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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   晚来风急,沈栖开了窗,风呼啦呼啦地房间里灌的时候,他清醒了不少。

      那日失控之后,他想过彻底结束生命,活着疲惫不堪,心身俱疲,想要一了百了。

      他靠着窗,回头时看到书桌上摆着徐晓晓那小丫头送的栀子花,他养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开花。一瞬间仿佛被无限延长,他突然又想要继续活下去了。

      小姑娘说白色栀子花开得很清丽,他想看一看究竟是怎样的景色。

      沈栖再回到柳城里,在柳城里的门口遇到了周景棠。

      周景棠后来打过他的电话,一直都没有打通,他打了徐东程的电话,对方绝口不和他谈沈栖。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来柳城里守株待兔,一等就是半个多月。

      所幸他还是等到了沈栖,他看见他,第一反应是想质问他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了,结果来人看到他之后下意识地想掉头跑。

      周景棠给气笑了,仗着腿长没几步就把人堵了,问他:“跑什么?你不知道我高中那会儿短跑冠军?”

      “忘了,”沈栖说。

      “那你说说你跑什么。”

      沈栖真没有想跑,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见到周景棠,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堵住了。

      “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周景棠问他。

      沈栖眼神闪躲不敢看他,盯着对方的鞋却盯出了委屈的感觉,他闷闷地说:“当年你电话不也是打不通吗?你怎么不先和我解释解释。”

      周景棠被怼到了,他愣了一会儿,想了很久才认真和他解释:“当时我外公去世了,有点忙,有点乱,就……就……就没接到。”

      沈栖没有想到他真会解释,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也没有意义了。他说:“我手机丢了。”

      周景棠看着他,眼神晦暗,他忽然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明显抖了一下之后,酝酿着语气,对他说:“沈木西,你抬头看看我,我觉得我跟高中那会儿没什么区别,你说呢?”

      沈栖后退了一步,摆脱掉肩上那只手之后才敢慢慢抬起头,他终于看清了周景棠。

      他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周景棠的头发似乎是梳到后面去的,一副老练精英的样子。今天的他把头发放下了,遮过了眉,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很多,像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沈栖僵硬地点头,说:“嗯,没什么区别。”

      “放屁,”周景棠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说出口之后又后悔地别开脸,然后说,“没区别你上次一开始还没认出我。”

      “我认出了,”沈栖低着头说,“我认出你了,大家都是老同学,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你……”

      沈栖突然打断他:“我餐厅里还有些事没处理,我还是先工作吧,我们……改天聊。”

      沈栖不等他开口便先走了,他很想走快点,可是又怕走快了被他看出自己的脚有些怪异,他只好慢慢走,走得很煎熬。

      周景棠一直跟在沈栖身后,跟着他进了柳城里。沈栖正准备上三楼,周景棠忽然开口:“既然是老同学,那请老同学吃顿饭怎么样?”

      沈栖没有回头,而是对旁边的服务员说:“这位先生免单。”

      周景棠还想再和沈栖说两句话,旁边的服务员过来站在他面前说:“先生要包厢还是大堂?”

      “大堂,”周景棠再看过去时沈栖已经上楼了,他叹了一口气,在二楼的桌球的斜对面挑了个位置坐下了。

      “随便来两个清淡点的菜就好,”周景棠说。

      他这个位置抬起头,可以看到沈栖从三楼的护栏旁边走过进了办公室。

      从上菜到用餐,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周景棠心思根本没在菜上,他一直看着三楼,仰得脖子都酸了沈栖也没有再出现。

      周景棠拉着服务员闲聊,嬉笑着说:“你知道你们老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吗?”

      “沈木西。”

      服务员说:“我不信。”

      “他自己说,就叫沈木西,”周景棠说,“树木的木,东南西北的西。”

      “他和高中时候一样死犟死犟的,”周景棠说,“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就应该多和我这种长得帅脾气又好的人多相处,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懂呢?怎么上去就不见下来呢?”

      服务员挺忙的,不想听他瞎扯,想走被他拉住了。周景棠又问:“你们餐厅三楼藏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了?”

      “没有,”服务员说。

      “没有他还不下来?”

      服务员受不了了,连忙端着餐盘走人,她上了三楼,跑到沈栖的办公室里吐槽:“老板,你那老同学什么人啊,饭菜都堵不住他的嘴。”

      “他走了吗?”沈栖问。

      服务员说:“我上来的时候吃得差不多了,应该走了吧。”

      沈栖心里松了一口气,走出办公室,往下一看便看见二楼台球桌那里围了不少人。他站得高,一眼便看见了人群里的周景棠。

      周景棠弯腰俯身,一杆进洞,动作如行云流水,在周围人的掌声和欢呼声里起身,转身回头,撑着台球桌,一眼便看见了沈栖。

      他笑着冲他挥挥手,十分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周景棠笑着对围观的人们说:“不打了不打了,我得和我的老同学聊聊天。”

      他抬眼看他,坦坦荡荡,声音响亮:“沈木西,给我下来。”

      沈栖怔了很久,他看着周景棠的笑容,心跳都停了一拍,直到周景棠的声音拉回他的理智,他才回过神,听到自己心鼓如雷的心跳声。

      他的心仿佛在说,你看,他招了招手,你还是想要走近他。

      他转身从楼梯上下来,走到一半的时候,小腿突然隐隐作痛。他的腿伤预后不良,这些年里一直到阴雨天,常常抽痛。这种痛意并不明显,也并不是难以忍受,却提醒着他,他和周景棠之间隔了九年,这九年的距离,他走不过去了。

      沈栖走到了周景棠面前。

      周景棠脸上带着笑说:“一杆进洞者免单是不是你店里的规矩?”

      沈栖点了点头。

      “那我刚刚可是做到了,”周景棠说,“所以我这一餐是我凭实力免单的,你还欠我一顿饭哦。”

      “……”沈栖无言以对。

      “我明天再吃回来,”周景棠说。

      沈栖无奈,看着他觉得自己语言组织能力都减弱了。

      周景棠不再逗留,吃饱喝足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沈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周景棠的面前一直都是紧张又惶恐的。他想着明天再请周景棠吃一顿饭,他们以后就两清了,不要再有交集了。

      第二天周景棠果然掐着饭点来了,点了几道柳城特色菜,等菜的空档还和临桌的聊上了,讲他当初在柳城上学,如何跟这家餐厅老板成为朋友的。

      沈栖在他吃饱喝足之后出现,对他说:“这一单我请了,这回行了吧?”

      “别,”周景棠笑得狡黠,“我有这个实力再免一单。”

      他说着起了身,走到台球桌边拿了杆,回过头笑着对沈栖说:“让你看看什么叫谁与争锋。”

      一杆进洞,干净利落。

      周景棠放下杆,笑着对沈栖说:“这一顿也是我凭实力免的,你欠我那一顿还在哦。”

      沈栖全程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周景棠会再来一次,他看着台球桌,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周景棠离开的时候笑着对他说:“明天我还来哦,沈木西。”

      沈栖看着他,他有些不明白周景棠的意思,他和他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两清,可是周景棠却以这样的方式牵扯。

      他想,周景棠也许还想交他这个朋友吧,或许是看得起他,或许是可怜他。

      可是,他一步也不敢靠近他。

      沈栖当天下午就安排人搬走了那两张台球桌,在台球桌的位置摆了两张餐桌。

      第二天早上,徐晓晓和他一起来上班,见台球桌不见了,问他:“哥,你怎么不要台球桌了?”

      “不想要了,”沈栖说。

      徐晓晓不再多问,她帮着服务员们一起送餐,忙到中午的时候,看到了周景棠。

      她心里讶异,走过去问他:“周先生,你怎么会到这里用餐?”

      周景棠反问:“不可以吗?”

      徐晓晓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周景棠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发现台球桌已经不见踪影了。他穿得很休闲,双手插兜,靠着木柱笑了出来,这果然是沈木西的风格。

      徐晓晓跟在他后面上了楼,拿着菜单问他:“周先生想吃点什么?”

      “随便,”周景棠说。

      徐晓晓之前对周景棠的好感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在听到这句“随便”之后更加荡然无存了。她突然发现这男人好难伺候啊!

      “这里没随便,”徐晓晓说。

      周景棠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小姑娘有点小气,他换上笑容,在菜单上随手勾了两个,递给旁边的服务员,对徐晓晓说:“来,坐下,咱们聊聊。”

      徐晓晓还真坐下了,她有一肚子关于沈栖的问题想问周景棠。

      “你跟我哥是高中同学?”

      “对,”周景棠问她,“沈木西是你亲哥?”

      徐晓晓白了他一眼,纠正道:“沈栖,木西,栖,谢谢。”

      “好的我知道了,木西嘛,”周景棠问,“他怎么会是你亲哥哥?”

      徐晓晓说:“当然是我亲哥,同爹同妈。”

      周景棠觉得奇怪,问:“沈姨呢?你知道沈姨吗?她好像……叫沈清竹。”

      徐晓晓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徐家每个人都都沈清竹恨得入骨,听到她的名字整个人都不好了。徐晓晓不想泄露沈栖的隐私,说:“我只能告诉你,她不是我哥的妈妈,我妈才是。”

      周景棠当年去过溏沁镇,他知道沈清竹已经逝世了,但是他不知道沈清竹居然不是沈栖的亲身母亲。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沈栖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

      “到我问你了,”徐晓晓说,“你以前有没有欺负我哥?”

      “没有,”周景棠说。

      “真没有?”徐晓晓又问了一遍。

      周景棠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除了偶尔蹬他凳子以外。”

      徐晓晓打量着他,一想到沈栖曾经喜欢过周景棠,她就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看周景棠这个样子,他并不知道。

      沈栖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沈栖喜欢周景棠,周景棠不知道。

      周景棠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周景棠喜欢沈栖,沈栖却不敢相信。

      沈栖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周景棠和徐晓晓正聊得起劲儿,周景棠面对小姑娘的时候脾气好了很多,眉宇间的戾气收敛了不少。

      沈栖走近之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沈栖看着周景棠,对他说:“今天这顿我请,这回可以了吗?”

      “可以啊,”周景棠笑着说,“明天我再来的话会自己付钱的,真的是,跟谁付不起似的。”

      沈栖攥着拳头,他盯着周景棠,一种久违的想捶他的念头从心里油然而生。

      “坐下一起吃点?”周景棠问。

      菜已经上了,徐晓晓正坐着动筷子,闻言抬头看了沈栖一眼。沈栖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她的旁边。

      “老同学之间吃顿饭多适合联络感情,”周景棠给他碗里夹菜,自顾自地说,“你说是不是?”

      “我们就做了两年的同学,”沈栖忍不住说。

      “沈木西我发现你这个思想有点问题,”周景棠说,“同学情是用时间长短衡量的吗?合得来,时间长短都一样。”

      沈栖沉默着不想说话,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反驳他的心了,忍不住问:“你觉得我们合得来吗?”

      周景棠笑笑:“也不知道我那些年的冰棍都喂了谁了。”

      沈栖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他低着头小声地说:“你话怎么这么多。”

      周景棠被气到了。

      他话多?

      他这些年都懒得废什么唇舌。

      可是怎么办,他喜欢的人比他更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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