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繁花三生锦》簪花公子

32、下卷.第二卷

　　南顺，皇家别院。

　　崔嬷嬷领着內侍监兴冲冲地快步走进了云溪别院。
　　“郡主，郡主”，还没有进入内室便响起了一嗓门。
　　“崔嬷嬷，何事如此兴奋？瞧你跑的汗都出来了”，长乐此时刚起身，半半正为她梳着头发。
　　崔嬷嬷笑得已合不上的双眼放着光芒，道：“慈云宫的內侍大人来了，说是奉了太皇太后的命来接您回去”。
　　“当真？”，长乐闻言站了起来。
　　“半半，我没听错吧，太奶奶当真来接我了”，长乐抓着半半的手问道。
　　半半也很惊喜，用力地点点头。
　　“郡主，这还能有假，若不是太皇太后惦记您身体又染了风寒，早在去年您及笄之时就派人来接了，我还记得当时吴嬷嬷给您带了一本新出的话本子呢”，崔嬷嬷乐呵呵地接过半半递过来的一杯茶道。
　　“我还以为太奶奶不管我了呢，哎，我还以为我又要在这冷清的别院过完中秋呢”，长乐突然有些感叹。
　　“我的傻郡主，您可是太皇太后心尖尖上的人啊，怎么能不管你。半半，赶紧给郡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让太皇太后瞧瞧咱们的郡主啊，好似下凡的仙女”。
　　长乐梳妆好了之后，半半和崔嬷嬷便收拾起了行礼，也没什么可带的，慈云宫和信王府什么都不缺，最后就带了一只小雪狐和两件少年的衣裳。
　　崔嬷嬷送长乐一行人走到门口时，长乐回头给了崔嬷嬷一个玉镯子，道：“崔嬷嬷，这么多年，幸得你悉心照料，长乐很是感激，这个玉镯子送给你。我记得你的小孙女也快及笄了，权当给她的贺礼吧”。
　　起初崔嬷嬷不敢收，长乐显摆了郡主的身份后，崔嬷嬷才肯收下，心中很是感激。
　　半半上前抱了崔嬷嬷，道：“我没有东西送给您老，就送个拥抱给您吧，我会想您的”。
　　崔颢见状，也要上前来抱，崔嬷嬷赶紧止住了他，崔颢临别之时说了句“崔嬷嬷，我有空就来看你，记得给我做好吃的”。
　　崔嬷嬷望着离去的一行人，只是笑着点点头，时不时挥了挥手。待马车走远了，靠在门边的老妇人，才流下了一行清泪，心道：自小将你们带大，你们又何尝不是我的孙女。太皇太后，老身将郡主交还给您了，老婆子我也该休退了。

　　回皇城的路上，马车里。

　　半半：“郡主，我们是先回慈云宫去慈宁殿拜见太皇太后，还是先回信王府拜见王爷和王妃啊”。
　　长乐：“当然是先回信王府了，你当真以为我想回皇宫啊，我不过是怕崔嬷嬷担心而已，我才不想回慈云宫呢，王府多好啊，又没人管着我”。
　　半半有些犹豫，还是提醒着：“可是邹叔还在信王府呢，您不怕他打小报告”。
　　长乐想了一会，道：“邹叔终究是看着我长大的，又是父王的亲信，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这样吧，我们先在城里找间客栈住一晚 ，明日再回信王府，估计邹叔还没有接到我回皇宫的通知”，长乐一脸侥幸。

　　马车外的崔颢听见里面两个少女的谈话，笑道：“你们皇族就是规矩多，回个家都这么复杂，照我说，想回便回，不想回就不回，管它东西南北”。
　　半半怼了一句：“你个没家的，哪里懂？”。
　　崔颢听了也没太在意，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自己孑然一身十数年，无牵无挂倒也自在。

　　进了临安城后，崔颢瞧准了时机，便悄悄放下了长乐和半半，两人一身男装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闹市里。

　　南顺，宫门口。

　　慈云宫內侍黄总管彬彬有礼地走到长乐的马车前，向崔颢点了一头，又朝着车轿行了一礼，道：“郡主，皇宫到了，请您移驾”。
　　崔颢站在马车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等了十数个呼吸，还未见人出来，內侍黄总管又请，觉察出不对，掀了车帘，里面只有一只雪狐、两件衣裳和一包首饰。
　　崔颢和黄总管大眼瞪小眼，崔颢赶紧撇清：“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啊”。
　　黄总管一脸无奈，只好问：“崔公子，烦请您回忆一下，郡主是在哪里走失的呢？”。
　　崔颢心道：小爷我能告诉你吗？估计这会她们正在临安城哪家酒楼大快朵颐呢。
　　摸着下巴装着想了好一会，道：“估计是进城之后，我去方便的那会下的车。不过，你不用担心，郡主那么聪明，一定会找到回宫的路，也有可能直接回王府了”，说完，将马车上的衣物和雪狐抱了下来，边走边道：“我这就去寻她们，也不用派人来找了，郡主向来低调，不要惹怒了她”。

　　黄总管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远去的崔颢，出发时便隐隐觉得有事发生，果不其然，看似乖巧的郡主实则太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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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城街市。

　　长乐和半半一对主仆，着了一身简约的装扮，清新又灵动，引得路过的女子不时回头相顾，两人并未注意周遭的目光，只顾着街面上的热闹，东瞅瞅西望望，这里摸摸那里拿拿。
　　“啊，好久没有回来了，整整一年了，若不是去年皇帝哥哥即位我偷跑了回来，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呢”，长乐放声感叹着。
　　“是啊，我也好怀念临安城的热闹啊，迎宾楼的酱鸭还是那么好吃，尤其是那个新出的辣子鸡，简直欲罢不能，我现在还撑得难受”，半半亦感同身受着。
　　“土包子”，长乐拉着半半的手指着不远处道。
　　“真的也，该不会就是崔颢说的世上最好吃的包子吧”，半半的眼睛立刻闪着光亮。
　　长乐笑她：“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吗？才说肚子撑得难受，此时眼睛又闪着饥饿的光”。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早膳就没有吃，故而午膳多吃了一点”，半半眼睛瞅着包子铺回着。
　　“一整只酱鸭，两盘辣子鸡，居然还说多吃了一点？”，长乐摇着纸扇，白了一眼，向包子铺走去。

　　“老板，十个肉包子”，长乐将一锭银子扔到老板怀里道。
　　老板高兴的收下银子，回了一声“好勒，十个肉包子”。
　　半半接过肉包子，有些心疼丢出去的元宝道：“郡主，我们吃不完十个啊”，“哎，还没找钱呢”，遂抱着包子就去追长乐，“郡主，一两银子一个会不会太贵了，您这是硬生生要把物价抬起来了啊”。
　　“吃不完留着给你当宵夜”，长乐瞧着一脸财迷的丫鬟又潇洒地说了这一句，“公子我不缺这点钱”。
　　长乐走了几步，回头对身后的小婢女又道：“以后出门别叫我郡主，诺大的临安城有几个郡主啊？记着，穿男装就叫我公子 ，穿女装就叫我小姐”，半半觉得长乐说的甚是有理，认真的点着头。

　　两人走过一间茶楼时，正好遇到在二楼看热闹的崔颢。
　　“你怎么在这里？”，长乐大步坐了过去，半半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
　　“等你啊，比我估计的时间晚了一点”，崔颢抱着雪狐坐在窗沿上，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
　　“雪儿，姐姐抱，哦不，是哥哥抱”，说着便将雪狐从崔颢怀中抢了过来。
　　“它倒是不怕你了，还真是个善变的”，半半顺着雪狐的毛调侃道。
　　“那是它聪明，跟着他，总好过被坏人抓走了强”，长乐为雪狐辩解着。
　　“这个玉蝶糕是今日才出的新品，透心凉，还不错，试试吧”，崔颢笑着给两个少年递了一盘糕点。
　　半半看着如此精致的美食，早已两眼发光，给长乐夹了一块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也不知你上辈子是怎么饿死的，这辈子这么能吃，你倒是长点肉啊，白吃了我那么多粮食，瞧你那毫无二两肉的单薄之躯”，长乐一脸嫌弃地望着半半。

　　“黄总管可说了什么？”，长乐逗了一阵雪狐后才问崔颢。
　　“我还以为你真不管不顾了呢”，崔颢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又道：“我怕他派人来寻你，遂告诉他找到你们后会带回去，估计是这会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你逃跑了，过不了多久信王府也会知道了”。
　　“哎，我就想自由自在地活着，怎么那么难啊”，长乐短叹了一气。
　　崔颢和半半相视一眼，默默地笑了，又到了长乐郡主表演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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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顺，慈云宫。

　　太皇太后一身威仪地坐在慈云殿主位，隐隐有些愠色又有些许担忧。
　　吴嬷嬷给太皇太后捶着肩，道：“郡主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何必拘着她，已经在别院凄清了十年，一时被临安城的繁华热闹吸引也是情有可原的，过两日待清河县主进宫，我请她好好劝着些郡主”。
　　太皇太后低叹了声，“长乐早到了及笄的年龄，还没个正行，崔嬷嬷虽然将她照顾得很好，心性到底顽皮了些。让清河同她多走动也好，那是个知礼懂事的，不像我们家这个泼猴”。
　　过了一阵，太皇太后又问：“及笄礼的物件都准备妥了？”
　　吴嬷嬷：“前些日子就备妥了，是送到信王府，还是庆云殿？”
　　太皇太后：“信王府吧，在哪里生的，就在哪儿办，朝华会看着处理的”
　　吴嬷嬷：“有朝华公主在，那奴婢就不用操心了”
　　太皇太后：“诺大个皇族，真正能让省心的也就只有朝华了，可怜她命苦，未出嫁便成未亡人了”
　　吴嬷嬷：“朝华公主是个重情义的，除了您，奴婢就佩服她一个了”
　　太皇太后乐了，笑道：“一把年纪了，还拍这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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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是钦天监择的及笄之日。

　　一大早，朝华公主便带着宫人浩浩荡荡地前来，邹总管早已将信王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朝花公主仍是亲自检阅了一番，宫里的赏赐，王公大臣们的贺礼，源源不断地送进了信王府。
　　“郡主，快醒醒”，半半今日特意梳妆打扮的很精致，摇着眼睛都懒得睁开的长乐。
　　“不就是个及笄礼吗？用得着这么早起来吗？”，长乐被迫起了床，睁着惺忪的双眼，坐在床边无数个不满。
　　半半：“朝华公主已经在花厅迎客了，待会永宁侯府的老夫人会来给您持礼”。
　　长乐：“永宁侯府的老夫人？”
　　半半：“就是青阳世子的祖母”
　　长乐：“宋青玉啊，听说永宁侯府一门皆长得清秀端正，想来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

　　“谁是个大美人啊？”朝华公主闻声进来了。
　　“朝华姐姐，我们正说你呢”，长乐立马打起精神，笑的无比灿烂。
　　“姐姐不过蒲柳之姿，哪里比得过妹妹的沉鱼落雁”，朝华笑着和半半一起给长乐穿起了厚重的衣裳。
　　“姐姐尽打趣我”，长乐有些脸红。
　　“才一年不见，妹妹竟高过姐姐了，模样也越发明艳，若是日后被哪家的公子看中了，上门提亲可怎么好？太皇太后定是不舍得”，朝华望着镜中的人儿，真心地感叹着。
　　“朝华姐姐，你再打趣，我可就不理你了”，长乐脸羞红的都快成苹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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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王夫妇早逝，太皇太后不便出行，及笄礼的主人一职便落到了朝华公主的身上，由于邹总管特殊的身份，便被安排为及笄礼的赞礼，正宾是太皇太后钦点的永宁侯府老夫人，赞者是永宁侯府的侯爷夫人，老夫人的儿媳妇，摈者是慈云宫的吴嬷嬷，有司三人，分别是宁宗皇帝、昭贵妃、杨贵妃身边的大宫女。

　　迎宾、就位之后，及笄礼开始了，只见长乐郡主一袭艳丽红妆，头盘了一个青云髻，着了一双雪白的梅花鞋，款款移步而来。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一系列流程之后，一场极其隆重的及笄礼便完成了，长乐起身向诸位先后拜礼，鉴于长乐高贵的身份，除了作为主宾的老夫人点头示意外，众宾客均向长乐回了礼。

　　宋青玉在及笄宴上见到光彩照人的长乐，便挪不开眼睛，此刻他才明白为何母亲一定要带着他这个外男出现在一个贵族女子的及笄礼现场了。

　　宋青玉依稀记得去年新皇登基时，在宫宴上见到的那个少女，和眼前这位明艳动人的女子一模一样。
　　“原来是她”，宋青玉端详了场中央的少女许久，越看越美，越看越心动。
　　长乐注意到了场间一道窥视的目光，有些羞涩，莞莞一笑。
　　这不经意的一笑，便映在了宋青玉的心里，一生未能忘怀，垂垂暮年时，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玉面红装的女子莞尔一笑。

　　及笄之后，长乐跪在宗祠里，在宗室长者端王的监督下，由端王妃亲自传授妇言妇容妇德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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