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如一》叶浮心

2、第二章

　　程也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这只是个噩梦的片头曲。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两天连着下雨，天气也一天天凉下来，府都仿佛提前入了秋。

　　程也跟一个更年期脾气很暴躁的大姐聊了会儿，开导了她一下，大姐顿时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希望，精神焕发的走出去了。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快下班了，过两天姐姐结婚，他得去订套衣服，顺便买几件秋装。

　　下班之后程也往车库走，路上接到了他妈的电话，“小也啊，你下班了吗？”

　　“刚下，”程也道，“正准备回去呢。”

　　“那正好，”程母道，“你顺路去趟珠宝店，把你姐姐订好的耳环拿回来，她急着要试戴。”

　　程也，“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低头掏车钥匙，忽然被人从身后猛的捂住了嘴，钳制住了胳膊，“别动，别出声。”

　　程也，“……”他这是被绑架了吗？

　　前两天还被人威胁，现在又被绑架，他最近是不是冲撞了哪桩大佛啊？！

　　二十分钟后，绑着胳膊戴着眼罩的程也被带进一个地方，然后又被推到了电梯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觉出来应该是在电梯里。

　　绑架人一般都不是带到某个偏远郊区的小仓库里吗？哪里的小仓库还有电梯？

　　程也侧了侧头，“你好，请问能把我眼睛上这玩意儿松一下吗？我觉得我快要失明了。”

　　“不行，”旁边一道男声说，“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程也，“……”这声音有点儿耳熟？

　　下了电梯他又被押着走了一段路，然后进了一个房间。

　　“给他解开，”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程也的眼罩被解下，他适应了有些刺目的光线，看清了眼前的人。

　　巨大的落地窗明亮照人，长长的木质办公桌后，穿着一身黑色衬衫西裤的霍延行正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看着他。

　　程也，“……”

　　齐鸣冲他颔首，“抱歉程医生，这么冒昧的请您前来，一定吓到你了吧，不过您放心，我们霍总会补偿您的。”

　　程也，“……”你们真的是□□吧！

　　他磨磨牙，露出一抹微笑，“我要报警。”

　　齐鸣忙道，“程医生您冷静，我们这么做属实是有苦衷的……”

　　“啪，”一张银行卡摔在程也面前，“五万块，没密码。”

　　程也愣了一秒，转头就往外走，“我不需要。”

　　齐鸣都来不及为他总裁扔卡的行为牙疼，忙伸手拦住程也，“程医生，您别跟我家总裁一般见识，我们找你来，其实是有事想请你帮忙的。”

　　程也冷笑一声，“我头一次听说请人帮忙需要把人绑来的。”

　　齐鸣摸摸鼻子，“你也知道我们家总裁身份特殊，他……”

　　“啪，”又是一张卡甩到了桌子上，“十万块，没密码，”霍延行淡淡的道，“要是还不愿意，你就走吧。”

　　齐鸣简直想扑过去把他嘴堵上。

　　但前提是他得有那个胆子。

　　他本来以为程也这回儿肯定会气得踹门就走，却不想程也忽然笑了。

　　他转过头来，看向霍延行，“好，我同意了。”

　　齐鸣，“……”他该不会是被气糊涂了吧。

　　程也是个很理智的人，他很少生气，脾气也一向很好，待人接物进退有度，见人都是带着笑，和和气气的，让人很愿意亲近。

　　他一开始确实是生气了，蒙着眼绑着手被人带来，说是要找他帮忙，结果还拿钱甩他，谁能不生气？这不是侮辱人吗？他这已经算脾气好的了，都没骂人。

　　不过齐鸣一解释他也就理解了，气也消了不少，如今霍延行再甩给他一张卡，他倒是觉得这人性子好玩，甚至还有点儿可爱。

　　再说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程也坦然的拿起那两张价值十五万块的卡放进兜里，然后看向霍延行，“霍总是哪里不舒服吗？”

　　像霍延行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会请家庭医生吗？

　　“家庭医生是个女的，”霍延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也用不着花钱雇你。”

　　程也，“……”行吧。

　　他面带微笑，“所以您是哪里不舒服呢？”

　　霍延行抿着唇，沉默着不出声。

　　程也心生猜测，该不会是什么……隐疾吧？

　　齐鸣挥手让无关人员离开，“霍总，您不能讳疾忌医，情况紧急，你得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啊。”

　　程也，“……”真的是隐疾啊！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安慰的开口，“霍总，这世上所有的病都是有原因的，有因就有果，只要您说出来……”

　　霍延行打断了他，伸出一只手给他看，“最近我的手一直在抖，也经常会有呕吐的感觉，脑子里……还经常会不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家庭医生说我是精神问题。”

　　齐鸣纠正他，“……是心理问题总裁。”

　　“有什么区别，”霍延行冷嗤一声，“不就是怀疑我是精神病吗。”

　　齐鸣，“……”

　　他默默的闭上了嘴，然后道，“程医生，您先忙，有事叫我。”说完开门出去了。

　　“心理疾病并不等同于精神病，”程也说着去拉他的手，想仔细检查一下，“有时候，哎……”

　　他还未触碰到霍延行的手，霍延行便猛的将手缩了回去。

　　这完全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程也愣了愣，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

　　霍延行攥紧了手指，他抿着唇，肩背绷得像一条直线。

　　程也顿了顿，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坐在霍延行对面斜一点儿的方向，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笔把玩着，“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上次从医院回来之后，”霍延行看了眼他手中上下翻飞的笔，转开目光，“你打算怎么给我医治？”

　　“心病还需心药医，”程也转着笔，“您得先告诉我，您去医院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这话刚说完，程也就见霍延行刚放松了一点儿的肩背，又慢慢的绷了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开始打太极，程也旁敲侧击，霍延行就左顾言他，程也迂回挖坑，霍延行就迅速后退，两人玩猫做老鼠玩的不亦乐乎。

　　程也最后采取一招制敌法，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跟女朋友分手了，失恋了所以才跑去淋雨？”

　　霍延行见躲不过去了，索性开启制冷模式，声音骤然下降好几个度，冷冷的道，“我说过了，我那天只是因为游戏下架了心情不好，所以才晕过去的。”

　　骗鬼呢吧！程也在心里吼道，游戏下不下架不是你说了算吗？停服通知也是你的工作室发的，游戏下架，游戏……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款游戏下架，充了钱的人怎么办？我刚买了一百块钱的装备。”

　　霍延行，“……”

　　程也兜里揣着两张卡和一张百元大钞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天都黑透了。

　　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遭遇了滑铁卢。

　　“程医生，”齐鸣站在门口，满怀期待的看向他，“霍总的病不严重吧？”

　　程也思考了两秒，把口袋里的两张卡掏出来，塞到齐鸣手里，“要不你们还是另聘高明吧。”

　　“不行！”齐鸣一把抓住他，“第一人民医院是府都最好的医院，您是第一医院心理科最厉害的医生，也就是府都最厉害的心理医生了！”

　　程也试图把自己的胳膊拽出来，“你们可以去请国外的专家。”

　　“不行！”齐鸣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情况很急，风险太大，时间也不够，程医生，你不能走！”

　　程也完全听不懂他说话，挣扎了半天无果，他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愿意治，是霍总他不愿意配合，他什么都不说，我不知道病因，怎么下药啊？”

　　他又不是霍延行肚子里的蛔虫。

　　齐鸣松开了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我家总裁他……很可怜的，他脾气不好，也不爱亲近人，程医生，要不你好好跟他相处两天，等你们相处熟了，说不定霍总就愿意开口了。”

　　程也不太赞同这个说法，他觉得自己会先被冰山冷美人儿给冻死。

　　齐鸣见他不说话，觉得有机会，于是又握着他的手道，“程医生，拜托您了！”

　　“好了好了，”程也拉开他的手，心道他虽然喜欢男的但也不是随便的人，不喜欢别人老拉他的手。

　　他再次叹了口气，“我先给我家里打个电话。”

　　跟程母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他只说有个急诊今天不能回家了，程母也没多问，让他注意休息，便挂了电话。

　　天太晚了齐鸣不让程也回去，霍延行要在公司办公，程也便去了隔壁休息室休息。

　　程也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的，又跟霍延行斗智斗勇的几个小时，累的不行，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没吃晚饭，半夜是被饿醒的，起床晕乎乎的打算去找杯水喝，

　　整个楼层只有霍延行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程也走过去，门开着，霍延行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正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

　　当总裁也不容易啊，程也忍不住感慨道。

　　他走进去，一边儿拿了纸杯低头在饮水机前接水，一边儿道，“时间不早了，霍总您还不去睡觉吗？”

　　“你是谁？”身后有人问道，声音脆生生的，

　　程也疑惑的转过头去，霍延行正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笔，抬头看着他，又脆生生的问道，“你是来跟我玩儿的吗？”

　　两人对视了半晌，霍延行揉了揉眼，冲他笑了笑。

　　程也手里端着水杯，沉默了半天，端着杯子转身往回走。

　　他一定是在做梦。

　　结果拐弯儿的时候脚下一绊，手里的杯子晃了两晃。

　　“呀，水撒了！”办公桌后的霍延行喊了一声，连忙跑过来，顿了顿又退回去抽了两张纸，递到程也面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擦一下。”

　　程也站着不动，实际上他已经僵住了。

　　三分钟后，程也终于相信了他不是在做梦。

　　他抱着杯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霍延行。

　　曾经的冰山冷美人，名号威震整个府都的风行总裁霍延行，现在正趴在办公桌上，拿着一只看着就很贵的派克笔，认真的在纸上……画了一只猫。

　　而且是一只很丑的猫，丑到看不出来那是一只猫。

　　程也光看着他在合同上画画就已经够震惊了，等他画完后把纸往他面前一推，脆生生的问道，“朋友，你看我画的猫好看吗？”

　　程也这才知道他画的原来是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