冲。
　　直到身后一阵欢呼声响起，方为初才慢慢减了速，江柏深也在一边慢慢停了下来。回头一看，他们两个像傻逼一样冲出了重点线一百多米。
　　“哈哈...跑多了。”方为初抬手想挠挠头，却停住了——他和江柏深还牵着手。
　　江柏深倒是很镇定的松开了手，慢悠悠的往回走，“多揩了我一百多米的油阿。”
　　手心突然空荡荡的，方为初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好了，跟着往回走。
　　被十二班集体簇拥称赞，给方为初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江柏深则是一一道谢。
　　十二班乱作一团没人管，张教官早就一副哎呀我们怎么就赢了的欠揍模样，一步一颠的往十一班那边去。
　　十二班这回赚足了面子，张教官心情好，干脆放他们自由活动，别的班看着恨着哭着，怎么这两位大佬就不在自己班呢。

　　“你刚刚想说什么。”方为初和江柏深坐在一片树荫下，一个喝着雪碧，一个喝着可乐。
　　“什么？”
　　“就跑道上。”
　　“...”差一点，江柏深心想就差一点，他就要把心中的感情告诉了方为初。他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对方为初的感觉变了味，不想止步于兄弟，止步于朋友。
　　或许有的人第一眼见到，就想跟他扯上点那么不明不白的暧昧关系。
　　“江柏深？”
　　“没什么，给拼命的女主角一点人生动力。”
　　“...”行吧。

　　“方为初。”
　　“阿？”

　　“谈个恋爱吧。”

　　...
　　正往这边走来的蒋辉和陈与迅速闪退。方为初倒是没注意，他们反而被江柏深...瞪了一眼？
　　于是一退百米远。
　　“什么玩意儿，他们还没在一起？”
　　“可能是...表白前的暧昧...”

　　方为初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笑着拍了拍江柏深的肩，“可以阿，还真有男主角的样子。”
　　“我是认真的。”江柏深拍开方为初的手，他直直的看着方为初，眼神里带有些许微怒。“所以我才问你喜不喜欢柏树，话里的意思是你喜不喜欢我。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有趣，毕竟没几个傻逼能给狗配音还能自问自答几个小时了，我没想过我们之后能在公交车上再次遇见，也没想到会在一个高中一个班。”江柏深呼了口气，“是，我第一次问你喜不喜欢柏树是冲动了，我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我只知道我迫切地想要一个你的回应。我没意识到那时对你感情，毕竟只讲过几句话，还给你留下那么多不好印象，就对你抱着爱慕之心，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是不管你信不信，这件奇怪的事它就是发生了。我们四个人第一次一起在宿舍睡觉，蒋辉和陈与在讨论离家，你大概不知道，我就一直对着你，看着你的后背...看起来很孤独，我就想抱抱你，刚刚在跑到上也是，我忍不住，我想到你的身边去，我想陪着你，虽然不知道你的这种孤独感从何而来，但你抓住我手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
　　“方为初，我想把你当朋友的。
　　“可是我做不到。蒋辉和陈与我都能当朋友，唯有你，我做不到。”
　　方为初此刻十分晕乎，他呆呆的看着江柏深，眼神空洞，他不知道该想什么，现在该怎么做，只是心底的某一处炸开了一朵烟花，搞得他整颗心砰砰乱跳。
　　“方为初，你说话。”表白的人倒是没有丝毫慌乱，至少面上看上去并不慌乱。
　　“...”方为初还是直愣愣的看着江柏深。

　　“卧槽，深哥说了啥阿...一大堆的，把方哥都听傻了。”不远处坐在食堂门口台阶上的蒋辉和陈与一人拿着个烤肠狠狠撕咬着。
　　“不知道阿...只能看见他们，说什么压根听不清。”陈与三下两下就吃完了烤肠。
　　“靠，早知道坐近点了。”
　　“你坐近点不得给深哥瞪死？深哥明显在做最后的攻略。”
　　“不得不说深哥真有套路，先给足暧昧让我们误以为他俩是情侣，让方哥也陷入这样一个定论中，啧啧...”
　　“有人坏事！”陈与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往方为初那边冲去。
　　“卧槽，你干嘛...”

　　还是晚了。
　　“那个，你是江柏深吗？”说话的不知道是他们班里的哪个女生，在一旁看方为初和江柏深坐在树荫下聊了好久，手上抱着瓶矿泉水迟迟不敢上前。要不是朋友给她鼓劲顺便再推她一把她可能军训结束都不敢和江柏深说一句话。
　　“你好，我是江柏深。”匆匆赶来的陈与看着江柏深表面平和的脸，内心一定是暗骂了七八百遍。
　　“这个...水...”女生双手抱着矿泉水，伸到了江柏深面前。
　　好心机！增大自己对矿泉水的接触面积，让深哥不小心碰到她的手！陈与愤愤地盯着女生的手。
　　蒋辉赶了过来，捂住陈与的眼睛，耳语，“你吓到人家女孩子了。”
　　“谢谢你，但是我不喝女孩子给的水，这样不好。”江柏深起身道谢。
　　“...”女生有些失落，“那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说说话吗，我是朱可心，我们一个班的。”
　　“问题目我不介意。”言下之意就是和女孩子说话也不好。
　　“阿...好。”朱可心抱着矿泉水走了。
　　陈与看着方为初仍是一脸呆样，气死了要，“方哥！你他妈给深哥一个准话阿！不准吊着深哥！”
　　江柏深往这边看了一眼，蒋辉立马识趣地拉着陈与走了，顺便捂住陈与的嘴巴，陈与唔唔唔十分的不甘心，“哎呀人家小两口的事，你掺和啥。”蒋辉一边拉一边防着陈与唔唔唔出来的口水。
　　“你跟我来。”江柏深感觉到手腕上一股力量，方为初这是要把他带去哪里。

　　方为初把江柏深拉到了食堂后门的草地上，这里有几张废弃的乒乓球桌。
　　江柏深靠在乒乓球桌上，斜着身子，“说吧。”
　　方为初看着江柏深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步一步上前，双手撑在了球桌上，把江柏深有些瘦弱的身躯困在了他的两臂之间。江柏深低垂着头，方为初凑近他，鼻子被江柏深的发丝弄得痒痒的。
　　“江柏深，要说孤独我并不孤独，我有陈与，有蒋辉，还有你，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有你们陪着我不会孤独。
　　“但是我的孤独跟传统意义上的孤独不一样，别人可能是独来独往，而我是...有些和你们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我从没和谁说过，陈与也没说过...”
　　“所以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走进你的心里，所以，你还是孤独。我的感觉，没有错。”江柏深抬起头来，他和方为初的的鼻尖只隔了一个指关节的距离。
　　“...你说得对，这是我内心深处的孤独。”
　　“因为你的家庭吗？”
　　“...”江柏深听到方为初吞口水的声音了。那应该就是了。江柏深想。
　　“方为初，我有耐心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着你，我爱着你，你并不孤独，你可以把内心所有的不满怨恨悲伤都告诉我，我会陪着你。”
　　“...为什么，江柏深。”
　　江柏深耸耸肩，“没有为什么，一开始就是觉得你有趣，怎么喜欢上你的也不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和你用朋友的身份继续处下去了。”
　　方为初想要抱一抱这个叫江柏深的男孩子，他想知道，把江柏深抱在怀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怪不得观众也讨厌优柔寡断，磨磨唧唧的女主角。”他瞥了一眼方为初，“我也讨厌，但谁让我喜欢你，就得憋着。”
　　方为初决定还是不抱了，以防他又说出什么话来。“江柏深，真有那天，我会抱住你。”
　　至于那天什么时候的到来，江柏深也没有问。他要给足方为初时间，他要方为初自己穿过深林，走出心的迷雾，清清楚楚的明白他方为初喜欢着江柏深。然后，他再以他的恋人的身份，陪他走出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