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往事》南扬弓

13、第 13 章

　　“伙计，怎么在这？”

　　许工成干燥发白的嘴唇微动，没有说话，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满脸鲜血的老人，他眼角那条疤口裂开，裂口处的鲜血混淆着颗粒尘土紧紧沾在肉上。

　　他的眼睛变的模糊，脑海混沌，一个白衣的人偶飘浮在不远处，许工成有些茫然的摇晃脑袋，努力睁开双眼去看清楚，可真正看清楚时，还是那个老人，带着一脸的烦躁，焦急，不安，眼光四处张望，又不停的往后看。

　　钱余益声音急促，不停的往后看着，对许工成说道：“老伙计，还有事吗？没有我想进屋”

　　许工成沉默，将身后的木偶拿出，说道：“我和她等了你几天”

　　钱余益看到木偶，愣了一下，声音嘶哑尖细：“伙计，你这是干了什么”一把将木偶夺过，撞开许工成走进屋中，疯疯癫癫开始呢喃：“爹的娃儿，爹给你找来眼睛了，爹就给你装上”

　　便伸手从口袋中抓出两个黑溜溜的眼球，塞进木偶的眼眶中。

　　眼球将木偶的眼眶挤压变塌，林偶不停的揉这自己的左眼，想要揉出那股异物感，却越揉越难受，感觉自己的眼睛像进了一只虫子，她使劲压下自己的眼球，想要缓解，眼泪也不停的渗出眼眶……

　　林偶突然睁开眼睛，她的左眼已经变得通红，下一秒却便的通黑，充满着死寂。人偶嘴角扬起，她很满足这个眼睛。

　　钱余益将眼珠玻塞进去，开心地笑起来，如乌鸦般沙哑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许工成摸着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恐惧的看着眼前诡异的老人，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愤怒，无奈，恐惧，憎恨，多钟情绪杂糅在一起，最后却是怜悯看着疯癫的人。

　　眼前又浮现白衣人偶，她张开嘴，急切的等待着……

　　许工成往后推了几步，他看到钱老头已经转过头，对他咧开嘴，森然笑着：“对，伙计，突然想起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心脏，递了过去，“伙计，拿着，孩子要饿了”

　　许工成嘴唇蠕动，伸手接过，转身就走。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的孩子有吃的了……

　　钱余益狰狞笑着看人远去，他将手中的人偶贴到脸上，感受着人偶逐渐升起的温度，和细腻的触感。他嘲讽着不远处冲来的人，笑她们的不自量力，看着他们茫然互相看着对方，尴尬的对笑，然后拖着农具离开，他看着那个没杀的掉的小男孩带着憎恨和茫然的离开。

　　钱余益狂笑，直到只剩下嗬嗬的声音，眼泪流干，他想哭却永远哭不出来，他如同那个小男孩带着憎恨的目光看着手中的人偶，面露疯狂，扬起手，将木偶甩了出去。

　　老人就这么站在那儿，直到日落，身子才抖动一下，他歪着脑袋和身体攀着墙往外走，细细听，还可以听到他的悔恨：“爹，娘，大哥……”

　　“我错了，爹，娘，让我回家吧”

　　“我想回家，爹……”

　　多年的记忆回归，钱余益不愿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疯狂行为，他想要回到那天，他的父亲严厉有无奈的呵斥着他不要雕刻那个木偶，他会放下手，不去争执，不去离家出走，他乖乖待在家中，他……想家了……想大哥，想二姐叫他：“三儿。”

　　老人颓废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巷口中，墙下倒映的黑影才有了动作。

　　林雷从墙根走出来，走到那个人偶旁，将人偶捡起，看着无人的巷口，他漠然的脸上却诡异勾起一抹笑容，嘲笑着远去的老人，然后转身离开。

　　几日后，流经弯葫芦巷和古林巷的一条浅底的小河上，飘浮起一具尸体，在河道旁洗衣的妇人纷纷惊叫，捡起地上的木盆就往后走，就算是将强壮的男人叫来，他们还是追不上尸体，最终只能看着尸体以肉眼可见的流速往前流去，不过三分钟，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人散了，河水又变得清澈，又有人聚到河边洗衣，洗菜……

　　钱余益站在钱宅的门口前，犹豫着，他内心颤抖，抬起无力的右脚，走向大门，颤抖的推开，走进无边的灰暗中…

　　钱余益留着鼻涕眼泪，任由自己坠入灰暗深渊，他要回家了……

　　古林巷

　　许工成将暗红的心脏凑到白衣人偶的面前，看着人偶张开腥臭的大口，一口吞下。手中的重量消失，许工成收回手，缓缓闭上眼睛，将手凑到自己的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脑袋愈加刺痛，巨大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中，他想起了那个女人，他的妻子，被人刨开了肚子，鲜血沾在草叶上，肠子挂在草叶上，将叶子压弯，压塌……

　　他的孩子……不见了。

　　眼泪从老人的眼眶中流出，慢慢滑下苍老的脸皮，从下巴处汇聚，滴下，滴到人偶的头部。

　　人偶的脑袋转动，面部上仰，睁大着眼睛带着满满的疑惑看着老人，她打了个饱嗝，歪歪扭扭站起来，碰倒旁边的煤油灯，爬上老人的裤子，扒在上面，发出嘎嘎的声音。

　　许工成全身力气被抽去，控制不住自己往后到下，蔓延的火势吞噬他的身体，也无力抵抗，钱余益不想挣扎，也挣扎不了，他放任自己意识消散，死亡……

　　弯葫芦巷

　　林雷回到家中，他奶兴奋的走出门，对他说：“雷子，你爹娘回来了。”一边抹眼泪的，一边催促他进门。

　　林雷拿着人偶，犹豫了一会，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在诱惑他走回家门，林雷控制不住自己，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