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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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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什么?不请我进去?”
“正有此意”程昱说,掏出钥匙开了门。杨溧阳跟在身后往里迈了一步,被程昱使劲一推,没推动。
“你干嘛?”杨溧阳低头看着放在自己胸肌上的手,“还没进屋里呢就非礼?这么着急”
程昱难得尴尬了一下,收回手搓了搓裤腿,“你等会”,程昱拿起鞋柜上的消毒液,抬头看了眼杨溧阳,说:“消毒”,对着他一阵猛喷。
杨溧阳依着程昱要求,把外套先脱了挂在玄关处,换上一次性拖鞋,又对着杨溧阳全身狠狠喷了半罐消毒水才作罢。
“你是嫌我脏还是有洁癖?”杨溧阳终于在经过20分钟惨无人道的消毒流程后进了程昱的家门。
“我没洁癖”程昱跑到吸收间一边吸收一边说。
“那你就是嫌我脏了?”杨溧阳抱胸靠在洗手间门口。
“我没——”程昱一抬头,眉头又蹙起:“你过来洗个手吧”
“我刚搓了消毒液”
程昱指了指门框:“门框好几天没擦了,脏,你刚用手摸了”
杨溧阳:“... ... ...”
他本着客人的礼貌,洗完手后又被按着擦了一遍消毒液才作罢。
“我没嫌你脏,你别误会”程昱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人水,坐在一侧:“我妈都不太来我家,可能职业原因,比较,比较——”
“洁癖”杨溧阳总结。
“... ... ...”行吧。“你来我家干什么?今天在门口的那几个人是你找的么?”程昱问。
杨溧阳还在四处打量,听到程昱的话“啊?”了一声,“有吃的么?我饿了,训练一早上了”
... ... ... ...
程昱在厨房搅着面条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客厅里手长脚长的人正在啃着他刚买回来的奶黄包,还顾自打开了电视,程昱往面里打了两个荷包蛋,心里突然一阵委屈。
程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的时候,杨溧阳刚好吃完两个包子,看到程昱展开了大大的微笑,顺道舔了舔沾到奶黄酱的指间,程昱眼皮跳了跳,喉结上下滑动,咽下了刚想脱口而出的话。
忍忍,忍忍这人就走了,何必呢,程昱心想。
若是搁在之前,程昱怎么都不会相信他有朝一日会跟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坐在自己家里的餐桌上吃饭,注意,是自己家的餐桌,自己家,他同事都没来过他家啊。
程昱吃了口面,把胃里的不适感压了下去,对面坐着都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人一口下去吃了小半碗,呼出口热气:“好吃!”
清水煮面加点盐跟两根油麦菜,能有多好吃?
程昱叹了口气:“冠军,你还没说你来干什么?”
杨溧阳头都没抬,喝了口汤,含糊着说:“来看看你没事儿吧”
“那几个人是你叫来的?”
杨溧阳端着碗顿了一下,“是我叫来的,那人就是看着不靠谱,有他在我放心一点”
程昱把筷子放在碗上,“我想我应该声明一下我的立场,我向我前几天说的话道歉,我——”
杨溧阳着急说:“你道什么歉?!”
“你听我说”程昱不徐不疾道:“我不应该冲动下跟你说那些话,就是那些打扰到我生活工作的话,那些跟你没关系,你也是受害者,我理解”,顿了顿,继续说:“但是,这个事情解决的最好办法就是,我们按照各自的轨道生活,你不用来道歉,更不用”程昱蹙眉想用个更恰当的说辞,“更不用替我或者说帮我找保镖之类的,我觉得这样跟不利于事情解决”
杨溧阳抿着嘴没说话,程昱又怕自己说话过激,补充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你是好心我知道”
杨溧阳叹了口气:“你先吃面,一会儿凉了”。程昱才注意到,杨溧阳不知何时已经把面吃完了,汤都没剩下。他低头吃了口面,过了这会儿时间,面有些坨了,程昱也是饿极了,三两口吃了大半。
杨溧阳看着程昱吃了会面,才说:“那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这么做么?”
程昱嘴里还含着面,抬起头,含糊道:“什么?”
“我对你一见如故,想跟你交个朋友,真心的”
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的意思是初次见面就像老朋友一样,形容初次相见就情投意合,这句话出自先秦·左丘明《左传·襄公二十九年》。程昱脑子里迅速自动的滚出一排成语解释。
等等,不对吧,什么鬼啊?
“一见如故?”程昱吞下面条,不确信的重复了一遍。
“一见如故”杨溧阳迅速斩钉截铁回道。
生活有时候就是太喜欢跟你开玩笑了。程昱觉得自己顺风顺水活了这二十多年,没想到在即将步入三十大军的时候被生活狠狠摆了一道。
不管这一道是好是坏,程昱都不想跨过去,他绕着两边走了走,发现除了跨过去,别无他法。
那戏剧性的一见如故让程昱二十几年的礼貌跟底线瞬间崩塌,他几乎不假思索回到:“我不要”。当然,他也丝毫不后悔,那就是他心底最想说的话,不要!不要再把他规划好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了,不要再来找他了,不要再上微博热搜了,不要再为了怕被父母知道自己的性向担惊受怕了,可是,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说这句话。
于是,程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从心底涌上一丝莫名的愧疚,那愧疚滋生的极快,程昱几乎有些埋怨自己了。他想了一天,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毫无睡意,也丝毫没有头绪。
这事儿以那天杨溧阳一句话都没说,只吃完饭顾自刷了碗,然后提着外套默默离开结束。第二天程昱再上班的时候,小区门口跟医院大门口的那两个人都不见了,微博第二天也再也刷不到他的丁点消息,应该是被人清理掉了,于是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偶尔来几个不是很好说话的患者,或者当一下替人加班的冤大头。
深秋的尾巴牵着初冬的手,竟然牵来了一场意外的初雪。
这天晚上程昱的夜班。他端着杯子立在窗前,看着满天的飞雪心里暖成一片,江城多少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瑞雪兆丰年,程昱难得有些开心。又想到,雪天之后,骨科的病人总会翻个番,刚开始那股子热乎劲又消下去了。
嗡嗡嗡嗡
程昱接起手机,是在一楼护士站的小徐:“小徐?”
小徐那边嘈嘈杂杂,背景乱的很,她的声音也很急躁:“程医生,你在病房区么?”。“我在办公室,怎么?”程昱的声音不徐不疾。
“程医生你快来急诊室一趟,有病人受伤了,车祸,伤到腿了”小徐刚说到急诊室的时候,程昱已经在换衣服了,他把手机开着免提扔在桌上,一边系扣子一边问:“情况怎么样?哪个医生在那边现在?”
小徐不知跟谁说了句话,半天才回到:“我没跟进去,现在只有赵医生在里面,他刚出来让我叫一下你,不过我刚才看见病人了,昏迷没有意识了,满身都是血”顿了顿又说:“好像,是那个游泳冠军,杨溧阳”
嗡!
程昱系扣子的手僵住,大脑空白了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