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上海城》未央往事

4、4

　　众人正懒散地吃着早餐——或者说是午餐——韩哲一突然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我先跟你们说一声，让你们知道一下啊。正式开业时间定在一个星期后，基本上上海叫得出名字来的人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帖，等广告宣传工作完成之后立刻发出去。广告的设计模版已经做好放在电脑桌面了，等一下彦俐写一下广告词什么的，吸引人一点啊。另外呢，小舞厅楼上不是还有一层办公室吗，我想买下来改成包厢，已经向他们表明了购买意向，估计……”
　　“等一下！”一听到购买两个字，商学院出身的苏苏立刻提起了精神，“我们当时不就是因为经费不购所以只买下了地下两层，打通成一层做舞厅的吗，现在哪来的钱把整栋楼都买下来啊？是不是上面新批了钱？”
　　“哦，我准备把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园子卖了。”
　　“什么？！”顿时，一片惊呼声。
　　穿越时空回到旧上海之初，特工组的先遣后勤人员就给他们布置好了这座晖园，里面有三栋两层小洋房，分别被用作行政楼、宿舍楼和教学楼，虽然位置略显偏远，但闹市之中的难得清静倒也颇有几分心远地自偏的闲适。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贪睡了一个上午，韩哲一居然决定将这里卖出去。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们这些懒鸟，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韩哲一倒是一脸镇定，挥了挥手道：“别激动，先听一下我打算怎么用这笔钱。除了买下小舞厅上面的一层楼，我们还需要把办公室改成练舞室、练歌室还有几个房间，以预防突发情况的发生。家具什么的可以从我们这个园子里般，但是装修就另外再做。如果还有余钱的话，我们最好可以添置两三部车，这样出行也方便一些。”
　　“你的算盘还真是打得噼啪响啊，”彦俐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但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如果没有了会议室，怎么和博士连线？而且我们的手机和电脑也只能在这个园子的范围内使用啊。”
　　见韩哲一立刻便沉默了，苏苏无奈地问道：“真是服了你了，看来起太早也不好，脑子不清醒啊。”
　　韩哲一选择的买家和卖家其实是同一个人——展邵，但尽管已经向展家伸出了橄榄枝，接不接却不是他能够决定得了的。一番讨论后，苏苏决定亲自出马，发挥一下自己的专业特长，在韩哲一的计划上增添一项——保留园中会议室的所有权与使用权。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筹集到所需要的资金，因此除了彦俐和蓝凡留下指导新招舞女的训练，其他人都要全力配合苏苏。
　　其实苏苏的计划也很简单。当初从展邵手中买下闲置的一、二层时并没有说明做何用途，只是为了防止受到身为同行的展家的阻挠。如今舞厅即将开业，宣传也必定会落入展邵的耳中，倒不如直接向他阐明将办公地点设置在舞厅之上是多么的不明智。相比之下，和谐的晖园是多么的令人心情愉悦，进而头脑运转迅速啊……
　　苏苏的想法是美好的，只可惜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遇到了一些障碍。
　　虽然拜帖上自称为小舞厅的老板，但没有半点名气的舞厅并没有令名义上的大老板Eli的身价上涨，展邵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无奈之下，只能和韩哲一一起主动前去拜访。
　　展家作为上海滩最大的家族，名下产业几乎涉及了所有有利可图的行业，就连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北四行之一中南银行中也有投资，而纺织、面粉等轻工业方面更是呈垄断态势。此时，看着展邵与他们相约会面的朴素洋楼，Eli和韩哲一都有些难以置信：就是在这里，上海滩经济的走向与未来便被决定了吗？
　　这时，一个精瘦的年轻人走向他们，平稳的步伐中带着一丝矫健，在相距三步时站定，不卑不亢地开口道：“二位楼上请。”说着，侧身让出一条路。对视一眼，Eli便紧跟着那个精瘦的青年向二楼走去，韩哲一走在后面，打量着四周。
　　展邵所在的会客厅可以说是别有洞天，区别于洋楼外表的简约，内部的装修豪华而又精致，除了西式的装饰风格外，家具也都是昂贵的舶来品，真皮沙发雍容华贵，摆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水晶酒具和暗色的葡萄酒相呼应和，而窗边的一座落地大摆钟则不紧不慢地发出独特的滴答声。但这些在Eli和韩哲一看来，却只是精美些的普通物件罢了，远不如自己家中的最新款式的产品，因此并没有像展邵想象中地流露出胆怯或惊羡。
　　这样一来，原本漫不经心的展邵反倒认真地打量起了面前的两人：自称是“小舞厅”老板的Eli据说是美国人，一头自然的银色的短发加上那张五官精致的白净脸庞，可以说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个子虽然比自己略高，但在白种人中却有些偏矮了。坐在他身旁的韩哲一头黑发隐隐泛着暗红色，衬得肤色更加白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是男生女相。但他的身材挺拔，米白色的衬衫也遮盖不住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一番仔细的掂量后，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在川菜小馆见过他们，当时，在场的还有——
　　“那天和你们一起进餐的都是你们小舞厅的人吗？”Eli几乎已经将昨天晚上的偶遇抛之脑后了，听他猛地提起，便下意识地回答道：“Yes.”
　　“那么，那五个都是你们的舞小姐了？”展邵微微地笑了起来，本就俊美的脸庞上更添了一分风流倜傥，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与兴致。听到展邵以这样轻佻的口吻提起自己的朋友，Eli的心中有了几分不快，却又不便发作，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或者，说是未来的台柱更加合适吧。”
　　韩哲一立刻看出了Eli的心思，于是插话道：“Mr.展，我们这次前来，是希望洽谈关于……”话还没有说完，展邵便打断了他：“百乐门的舞，七重天的赌，大帝豪的曲，还有夜明珠的暖玉。这些在上海滩可以称得上是一块块纯金招牌，不知道你们小舞厅打算拿什么来扬名呢？”
　　语毕，似乎并不需要回答，便收起了原本花花公子的模样，开始一本正经地与韩哲一讨价还价。
　　Eli听在耳中，心里倒是认真地思索了起来：百乐门以美女众多、令人眼花缭乱的集体例舞而出名；七重天与其说是夜总会，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拉斯维加斯赌城；大帝豪的歌曲往往是最新潮的，一旦唱过一次，便会红遍上海滩。至于夜明珠的暖玉，则是闻名上海滩的第一美人，上流人家的子弟都以曾一亲其芳泽为荣，因此可以说是夜明珠的镇店之宝。
　　如果小舞厅想要在上海滩站稳脚跟，也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那么……
　　正想着，韩哲一却已经与展邵达成协议——小舞厅持有晖园中的会议室，相应的展邵可以在小舞厅的二楼拥有一间等大的包厢，另外再支付给小舞厅一笔足以重新装修、并购置两部小轿车的款项。
　　第一次商场上的谈判能够有这样的结果，韩哲一也不禁感到了几分得意：看来，我还是有些经商的天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