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封侯》不凋木

70、第 70 章

　　齐玉满脸尽是惊慌，用力的抱着宋寒川的肩膀，不停问道：“门主，哪里不舒服？门主......”

　　“齐大哥，你松开吧。”周围的人纷纷规劝：“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事，他的身体一向很弱。”

　　他没办法，只能松开了绳子。

　　宋寒川体力不支，软软的倒在齐玉怀中，身体不停的抽搐，后背的衣裳已经全被汗淌湿。

　　“快去请御医。”齐玉怒喊。

　　他本还有些怀疑宋寒川可能是做戏，想去救薛景晏，可眼下看到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装出来的模样。

　　周围的人个个慌张地说不出话来，烧水的烧水，请御医的请御医，很快便散的人不多了。

　　齐玉打横抱起宋寒川放在床榻上，趁他不注意，宋寒川忽然光着脚下了床，银镖抵在脖颈的伤口上，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声音沙哑：“齐玉，放我出去，你知道我的性子，否则今日我立刻自裁在你面前。”

　　“门主......”

　　他手中的棉布掉在水里，溅了满脸的水：“你是......装的？”

　　“齐玉，放我走！”宋寒川光着脚往后退，脸上尽是防备：“别逼我。”

　　齐玉眼圈通红，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胳膊上的青筋浮起，他垂着头道：“门主，我并无恶意，你又何苦......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对不起。”宋寒川语气低沉，脸色也不甚好看，可手上却半分力气都不减，甚至用力往里扎了几分：“我今日必须去，除非我死了。”

　　齐玉上前一步，宋寒川仰起头，露出被血染红的脖颈，厉声道：“站住！别再往前！”

　　“好，我不过去。”齐玉吓得举起双手，定在原地，“门主，外面雨这么大，你穿好鞋再去，否则会生病的。”

　　“备马。”宋寒川往门口走了几步道：“我现在就要走。”

　　齐玉怕他伤害自己，忙不迭道：“好，我这就去，门主，你别冲动。”

　　宋寒川听到马的嘶鸣声，飞快的出去翻身上马，一夹马肚，策马而出，把周围的人全部甩在了身后。

　　西城门口。

　　“薛门主，我劝你还是速速下马，在场的人对你皆无恶意，只要把事情查清楚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你好我好大家好。”潘雏林撑着伞，指着马上的薛景晏，满脸堆着笑。

　　“潘大人可真是长了一张好嘴啊，都拿皇上的圣旨前来捉拿了，还说这些场面话做什么？”薛景晏紧紧握着缰绳，脸色沉冷：“况且罪名都给我安好了，现在就等我乖乖下马伏诛了吧？”

　　潘雏林握紧了伞柄，似乎对他身为阶下之囚还如此狂傲极为不满：“薛门主，潘某可是看在卢大人的面子上才对你以礼相待，你可莫要不识好歹啊。”

　　“潘大人口口声声我是叛国之臣，不知有何证据？”薛景晏全身被雨水打得湿透了，冰凉的雨水顺着脸流入脖颈，全身都仿佛结了冰一般。

　　“待到了刑部自有定论。”潘雏林不耐烦的拧着眉：“薛门主，在场的御林军如此之多，你以为自己还能逃出去吗？”

　　薛景晏抬起头任由雨水流入喉咙，刺得嗓子发疼，他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圣旨是皇上亲下，你此言可是在说皇上冤枉了你？”潘雏林似乎句句都在抓他的错处，想尽了一切办法要定他的罪。

　　“我并无此意。”薛景晏骑在马上，正色道：“薛某不过出城见一旧人，如何便成了造反，薛某只想问个清楚！”

　　“潘大人，何须与这叛臣多言，直接拿下再说不迟！”潘雏林身侧的副将厉眸瞪着薛景晏，似乎半句也不欲多言。

　　听到此话，周围的御林军纷纷做出进攻的姿势，将马上的薛景晏团团围住。

　　“既是如此，倒是潘某人太滥发善心了，速速给我拿下！”

　　御林军一圈一圈近侧，薛景晏紧紧夹着马肚，意欲冲出人群，谁知那副将直接拿箭射马，马倒在地上，薛景晏倒在雨水中，周围的御林军一哄而上，薛景晏出门急，也未曾料想到此事，并未拿防身之物，只能拿手生挡，胳膊上腿上，前胸后背都是被利器划出的伤口，和雨水混在一起，连雨水也染成了红色。

　　“住手！”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卢楚义打着伞前来，见状惊慌的腿脚都要站立不住，他扯着嗓音道：“你们住手，别伤他。”

　　“卢大人。”潘雏林闻言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紧盯着卢楚义的脸，脸上带着小人得志的阴笑：“下官知道薛门主是你的义子，可皇上下了令，要抓意欲造反的叛臣，您该不会是想袒护他吧？”

　　卢楚义在身侧人的搀扶下走上前来，穿过人群走到薛景晏面前，看着满身是血的薛景晏，什么话也没说，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心疼的抚摸着他的后背道：“景晏，你受委屈了。”

　　“不疼。”薛景晏眼眶酸涩，眼泪混着雨水砸在脸上，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他抬手抓着卢楚义的衣襟，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别卷进来，我不想拖累旁人。”

　　卢楚义轻轻拍着他的脑袋道：“傻孩子，我怎么会是旁人？”

　　“卢大人。”潘雏林扯着长长的声音，威胁道：“你还是奉劝他赶紧跟我们回去，也免得受这些皮肉之苦。”

　　“潘雏林，你莫要欺人太甚！”露出来起身，脸上带着怒气：“我才是刑部的主事人，你一介散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潘雏林虽无实权，却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次可以将薛氏踩在脚下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他闻言脸色铁青，道：“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拿人，有何不可？”

　　“人我今日就带走了，此事我会去找皇上请罪。”卢楚义懒得与他多言，直接扶起薛景晏就要走。

　　潘雏林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今日要真让他把人带走了，你们的脑袋一个个都要落地！”

　　御林军被吓到了，也齐刷刷的围了上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卢楚义威严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人，字字铿锵有力：“你们是要对老夫动粗吗？”

　　“卢大人，你干涉我们办事，我们只是误伤。”潘雏林微微眯了眯眼睛，厉声道：“还不赶紧给我拿下！”

　　“谁敢动手？”

　　潘雏林真是觉得见了鬼，今日拿下薛氏是盘算已久的事，可怎么就这么多人要护着他？

　　“是谁也要来找死？”他没转头，却句句带着威胁。

　　周围的人看到宋寒川，轻轻抓了抓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你拉我干什么？今日便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要......”

　　“你要做什么？”宋寒川轻轻挑起眼皮，白色的锦袍在夜色下显得异常扎眼，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戾气。

　　潘雏林看到宋寒川，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

　　他远方侄子犯了事，曾经落到宋寒川手里，他舔着脸去求，谁知宋寒川当着他的面直接将人斩杀，吓得他见了宋寒川就绕道走，没想到今日又撞上了，还真是狭路相逢。

　　“潘大人，你可真是好大的架势啊。”宋寒川的目光扫过身受重伤的薛景晏，眸中闪过心疼，但很快便隐藏在狭眸之下，他走到潘雏林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冷冷道：“卢大人身居高位，便是皇上也要礼让几分，你当街叫人拿下，谁给你的权力？”

　　潘雏林尽力稳着身子，抬头迎上宋寒川的目光，却不管怎么死撑都失了几分气势：“我只是奉命而为，宋门主最好还是不要干涉。”

　　“我非要干涉，你又能如何？”宋寒川凉飕飕的嘲讽。

　　“那潘某只能将您一同拿下了。”潘雏林双拳紧握，死撑颜面。

　　宋寒川身后，齐玉等人忽然出现，个个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剑。

　　整个京畿之地，无人不知九幽门的大名，他们手下的人个个都是暗杀好手，便是眼下这些禁卫军只怕也拿不下他们。

　　“宋门主，你想和朝廷作对？”潘雏林吓得后退一步，却是死咬着牙关不肯放人。

　　宋寒川逼近了一步，咬牙道：“我岂敢？”

　　“是......”宋寒川忽然从袖中拿出匕首，抓起潘雏林的手放在匕首柄上，朝着自己胸前就是一刀：“是你潘大人公报私仇，要置宋某于死地！”

　　宋寒川倒在雨中，齐玉厉声道：“潘雏林当街刺杀宋门主，给我拿下！”

　　潘雏林盯着沾了血的手微微发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押了起来。

　　“卢大人，此事牵连甚广，薛门主您先带回去治伤，但往后该关还关，毕竟是皇上的旨意，剩下的事情待我们门主醒过来之后再做打算。”齐玉上前一步，和卢楚义言明利害。

　　卢楚义点头，便各自带着人先回去了。

　　齐玉叹了声气，往后的事情，只怕更是步步维艰，简直是踩着刀刃在行走，稍有不慎，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