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檄文斗天官》猹公子

14、请命巫山

　　眼看天狗快忍无可忍上口咬巨门星君了，延寿星君忙来拦住，抚摸着天狗的脑袋，将巨门星君护在身后。

　　这下可把巨门星君羞得一阵心悸，神色乖巧地躲在他身后，手指无措地摆弄腰上束着的穗绦。墨如烟瞧他这窃喜之情溢于言表，心道：看来往后我得与延寿星君亲近些，只有延寿星君能治住这泼猴。

　　延寿星君抚摸了一会儿，见天狗渐渐放下了戒备。他侧过身子，笑着对巨门星君轻声道：“天狗是上古神兽，可以御凶。你可不能激惹它，要顺着它的毛发摸。来，你来试试。”

　　巨门星君一脸羞怯，犹豫不前，竟是客气了起来。延寿星君以为他是方才受到了惊吓而心生胆怯，淡然一笑，问道：“你害怕它了？”

　　“呃......嗯......”巨门星君忽然被这么温柔地关心，心里一阵慌乱，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点头如捣蒜。

　　墨如烟在一旁看着，对巨门星君这矫揉扭捏的模样甚是嫌弃，当下只能佯装视而不见。几步飞快地躲到一旁，来到丹朱面前，装腔作势地摸着它的头，以缓解尴尬。

　　延寿星君用自己的手轻轻扶起巨门星君的手，将他的手带到天狗的脊背上。一只手搀扶着另一只，自上而下地抚摸着天狗背上的赤色皮毛，一下又一下。

　　天狗舒服地直哼哼，过会儿又翻身躺在木榻上，肚皮朝上地求抚慰。延寿星君又扶着巨门星君的手在天狗的肚皮上抚摸，它吐着舌头，眼睛都快活地眯成了弯柳。

　　巨门星君心里甚是激动，自己虽活了两千多岁，可从未与犬类相处融洽过。每次遇到犬族都是鸡飞狗跳，不是追赶就是打斗。这是他第一次亲密地抚摸犬类，还是千年难遇的上古神兽，若不是他的至亲们、朋友们都早已入土了，他定要去吹嘘一番。

　　墨如烟在一旁瞥见了，心里就在盘算着，此刻的巨门星君是怎么了？两千多岁的老叟春心萌动得像个及笄少年。

　　他干咳了两声：“呃，延寿星君，先前我们就与夏耕尸有接触，此次巫山大乱，我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我打算前去巫山探究是何种大妖在作乱，愿竭尽自己所能，还生灵一个栖身之处。”

　　延寿星君灰瞳闪动，坚定地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今日早朝我会向天尊请命。”

　　“那我也要去！”巨门星君连忙插话，意气风发地正了正自己的锦冠，“我要同你们一起去。”

　　墨如烟看他这脚伤还未好，劝慰道：“天璇兄，你这脚伤还未愈，不需要修养一些时日吗？况且，你......”墨如烟心道：况且，你去作甚？不是添乱吗？

　　可看巨门星君这金瞳放光、斗志昂扬的气势，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了。

　　“我本是灵界的，而安居巫山的多是灵界的生灵神兽们，如今同胞有难，我怎能安心待在上天界养伤呢？”巨门星君激动道，“我这脚伤无大碍，不出两日就好了。今日早朝我也要向天尊请命。”

　　墨如烟转念一想，尴尬道：“天璇兄，你这有伤在身，那岂不是要一直扶着你上阵杀敌了吗？”

　　延寿星君看着他们，含笑轻语道：“无碍，巨门星君可以骑青鸾。青鸾它灵识甚高，善解人意，可以御风飞行，定不会让巨门星君受伤的。”

　　巨门星君一听，脑海里浮现那青色的大鸟，心中一阵兵荒马乱。面上却要挂笑，勉强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墨如烟也只好佯装什么都没发生，直夸延寿星君想得周到。

　　“青鸾。”延寿星君对着壁画方向轻声唤道。

　　只见，壁画里的山河又似活了过来，玉壶光转，山水变幻，清啼悦耳。一只青色的大鸟扑腾着翅膀从壁画里飞了出来，直直地飞到他们面前，俯身落下站定，傲娇地抖动了两下青色的羽翼。

　　“它是从哪里飞来的？”巨门星君被眼前的变幻莫测迷了眼，“我怎么还未看清，它就出来了。”说着，悄悄地挪步离青鸾远些。

　　“让巨门星君受惊了，青鸾平日一直住在这壁画里。”延寿星君望向巨门星君，解释道。

　　“壁画里？”巨门星君脱口而出，甚是惊奇。

　　墨如烟笑道：“这就是画中别有洞天，静即动，动即静，相伏相倚。我曾在古籍中所闻此景，未曾想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巨门星君满脸疑惑：“天权兄，你为何每次讲话都让我听不懂呢？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他费解地挠着自己的赤发。

　　“唉，”墨如烟对他也很无奈，“也就是这画中有另一番世界，在上古时期，常用此作为障眼法。”

　　巨门星君依旧一头雾水，低头苦思冥想。墨如烟怕他又要问些什么，一时半会儿还讲不清，忙岔开话题：“延寿星君，方才我们进医堂前，就有听闻鸟雀的欢唱声，可是青鸾吗？”

　　“不错，”延寿星君摸着青鸾的羽翼，“画卷中的世界本就是幻境，其实是与现实情境共生的，只是眼睛看不见罢了。”

　　墨如烟点了点头，略有所思。心道：若是我学会了此法，岂不是可以用幻生勾画出幻境，如此一来，可助自己藏匿于幻境中，那真是妙计。

　　他忙问道：“敢问延寿星君，可有此法的修炼研习籍册？”

　　“不瞒文曲星君，此法已失传三千年了。我当下也只是略知皮毛，如有机会，我定将所知倾囊相授与你。”延寿星君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甚好，甚好！多谢延寿星君！”墨如烟连忙道谢。

　　“哎呀！不好了！”巨门星君猛地想起了什么，大叫道，“朝会时间快到了，快、快回去，我们赶紧回去换朝服。”

　　他们向延寿星君作揖告辞，朝各自的宫殿飞奔而去。

　　一阵鸡飞狗跳，总算换上了朝服，又相扶着赶去玉清宫上早朝了。

　　眼看着前方就是天拱门，巨门星君大喘了一口气，欣慰道：“可算赶上了，真是万幸，没有遇到廉贞星君那个瘟神。”

　　“快、快进去吧。”墨如烟喘着气，提着腰间的宽大玉带，驻步平复了下心绪，复又扶正头上戴着的玄色绒锦冠。

　　他们随即快步踏了进去，越过众仙神，找到自己的仙位站定。

　　墨如烟理了理身上的白官袍，一转头看到立在自己身旁的南斗益算星君。他真是任凭年岁再高，外貌还是八岁孩童样，连发色都未曾有变化，一直是棕中透着些许鹅黄。颈上还挂着小金算盘，与小版红袍上的算珠纹交相辉映。

　　墨如烟瞧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忽地，就想起了巨门星君的调侃，这上天界未通情愫的怕是只有眼前这益算星君和自己了，心里一阵气闷。

　　益算星君看墨如烟瞧自己入神，俯身作揖道：“文曲星君早！”

　　他接着问道：“文曲星君不是奉旨下界了吗？为何今日又来早朝呀？”

　　“益算星君早！”墨如烟俯身回礼，“正巧有要事启奏天尊，故此来早朝了。”

　　“喔，文曲星君劳顿了。”益算星君昂着脑袋，皱着眉头说道。墨如烟看他这老成样，与他的孩童脸庞十足违和，想来他比自己还要年长一千多岁，也就理解了。

　　天钟敲响，吉时已到，朝会开始！

　　众仙神朝向天尊俯身作揖，双手持玉笏举至齐眉。

　　天尊依旧高坐于玉清宫顶头，身着九龙腾飞纹的金袍。峻容一笑，双臂抬起，双手开阔，掌心朝上做出扶起之姿，威仪地说道：“众卿免礼。”

　　众仙神闻声而起身站定，手持玉笏于胸前。

　　“众卿可有事要奏？”天尊环顾朝堂内一圈，神色威严道。

　　“微臣有事要奏明。”延寿星君身着红官袍，缓步行至星河大道，对天尊俯身作揖。继而起身挺立，双手持玉笏于胸前。

　　延寿星君抬头望向天尊，落霞眉微皱，坚定地说道：“巫山原有夏耕尸镇守，千年来不曾受外敌侵扰。但近日来，夏耕尸下落不明，巫山遭大妖祸害，众生灵死伤惨重。巫山本是灵界境地，臣请命前去巫山降服大妖，还众生灵一个现世安稳。也了却臣的夙愿，为族灵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天尊也略知此事，微微颔首：“准奏。”

　　巨门星君听闻，连忙快步走到星河大道上，对着天尊俯身作揖，说道：“启奏天尊，微臣想与延寿星君一同前去巫山。微臣也生于灵界，同胞有难，不能坐视不管。”

　　天尊心道：这巨门星君不是掌管是非的吗？怎么也要赶着上阵除妖了？罢了罢了，他既有此意，就随他去吧。故，威仪地回道：“准奏。”

　　“启奏天尊，微臣也想去。”墨如烟看此刻时机正好，赶紧行至星河大道上，边俯身作揖，边申奏道。

　　天尊见此情景，有些出乎意料，心道：这南斗与北斗星君们不是向来不和吗？

　　他俯视了一圈朝堂上的众仙神，见统领北斗与南斗的北极紫薇大帝和南极长生大帝面色无波澜，便应允了：“准奏。”

　　天尊又皱眉思索了一番，说道：“廉贞星君，你乃武神，近期也无事务。此番巫山除妖之行，你就与他们一同去吧，好护他们周全。”

　　廉贞星君听闻，身姿挺立，大步阔阔地走到星河大道上，对着天尊俯身作揖：“臣领命。”

　　礼毕，得天尊首肯，四位神官便作揖归位了。

　　而后，朝会又是一阵热闹，几位神官奏事，众神官竞相争论。

　　墨如烟看到前方的巨门星君正垂头丧气，丝毫不加掩饰，心知他定是万分失落。

　　可眼下这形势，墨如烟自己也是百感交集，心道：天尊让廉贞星君来护我们周全，真是下下策啊！本想着与延寿星君这般美人一同除妖，实属幸运。巨门星君要来凑热闹，已经够麻烦了，如今，又加个廉贞星君，此行定会举步维艰啊。

　　墨如烟越想越丧气，不禁长叹一声。忽地，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冷咳，他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微侧过身子，手里还持着玉笏，对着后面客气道：“玉衡兄，此行劳烦你照料了。”

　　廉贞星君白了他一眼，傲娇道：“客气。”复又微微端正姿态，一脸冷傲，不再言语。视线直接越过他，朝向天尊。

　　墨如烟客套完，转回身，继续听朝会，心里却在暗语：真是上天界的玉面恶煞！估摸司夜之神前世就是他那位好兄弟吧！一黑一白，满脸凶煞，沆瀣一气，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