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封侯》不凋木

71、第 71 章

　　宋寒川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睁眼的头一句话就是问薛景晏，齐玉守在他身侧一晚，脸上已然满是困倦，他闻言道：“门主，他没事，倒是你，那刀子说捅就捅，也不挑地方，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他听到薛景晏没事，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稳稳的落下去。

　　“你不用在这里守我了，回去歇着吧。”宋寒川能感觉到胸前的阵痛，可还是忍着，装作没事的模样。

　　齐玉揉了揉眼睛道：“我不累。”

　　“你......”宋寒川欲言又止。

　　齐玉猜到他想说什么，自顾自说道：“那边还没消息，不过一刻钟前我听人说卢大人进宫求情去了。”

　　“有派人跟着吗？”宋寒川声音软了些。

　　他颔首道：“跟踪是九幽门的长项，你放心。”

　　“要是有消息了跟我说。”宋寒川说。

　　齐玉长长的吐了口气，阴阳怪气道：“肯定说，否则你再装病溜出去一趟，回来只怕命都没了。”

　　“对不住，昨晚我情急之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宋寒川一向是能屈能伸的人，况且此事确实是自己不仁义在先，没什么好狡辩的。

　　齐玉到底是不忍心，看到他这个模样也只能泄了气，无奈道：“门主，往后这样的事情千万别再冲动了，昨晚弟兄们差点被吓死。”

　　“好，知道了。”他乖乖的应下。

　　邢狱里。

　　“你说这薛公子还出得去吗？”路过的狱卒侧耳小声谈论着。

　　“管他能不能出去，你我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了，管那些做什么？”

　　这般说话的倒算是个聪明人，知道要想活着就要学会明哲保身，不要掺和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去，谁知另一人是个不省心的，他斜着眼睛瞥了狱内的薛景晏一眼道：“瞧他平常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好像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眼下他下了狱，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我看多半是出不去了。”

　　“你安静些！”旁侧的人低喝：“薛公子再落魄，那头上还有个卢大人罩着呢，你别犯蠢了，况且他和九幽门宋门主的那茬子事，传的是沸沸扬扬，你不会没听过吧？”

　　“当然听过。”那人搭话：“我还听说昨儿晚上卢大人和那姓宋的都去了，而且还把去抓人的潘大人头上安了个罪名抓起来了。”

　　那人的眼睛左右扫着，确定没人能听到后继续道：“果然是九幽门啊，罗织罪名真是一绝。”

　　“别胡说八道了。”那人似乎听不下去了，稍稍提高了些声音道：“那都是上头大人们的事情，你我都是些小喽啰，这些事儿还轮不到我们在这里做评断，走吧走吧。”

　　薛景晏头发乱了，身上穿着囚服，面色憔悴，低着头坐在角落里，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似乎周围的任何动静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日上三竿之时，齐玉推门而进，对着躺在榻上的宋寒川说道：“门主，卢大人出来了。”

　　“事情怎么样？可有转机？”宋寒川难得这么失态，只顾着询问事情的进展，连风度也舍了。

　　齐玉拧紧了眉头，摇着头道：“没成，卢大人坚持为薛门主伸冤，和朝中的大臣吵得不可开交，被皇上赶出来了。”

　　“门主，我看此事没那么简单。”齐玉昨儿也想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道：“朝中人人都说薛门主犯得是造反的死罪，可却没人能拿出证据，皇上也没有命人释放，我觉得他既已下了狱，有很多人都不想让他出来，包括.....”

　　齐玉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可他们心里都和明镜儿似的，这样的事情没有皇帝的命令，谁能做得出来？

　　若真是朝堂上的党派之争，兴许求情还管用些，可如果是一国之主要置他于死地，那生还的机会可谓微乎其微。

　　“帮我更衣。”宋寒川听他说完，便撑着身体起来。

　　齐玉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也没有再费那劲，直接帮他穿好衣裳，备好马车，亲自送他入宫。

　　“宋寒川求见陛下。”宋寒川撑着病体跪在门外，脸色煞白，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显得有些透明，他用力的磕着头，一声一声道：“宋寒川求见陛下。”

　　高公公臂弯间搭着拂尘，俯下身来无奈道：“宋门主，皇上说了，不见，您还是回去吧，别搁这儿跪着了，瞧您这脸色白的哟，再这样下去又得缠绵病榻好一段日子，何苦呢？”

　　“宋寒川求见陛下。”他没有理会高公公的话，又深深的磕了个头，额头上出了血。

　　高公公见他这个倔强的模样，皱着眉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声气转身走了。

　　“他还在外边跪着呢？”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份走着，眸都没抬，像是随意一问。

　　高公公恭敬的颔首答道：“是啊，您也清楚，宋门主那个性子，平常也没什么让他上心的，可一旦重视了，倔得哟。”

　　“你也觉得朕做错了？”

　　高公公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跪在地上惊慌道：“奴才绝无此意。”

　　“好了，朕就是随口一问，你跪什么，起来吧。”

　　他这才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多谢皇上。”

　　“自那件事后，寒川便一直留在朕身边办事，他忠心耿耿，朕心里头清楚得很。”皇帝放下笔，轻轻摇了摇头道：“可那薛氏，我始终是不放心啊，当初那件案子，你说真的另有隐情么？”

　　高公公拿着羽扇轻轻扇着，闻言道：“那件案子牵涉甚广，若真要翻案，只怕又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可不是吗？”皇帝深深的叹了声气：“卢爱卿是如此，现在寒川也来，这一个个的都逼得朕无路可走啊。”

　　“寒川毕竟是皇上的亲信，您或许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奴才以为，他定会心软的。”高公公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皇帝思虑了半天才道：“如此也好，他一向主意多，若要能说通，也能帮朕了却一桩难事。”

　　“宋门主，皇上召见。”

　　皇帝看到宋寒川，亲昵的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寒川啊，你也有一阵子没来看朕了。”

　　“皇上，臣有所求。”宋寒川伏跪在地上。

　　“有话起来说。”皇帝抬手去扶他。

　　宋寒川低着头，道：“臣......，臣想以宋氏一百七十余条人命，换一人生机。”

　　“你......”皇帝脸色惨白，欲去扶宋寒川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