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好龙阳》鹿韭菜

3、第三章

　　因着铃珑很快就要下凡历劫，这一次师若在战神殿停留的时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久。

　　说不尽天南海北，道不完家长里短……直到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师若这才跟她这位从出生到现在唯一交好的挚友作了别，顺便还带走了她去四方搜集了这么多年的菊花楼的本子……

　　回到天宫，按照规矩，师若先去了天妃的宫殿——凤栖宫，本以为这个时间，宫内必定没有旁人，万万没想到世事就是那么不巧，太子殿下也赶着这个时候回来，还将那个南海的三公主敖莹也带上了天宫。

　　凤栖宫正殿内，师若站在太子二人的另一侧，瞧见上头天妃的脸色，心中暗暗叫苦。

　　她真是高估了太子殿下的理性，以为他答应了回宫，就万事大吉。天界太子因为女人缺席庆功宴，天妃不想声张这才派她下去叫回，你说这人自己低调点回来也就算了吧，现在居然直接把女人给带回了宫……

　　想想天妃那个脾气，师若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不其然，在太子洋洋洒洒的一通“真爱”宣言后，天妃操手就砸了一个花瓶，甚至还有碎片溅到了师若的脚边。

　　“你数数你宫里的那些女人，再想想你这些年的作为作为，你跟我谈真爱？！”

　　“母妃难道忘了自己当年说的话吗？”太子一把揽过了敖莹，继续说道：“那些女仙的身份太过低微，就算进宫也只能做个没有份位的姬妾，所以儿臣也从没认真。可莹莹不同，莹莹是南海龙宫的公主，按地位，就是太子妃也做得，眼下不过是个侧妃，母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师若的肚子上。太子扫了眼，看向了别处。天妃的视线自下而上移到了师若的脸庞，待看清她眼下的乌青后，以为她为太子这事夜不能寐，轻叹了声，无力地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我累了。”

　　“是。”没有分心留意太子二人的脚步，师若率先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娘娘，你可算回来了。”乐儿守在殿门口，单纯的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怎么了？”

　　“听说太子殿下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太子殿里的女仙们现在都炸开了锅了。”

　　“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怎么这次就炸了？”师若坐了下来，不太理解那些人的思路。

　　“娘娘不知道，这次这个据说身份特殊，太子回来的时候扬言说要为了她散了姬妾，立她为侧妃娘娘呢！”乐儿站在师若的身后，给她捏肩，回味过来，才意识到话中有不妥，忙看了看师若的表情，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师若并不在意太子立不立侧妃，立谁做侧妃，只心说自己不光知道那女子的身份，还亲眼见过她跟太子做的更亲密的事，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辣眼睛的画面摇出，闭口不言。

　　“对了。”想起她从铃珑那儿搜刮来的话本，师若忙按下了乐儿的手，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方锦帕。

　　锦帕落地，一瞬变大，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包裹出现在锦帕之上，乐儿看着地上这一堆包裹山，抽了抽嘴角。

　　“娘娘，您这是？”

　　师若不顾形象地蹲在了地上，挽起袖子，开始拆包裹。

　　“这是去铃珑那儿拿来的话本，先收拾了，放书房去。”

　　“是。”乐儿看着她家娘娘手里封面上两名男子同坐在一匹马上的话本，认命地叹了口气，也蹲在了地上。

　　她家娘娘这阵仗，哪是叫她收拾，分明是就是在寻宝，想想娘娘嫁入天宫的这些年，也就遇上话本，才会露出这么高兴的表情，乐儿不忍心打断，一个一个地拆开了包裹，供她挑选。

　　一地包裹，乐儿沿着一个方向拆包裹，拆着拆着，目光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了一双绣着金丝暗纹的男靴，乐儿顺着鞋，抬头一望，果然是她们宫里唯一的那位男性生物——太子殿下容睿。

　　“太……太子殿下。”太子一来，乐儿立马让出了位。

　　师若闻言，挥袖收起了锦帕，站起了身。

　　容睿瞧见她藏东西的小动作，冷哼了一声，跨步迈进了屋。

　　见他坐下，师若给乐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给容睿端茶水。

　　乐儿点头，匆匆跑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了“夫妻”二人，容睿不开口，师若就一直站着，低头看着地板上的花纹，思考晚上先看哪本话本。

　　“现在这样你满意了？”

　　“什么？”师若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容睿。

　　“我说，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不同于他对其他女人时的温声细语，这三百年来容睿对上她时总是这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知他是在天妃手中吃了瘪，这才来她殿里找麻烦，师若没有接话，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任凭他发泄怒气。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碰你一下我都觉得恶心！你根本就配不上这张脸！”太子殿下甩下狠话后，拂袖离去，乐儿端着茶盘，只见到了太子殿下的背影，心中一个“咯噔”，将茶盘放在了一旁，然后扶着师若让她坐了下来。

　　“我没事。”师若垂眸，撇了撇嘴角。

　　“三百年了……我早就习惯了……”师若的脸上缓慢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随后长袖一抬，将刚才还没挑完的话本又放了出来。

　　“今天晚上看哪本好呢？乐儿来，你也帮我选一选。”

　　“好。”乐儿伸了手，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娘娘，您还记得天妃娘娘与太子的约定么？”

　　师若挑话本的动作一顿，垂眸道：“当然记得，太子殿下当年闹得那么凶，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是他们成婚的第二日，因着婚事已经公告了四海八荒，太子殿下休妻不得，便想要立侧妃，天妃以命相挟，逼着太子答应了等正宫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再立侧妃的条件。

　　这样大的事，她根本不可能不记得。

　　乐儿看着师若那张让寻常人望尘莫及的绝色容颜，心疼道：“娘娘，不然您就把天妃娘娘给的药，真用了吧……”

　　“乐儿！”提起天妃私下里曾经给她支的招，师若有些隐怒。

　　“娘娘，乐儿觉得天妃娘娘说的有道理，您把孩子生了，无论如何您都是孩子的生母，太子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再为难您，假以时日，一定会发现您的好的……”

　　“乐儿，你跟了我三百年，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

　　“可是……娘娘！”

　　“没有什么可是。”师若的视线落在四散一地的话本上，望着那一对对或搂或抱，做着亲密动作的男子，眼神晦涩。

　　“作为师家的人，我做主不了自己的婚事，难道连孩子都要被人安排吗？”提起这桩婚事，师若的眼神有些渺远。

　　三百年前，天妃以许久未见本家侄女的名义，派人将她从师家所在的东极接到了天宫。

　　那时，她孤身一人来到天宫，所见之处，皆是陌生。

　　是天妃亲自牵着她的手，带她参观了天上大大小小一千座宫殿，让她在太子居住的晨夕宫住下，然后告诉她太子心悦她已久，亲口定下了太子与她的婚事。

　　那时的她又怎会想到，太子殿下会如此厌恶于她……想起这三百年来的冷遇和羞辱，师若一瞬恢复清明，低下头，将地上的本子码得整整齐齐。

　　当年，因着天君闭关，婚礼上少了主父，他们的婚礼依着天妃的意思，并没有大办，就连聘礼，也是按着当年天妃出嫁的单子，拟了一份，交差似的给东极送了过去。

　　饶是如此，因为婚礼的男主角是那位被誉为“天上地下第一美男子”的仙界太子，还是赚尽了风头，让她成了天界众女仙人人艳羡的对象。

　　事实上，就是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能嫁给容睿，直到婚礼当天，容睿穿着一身喜服，牵过她的手，领着她走完了整场仪式，她才有了真实感。

　　那个时候，她头上盖着半透明的盖头，容睿靠近她，告诉她，一切交给他，什么也不要怕，可谁知会变成这样呢？

　　她还记得，行完仪式后，容睿很高兴，将她送进了新房后，就出去招待宾客了。回来的时候，被人搀着，脚步虚浮，满身都是酒气。

　　她本来以为容睿喝醉了，没想到一等关上了房门，对方就坐了起来，屏退了左右。

　　“娘子。”容睿靠近她，慢慢地揭开了她头上的纱布。

　　四目相对。

　　她看见容睿眼里的惊艳和欢喜，还来不及高兴，就见他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问她：“你到底是谁？”

　　她是谁？师若，当今天妃的亲侄女，他容睿的新婚妻子。

　　他的眼神陌生，看着她的时候仿佛是在看地上爬行的蝼蚁。师若不知他这是玩的什么把戏，扬了扬嘴角，笑了一笑，刚想开口，就被容睿掐住了喉咙，“说，天妃给了你什么好处？”

　　师若拼命摇头，挣扎间，才意识到对方身上的杀气是认真的。而容睿也似乎意识到了在她身上根本问不出什么，放下了她，就冲了出去，从此再没踏入她的寝宫半步……

　　已经成了婚，她不会再想“如果没成婚会怎样”的事，然而，孩子是万万不能生的……

　　她不愿，也不能。

　　师若一口气理完了所有的话本，想想这弹指而过的三百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