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二班》灯火懒散

4、第 4 章

　　时间一晃而过，韩邵无聊撑着头，恰恰与老李来了个世纪对视。
　　“看来韩同学会这首诗，就让他起来为我们解读一下。”
　　韩邵忽然被叫住名字，愣怔几秒，才低头看自己翻开第一页的书，但人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所以他丝毫不慌张站起来，落落大方说“老师，我走神了，不知道你讲得第几页。”
　　神他妈的走神
　　这是二班全部人的心里话。
　　沈默一言难尽瞥了他一眼，将自己的书递过去示意第几页，猜到他不知道答案，好心地顺便把答案写了上去，让他顺利度过一关。
　　老李将台下一切小动作全收至眼底，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笑着摇摇头，倒没多少责怪之意。
　　“下次认真点，至少要知道讲到第几页啊！把心收收，别让它提早飞回家。”
　　说到最后，老李忍不住笑出，下面人也忍俊不禁，之后明显课堂上活跃了很多。
　　临近放学，韩邵也不知是嘴贱还是怎么，还不忘提醒沈默，“朋友，还欠我医疗费啊！记得还。”再一想，又转头说，“看在你刚刚救火的份上，给你打个五折。”
　　没等沈默说话，他就朝他晃晃手，“走了！”
　　韩邵依旧不正经背着书包，招呼后面楚白跟上，没注意沈默扔过来的白眼。
　　“韩少，你怎么这么关注沈默？”楚白这次总算记住了名字，观察了一下午，现在总算逮到机会问韩邵。韩邵虽说没少爷脾气，但一般都对惹他的人没好脸色。
　　中午回去的时候，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韩邵盯了眼沈默按住肚子的动作。
　　韩邵闻言摩挲下巴，想了良久，才开口“你家韩少这不是普度众生，为人善良嘛。”
　　“哦”早已免疫的楚白说，“还没问你呢，之前他到底怎么惹你了？”
　　“没怎么，就是撞掉了我的手抓饼。”
　　“没了？”
　　“没了”
　　韩邵心想：我难道要说我被人揍一拳外送一股臭味吗？
　　楚白没料到原因是这样，愣了半天。脑海里冒出个巨大标题，当代富二代为一手抓饼大打出手，简直是就是人性的泯灭和道德的沦丧。
　　看楚白那副模样，就知他现在脑海里准没想啥好事，没好气踹了脚他屁股，气笑了声。
　　那天，老妈忌日，却只有他一人记得，他没忍住跟父亲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摔门出去，手机和钱包都没拿，在街上瞎转悠了会就感觉肚子饿。韩大少爷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如此狼狈，翻遍了裤兜和衣兜，才找到不知何时随便塞进去的十几块，这才买了个手抓饼，结果还早早夭折了。
　　当时所有不满、怨气全部冒了出来，而沈默不过是刚好成了他的出气筒罢了，最后还跑了，没当成。
　　不过这种事就不用对楚白讲得太过详细。不过楚白大概猜到原由，便没再多嘴问，有些事他不能过多提及。
　　“别想了，赶紧回家。”
　　在分岔路口，他们就要分开。
　　“今天你不去我家？”
　　“不去了。”
　　“好吧”
　　再好的朋友也会在分岔路口分开，各自有自己的生活，谁也无法承担对方的喜怒哀乐。
　　韩邵笑容淡淡，直至楚白转身彻底消失，脚步转了个方向，径直走去属于自己的方向。
　　冰冷的屋子今天罕见有了灯光，韩邵将门推开，从玄关走出便见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办公，见他回来，急忙站起对上韩邵无甚表情的脸，有些无措。
　　他犹豫了片刻，“学校怎么样。”
　　如今在百忙之中还不忘问他情况，韩邵本应该感到开心的，可惜他心里仅仅只有无尽讽刺和厌烦。
　　“你要是有时间问这种无聊的事，还不如去看看她。”
　　韩邵微微垂下眼帘，手搭在门把手上，入手有些冰凉，正要按下推开门进屋，男人又缓缓说，“我知你不喜和他们相处，特意来到这个地方，但郑家那小子与你交情不错，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在班上也多交些朋友，对你以后也好。”
　　韩邵动作顿住，背着他笑了下，其中却没半分欢喜，冷淡道“不劳您费心。”
　　实在厌恶他们两人相处的压抑气氛，冷脸进屋，门被手随手甩上。客厅里的男人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慢慢摘下了眼睛，疲惫捏了捏鼻梁。
　　再重新坐回沙发上，向后靠着沙发，有些累，不仅是身体还是心，玻璃茶几一角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坐正看清来电接通，轻声问“圆圆，怎么了？”
　　停顿了会，又小声对那边安抚，“等等，爸爸在哥哥这边，待会就去陪你好不好。”
　　那边稚嫩的声音过了会才慢慢回道，“好吧。”似想到什么，开心说，“那我可以也去陪哥哥吗？”
　　男人愣了会，抿了抿唇才开口，语气抱歉，声音更加轻柔，“现在还不行，哥哥现在心情不好，等下次，好不好。”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好久，大概是小孩在想为什么哥哥的心情一直都不好，而后在爸爸的温柔安抚下又失望又伤心勉强答应了下来。
　　隔着薄薄门板，韩邵靠在门边听完一切，想起那个满了四岁的小女孩。模样长得很可爱，乌黑明亮的大眼，鼻子和嘴巴小巧，和她母亲很像，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
　　他没必要，和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置气。
　　韩邵拉开门，面对男人惊讶的目光，他想好好跟那个眉心疲惫不堪的男人说，但话临到嘴边，却变成了沾满了毒液的刺。
　　“去她那边吧，如今这儿也不再需要你了。”
　　话音落下，男人似被刺痛，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经长大的人，稍稍晃神，手不小心碰倒桌上水。声音难掩慌乱，“对不起，阿邵，我……”
　　“走吧。”韩邵去厨房拿了抹布，出来蹲下仔细擦干净水渍，“我会处理好，走吧”
　　男人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如同泄气一般，弯腰收拾了自己东西，“那你一个人注意点自己的身体。”
　　即便没有回应，他还是自己一人说着，只要知道韩邵靠在一旁听着便好。
　　屋子总算安静下来，韩邵按照以往一样打开电视的综艺节目，调大声音，让死气沉沉的屋子能有一丝活气。厨房里只有泡面和一点火腿肠，正好可以煮一顿，想着下次还要再多囤点泡面。
　　一个人抱着碗泡面边看综艺，边哧溜完，也不知道里面为什么一直在笑。之后吃完也不想动，把用过的锅和碗全部堆在洗碗池里面，明天会有人来清洗。
　　等他洗了个澡出来，边擦头边看楚白给他发的傻逼图片，笑骂了一句。就一直翻着楚白发来的图片，还找到张沈默冷着张脸盯着韩邵，上面配了句，“瞅你咋地。”手一滑又翻到一张，是韩邵揪住沈默领子，一样配了字，“你还敢瞅我！！”
　　这两张图连续看了好几遍，愣是笑了半天，保存了下来。
　　韩邵盯着照片，感叹沈默长得好看，即便常常冷着张脸，也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说实话，韩邵对沈默的感官不错，那天撞掉他手抓饼后立马就道歉说帮他买个，可惜他当时刚好撞上炮口，还没来得及去买就被韩邵狠狠推倒在地。沈默抬眼稍稍愣神，马上反应过来，神情变得不是很好看，见韩邵还想揍他，抢先一步先揍了一拳，推他一把，似有什么事匆匆离开。
　　让韩邵硬生生把气憋了回去，继而在肚子里爆炸。
　　这时想起，韩邵还觉好笑，那天之后真是失控，还想找到他好好打一架，毕竟韩大少爷可是第一次被人推倒在垃圾箱上。
　　之后，韩邵又在梦里回顾了一番沈默的神情转变，场景却很快转换，街道人喧车闹的声音在一刹那间离了好远，四周斑斓颜色褪尽，世界只余黑白。
　　母亲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着他，待他颤抖伸手想去摸摸她时，入手却是一片冰冷，是一块墓碑，上面是母亲穿着旗袍快乐笑着，微微眯了双眼。
　　韩邵惊醒，只觉脸上冰凉，伸手触碰，原是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天边微微破晓，他却毫无睡意，翻身起床，也不开灯，借着外面晨曦打开书桌抽屉，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铁盒子，待打开，只是一本普通的日记本。
　　韩邵将手上泪在衣服上擦干后才慢慢翻开第一页，手一点点触摸熟悉的隽秀字体。
　　在第一行盯了许久，即便看不清字体，但他早已翻了百遍，早就烂熟于心。
　　这是那个温柔的女人对他的歉意和不舍。
　　阿邵，我的孩子，妈妈很抱歉，没能伴你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