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上海城》未央往事

1、1

　　“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在舞蹈老师清脆明快的节拍声中，彦俐的手机所发出的震动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眼，也另她匆忙地按着口袋里的手机，在老师训斥其他姑娘们集中注意力的炮火中冲向了更衣室。
　　“十分钟内到一号会议室集合。”
　　“喂……”不待她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挂断。尽管有一种把手机砸到墙上的冲动，但想了想自己可怜的钱包，还是恨恨地将手机收了起来。走下楼来，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10：55，幸好会议室就在隔壁的行政楼，只是加快了脚步，也并不十分着急。
　　推开会议室的木门，冷淡的男声便响了起来：“你又是最后一个。”
　　“才9分55秒嘛，博士就不要跟她计较啦！”蓝凡说着，拉开了她身旁的椅子。快步上前，彦俐笑吟吟地答道：“是吗？早知道我还可以再慢一点。”话音刚落，会议室里想起一片低低的笑声，唯独屏幕上的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温度骤降，几乎接近绝对零度。但当他看到彦俐笑嘻嘻毫无愧疚之意的模样后，只能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你们要开始准备开张事宜了，第一个任务已经在审核过程中，估计很快就会正式下达命令。”博士的一句话令会议室里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窃窃私语声中，彦俐举手示意，大声问道：“那么博士的言下之意是不是可以在发布正式命令之前传递一点小道消息啊？”哄笑声中，苏苏又夸张地叫道：“没有小道消息给点经费也可以诶！”
　　透过屏幕看着一屋子笑闹着的年轻人，博士又好气又好笑。这群年轻人们的活泼有时真是让人招架不住，但也常常使他回想起自己回忆中的年少轻狂。正了正色，他开口说道：“你们都是特工中的菁英份子，大家对你们也寄予厚望，毕竟人生地不熟，你们还是要谨慎。”这样的话虽然听起来颇有道理，然而听了上百次后，连最乖巧的黎雪儿也忍不住小声说道：“哪里哪里，我明明在上海读了4年大学嘛。”
　　声音虽然小，却还是被博士听得一清二楚，颇有些郁闷地暗自叹了口气，反驳道：“那是21世纪的上海，跟你们那儿都差了快一百年了，怎么能一样。再说那正是混乱时期，你们要小心保护自己。”
　　“放心吧，”蓝凡轻松地笑了笑，“越混乱才越方便我们下手嘛。”虽然嘴上一再强调谨慎，但毕竟都是自己的得意子弟，博士心中也是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他一面准备着关闭对话系统，一面说道：“切记不可托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倒让百年前的人折了你们一干精英，还真成笑话了。”话音刚落，系统被切断，屏幕上一片黑暗。
　　特工们却听懂了博士的殷殷期盼，更明白了博士多少的担心。尽管身为国家暴力机关的一个组成部分，但“特工组”这个机构却从来不曾出现在任何官方文件或者历史档案中，一群为了国家利益而冒着身命危险执行各种神秘人物的年轻人，甚至不会留下任何所谓绝密档案，他们的故事也永远不会有见天日的一天。某种程度而言，他们比间谍更潜伏，比特种兵更低调。
　　但是这也是无奈之举，有些秘密太过阴森，有些任务太过惊险，即使时隔数十年再公开，一样会引起民众的恐慌——譬如这次穿越时空的任务。若是让普通百姓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国内一所关押了最危险重刑罪犯和高智商罪犯的监狱内无端出现了时空漏洞，竟让不少的罪犯穿越时空逃回了民国时期的上海，引起的恐慌只怕会比这些犯罪本身能够造成的破坏更加严重。幸而，年轻的特工们一方面身怀绝技，一方面也少年气盛，不但不紧张，反倒对这次别开生面的任务兴致勃勃。毕竟，若不是因为这个时空漏洞，即使权限之高如他们，终其一生也未必有机会亲自搭乘顶级绝密时空穿梭机进行这样一场穿越时空之旅。
　　向来调皮好动的Eli伸着懒腰，语气放松地说道：“呼，终于要正式开工了！我都快宅到发霉了。”拍拍他的肩膀，艾东风倒没他那么乐观：“要做的事情多着呢，这下要忙上好一阵子了。”听到这话，苏苏嘟起了嘴巴：“是啊，你们只是要忙上一阵子，我们可就要从头忙到尾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嘛，”一向乐观的蓝凡收拾着会议室里凌乱的椅子，笑吟吟地说道，“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当上万众瞩目的明星哦。”黎雪儿点点头，附和到：“没错啊，想想那种人人仰视我们的感觉吧，肯定很不错。不过，唱歌不会遇到什么骚扰问题吧？”
　　秦衿安慰地冲她笑笑：“不会有事的，毕竟是我们自己开的舞厅。再说，不是还有我们四个帅哥保护你们嘛。”说着，四处环顾，问道：“诶，怎么只有三个？韩哲一呢？”蓝凡收拾好了所有椅子，拍拍裙子上的灰，答道：“他跟彦俐早溜掉了。要不是确认他是百分百的韩国人，我肯定怀疑他是彦俐的兄弟，两个人一样的爱吃爱玩爱睡，为人也都是嬉皮笑脸的。”赞同地点着头，Eli一脸妒忌：“唉，这两个肯定又在哪里逍遥享乐了。”
　　然而事实上，他们都冤枉了这两个人——当然，这是由于他们的不良历史记录，怪不得别人——因为，不但没有在哪里玩乐，两人反倒顶着夏季的烈日，缓缓地前往即将开业的舞厅查看装修情况。汗流浃背的同时，还不忘为了店名而争吵不休。
　　“别人有个百乐门，我们叫千乐门不是很好吗？在气势上就胜利了。”韩哲一绅士地替彦俐撑着伞，嘴巴上却一点也不退让。“你跟人家百乐门有仇啊？那还有其他什么大上海、大帝豪、夜明珠、七重天呢？你怎么不说啊？”享受着韩哲一的服务，彦俐显然要更加悠闲自在，因而打起口水仗也更加气定神闲。
　　“很简单，”一手拿伞一手拽人，韩哲一立刻回答道，“百乐门是最富盛名的，也会是我们的主要对手，当然是针对它啦。”“是啊，你也知道它是久负盛名啊，你这么嚣张，不就是给自己找事吗？做人要低调！低调！”
　　然而走进装修基本完工的店内，彦俐不得不为自己刚才的言论而后悔。猛地一看，整个舞厅的装修主要使用了黑白灰三色，雅致古朴的家具与经典曼妙的装饰使宽敞的大厅显得大气典雅，仿佛是梦境中才能一见的完美风雅，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扰乱了这一室的优雅与风韵。
　　然而当两人关上木门，开启控制所有灯具的开关，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在贴近墙壁的一圈暗黄色灯光的照耀下，黑色与灰色相间的古典饰品与墙纸成为了一块块神秘的阴影，看不清，却让人忍不住前去一探究竟，哪怕等着自己的是沉沦与堕落。而用各色透明油漆刷在墙上的各种抽象色块与精美的绘画在灯光的映照下显现出来，色彩幻化着，描摹出万种风情。正中央圆形的舞池地面铺上的是浅珍珠白色的玻璃，坚硬的玻璃下则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流动着涓涓细流，如同婉约女子的浅唱低吟。舞池上方吊着水晶饰灯，豪华而又耀眼，恰好笼罩着舞池，更称托出舞池旁一个个台位的所带有的沉沉夜色。
　　但正对大门的一大片区域并没有用作设置座位，而是搭造了一个巨大的舞台，前方如同T形台一般延展向前，T形末端圆形的展示台前便是几节楼梯，直接接入舞池边缘。除去延展台与展示台，舞台的主体部分则是规则的矩形，看似平常，但玄机却隐藏在地板上。选择用一块块木板拼接便是为了掩盖升降台以及旋转机关的痕迹，正式演出时，这些高科技产品——虽然在21世纪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想必会带来不小的轰动。
　　从惊叹中恢复过来，彦俐用余光便瞟到了韩哲一脸上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不待她开口，韩哲一便哼了一生：“做人要低调！低调！”模仿着彦俐的口气，他的双眼中只有得意，“这就叫低调吗？”
　　正当彦俐准备反击，一个清亮的女声已经抢先一步：“这叫低调的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