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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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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林巷的早晨,冷清很多,许工成睁开眼睛望向白日光穿透瓦硕,照亮了屋堂,他坐起身子,伸手揉着太阳穴,缓解压力,新的一天来了,大娘也要来了。
“许大哥?”杨绣玲睁开眼睛,轻柔地唤了一声。
“绣玲,起来了”许工成低头看着她,杨绣玲点点头,撑手起来。
隔壁屋里,角落里睡在木板上的钱余倏地睁开眼睛,眼光目然看着瓦烁,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哭声与争执,才又缓缓闭上。
许工成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本就不愿告诉大娘东炆的死,但大娘追问下,他不得不松口,如今……看着眼前的许大娘哭喊着:“天杀的钱家,还我儿”。他更忍不下心,如同被装在木偶里一样,痛心的望着亲人绝望哭泣,却无可奈何。
“我儿呢?工成…我儿……”
许工成望过去,许二娘的伯母,还有许家的亲戚都来了,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多了些茫然,却安抚着前来的老人,一边道歉,一边和她们解释着缘由。
杨绣玲早已退到一边,尽管造成惨案的是她的亲戚,但孤身一人的她,只能明哲保身,沉默是唯一的办法。
直到巷里有名望的老人前来劝阻,许家的乡戚才不得不咽声,退到一旁,让许工成详细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许工成吸上一口气,沉重的说着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告诉着乡戚们老师傅也惨死了,而他是老师傅拦下才侥幸活下来的……
天空中悬挂的太阳逐渐升起,直到阳光直射到人们的头顶,许工成才停下声,低着头,等待着批判。
许家的乡戚门独自抽噎,他们就是再想责骂,也不能在埋怨许工成,只能咽下失去儿子的痛苦,但也有三五个一脸庆幸,他们的孩子还活着,在遥远的漾泉寻找到了工作……
“大娘,二娘…我对不起你们”许工成默默出声,但却没人回答他。
许文才,这个有名望的老人深深看了眼许工成,回头安慰着依旧悲伤的许家乡戚,说道:“工成小子也才回家,今天就到这里,过两天再来,让他先休息两天。”
众人犹豫着,互相看了看,摇摇头,摇摇欲坠起身,离开了许工成的小院子。
“工成,先好好休息”许文才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红着眼睛转身随众人离开。
这条古林巷,时不时传来着绝望的哭喊声,持续到十几天后,许家死去的几个儿子葬以衣冠,才消停下来。
钱余益面色日渐消沉,十多天来,他不停的听到着巷里的人们责骂,天杀的钱家,呵,我钱家有何错……错的不过是我……
可他没有说出这些,钱余益看着沉默多天的许工成,扯下嘴角,一停一顿削刻着木偶。
“绣玲,我打算去二娘家一趟,你跟我一起”
杨绣玲抬起头,应声:“好。”
她的肚子开始显怀了,日子也该准备。
许工成瞧一眼默不作声的钱余益,便走进屋子里,拎了一包袱,带着杨绣玲去隔壁串门。
钱余益待人走了才抬起头看一眼半遮掩的木门,脸上漠然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而钱余益自己只是憋着一口气,他的绝望,痛苦,只能咽在心里,他的无助也只能沉默到不让人察觉,如今,这院子里不再有他人,藏匿了十来天的泪水如突然被暗河流经,汹涌溢出,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钱余益低下头,雕刻木偶的动作更加急切,他不停的用刻刀划下木屑,划道自己粗糙的手指,刮去一块皮肉,依旧不曾有任何的反应。
鲜血与泪水浸染着还未成型的木偶,鲜血慢慢的浸入木块,又如图之前一样干燥,粗糙,只剩下凝结的血斑再木偶的表面。
钱余益眼前突然恍惚,他的身子往左边倾侧,脑袋直直撞到门框上,发出如同敲响熟透的西瓜般,回荡着声响。
他的世界忽然变黑。钱余益努力的睁开眼睛,遥望那不远处闪着微红光芒的光团,努力的想看清楚那是什么,那团微红的光芒不停的往他飘来,钱余益感觉自己就快要清楚的看到那木偶上的面容,他往前伸出手,即将触碰到闪耀着微红光芒的木偶,手指尖的触痛却将他激醒。
钱余益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一只手抓住了门框,几颗细小的碎石刻进他那被划开的指尖,他微微触碰一下的剧痛无比。
钱余益抬起自己的左手,庆幸自己及时醒来,没有去捉住那飘浮在黑暗中的木偶,他自嘲了一下,起身走去清洗自己的手上的鲜血。
落在地上的木偶此时已经被雕刻出面容,她的眼眶凹陷,在等待着它的仆人给它带来最完美的眼珠,它的嘴唇惨白,没有生机……
……………
许工成佝偻着背部看着灰暗的巷子里一个老人跛脚走来,尽管他眼神昏花,他还是看到了老人染红的衣服,还有他手上抓着的东西不停滴下着血液。
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如同多年前,他好不容易劝说乡戚门同意他的婚事,那一天,绣玲将这个不愿透露着姓名的傻子叫了出去,那时候他在门前等了半天,如同现在一样,等到满身血红,脸上被划上一刀,脸色惨白的钱余益,他开始还疑惑,却依旧发疯跑上去,摇晃着他,急切的问道绣玲在哪……
这个傻子,目光呆涩,抬起手,往外指去,他跌撞往那里跑去,跛脚走上两里外的山林坡上,走进那片被鲜血染红的草地,走进那具无声息的尸体,许工成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感觉,他满手的鲜血,脚上的鞋子也裂开,鞋头露出的大脚趾。许工成颤抖的手伸向自己未过门妻子的脸,那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的目光往下移动,自己就好像被活埋在泥土中,呼吸不了。他想发疯,嚎叫,痛哭,他的孩子,他未过门的妻子,可最后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了,他看到,一片火红,他的妻子穿着准备已久的红衣,在的等着他……
许工成笑,发狂,他抱住杨绣玲的身体,一点点往家走去……
屋里,钱余益颤抖着手从衣袖中拿出冰凉,血腥的心脏,又走起来,从床板中扒拉出一个木偶,一个成型的木偶。看着手里的木偶,钱余益面露挣扎,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他想缩回,却被强制往前伸,他看着自己拿起旁边的锤子,杨起,捶下,将那完整的心脏打成浆,他阻止不了自己伸手检起那团浆,塞进木偶中……
看着逐渐成型的木偶,钱余益的精神越加混乱,眼前模糊不清,直到听到门哐当一声被打开,承受不住最后的压力,翻眼晕了过去。
许工成一路抱着杨绣玲走回,之前看见钱余益满身血红的路人早已蹲在路旁,看到许工成走回,都紧紧跟在身后,一路走去……
“这怎么了”
“谁知道呢,去看看情况……”
一帮妇女聚在一起,跟着往前走,一边不停寻问着出了何事,一边又啧啧稀奇看着这人也死的太惨了,肚子都被刨了……
许工成一路回到驾照,踢开半掩的木门,踏进院子里时,有感应般往杂物房看去,那里似乎有着牵引混乱他思绪的东西,他面露急色,却拖着尸体快步走去,大力推开房门,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钱余益,他想走过去,大声发问,眼光却瞟到钱余益手中的人偶骨碌的转眼,眼光直盯他,许工成眼前的世界便的扭曲,就如同在漾泉钱宅时,那扭曲的空间,飘浮在空中的木偶,他的手松开,杨绣玲的尸体掉到地上,掉到扭曲的地面,滑入潮湿的黑口。
屋外的人目光已经变得呆涩,他们如同被控制的木偶,僵硬的走开……
一切已经结束,一切又开始了。
但许工成再次睁开眼,他躺在床上,走进来的是隔壁屋的二娘…他茫然,撑起身子走起来,避过二娘,走到杂物房里,这里除了一张木板搭在墙壁上,什么都没有……他满眼茫然,却想不出任何事,身子不由自主走向前,墙角那里只有一只雕刻完好的木偶,唇色绯红鲜艳,唇变带沾着一丝红色……
许工成将木偶检起来,久久的凝视这这个木偶…而后将木偶放到心脏,深吸一口气,有惊疑睁开眼,他闻到了一股腥味,在这屋子里,钱余益环顾一圈,没发现什么,尽管心中依旧空虚,看到来到门口的二娘,钱余益将木偶自觉藏到衣袖中,走了出去,他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偶,笑着对他喊道:“爹爹………”
它穿着白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