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檄文斗天官》猹公子

12、天界医堂

　　巨门星君瘸着腿跟他走，嘴里嘟囔着：“你就不能温柔点吗？”忽地，金瞳一闪，双目狡黠地眯起，窥探道：“诶？女人？不就是雌性吗？雌性向来金贵，你这么不懂怜香惜玉，一定是还没处过对象吧？”

　　墨如烟不愿搭理他，他还继续追问道：“不会是被我言中了吧？你都一千多岁了，还没通情事吗？哈哈，我可真是发现了大秘密，这上天界未通情事的怕是只有你与益算星君了！”

　　墨如烟气闷地在前面走着，巨门星君还在后面笑话着：“哎，益算星君飞升那年才八岁，我没记错的话，你飞升之时都二十有余了！你天资如此聪慧，不应该呀？天权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或是什么别样的爱好呢？”

　　巨门星君大笑着，忽然“啊”地喊了一声：“不行了，笑死我了，笑得我伤处又痛了，走不动了，你快来扶我呀！”

　　“少说两句，快跟上我吧。”墨如烟气愤地转身走了过来，一把捏住他的胳膊扶着，直把巨门星君痛得又是一嚎。

　　墨如烟先前喝了点小酒，当下又忽然被他说中了心事，满面羞红了。心中暗骂道：这天璇兄果然是猴精，亏我刚才还觉得他心思单纯。

　　墨如烟虽说博览群书，这全天下的书他都看过八成了，自然是少不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民间画本。可惜他为人时，沉迷于文墨，自然是还未通男女情愫。飞升后，接触的都是仙娥，可远观不可亵玩。如此一来，竟是孤家寡人了一千多年。

　　真可谓谈情说爱、翻云覆雨之事，若是纸上谈兵，他大可滔滔不绝地说上个三年，但实战经验却是没有，实乃一大憾事。

　　墨如烟正扶着巨门星君在上天界的仙路上走着。巨门星君瘸着腿，每走一步都要娇气地哼唧一声，紧紧地抓着墨如烟的胳膊。

　　廉贞星君正巧在这条道上闲庭漫步着，仪态高雅，一脸淡漠。

　　巨门星君一瞧见他就头疼，小声说道：“真是冤家路窄，他怎么总爱在这里晃悠！”

　　刚说完，廉贞星君的呵斥就如约而至了：“你们怎么了？一身酒气，又偷偷下界去饮酒了？你们心中还有规矩吗？”

　　廉贞星君身姿挺立，微皱着眉，细长眼挑起看着他们，薄唇轻启间都是训诫之言：“这是其一。其二，你们两个拉拉扯扯，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呢？我定要向天尊禀告，重立纪律，严管各位仙家。”

　　“玉衡兄，我可要先说明了，我是得天尊指派下界，可不是私自下界的。巨门星君此行是帮我除恶的，也不是私自下界。这我们可没犯戒。”墨如烟连忙插话。

　　“天权兄所言极是，况且，饮酒可不算犯戒。禄存星君日日饮酒，天尊也未有责怪之言。”巨门星君甚是自得，与廉贞星君拌嘴可是他在上天界千年来的一大乐趣。

　　“那......”廉贞星君被他俩反驳得哑口无言，白净的脸颊上显露出一丝怒红，“那你们也该注意自己的姿仪，不应在仙路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一句又触犯到了巨门星君的痛处，他此生最烦受管束，最怕的就是规矩了。他气得抓狂，一跃上前，连忙拉扯住廉贞星君的衣袖，还要作势扑倒廉贞星君。

　　廉贞星君气得摆手要收回衣袖。可巨门星君偏不让，偏要拽住他的衣袖，还凑身上前。

　　吓得廉贞星君连忙用另一只手用力拉出被巨门星君攥在手中的衣袖，一边还要用手肘拼力推开他。奈何这巨门星君就跟膏药似的贴在他身上，任凭他怎么挣脱都甩不开。

　　巨门星君扬着眉毛，金瞳里满是得意：“玉衡兄，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在拉拉扯扯，这岂不是也算犯了忌？”说着，就张臂抱住廉贞星君的身体。

　　廉贞星君一手护着自己的衣物，一手奋力地把他脑袋往远处推，眼里万般嫌弃与羞愧：“天璇，你再不松手，我可要动武力了！”

　　“不行，玉衡兄，我就喜欢搂着你，不可以吗？兄弟如手足，抱一抱又如何呢？”巨门星君怄气道，“况且，在你们人界，自古以来，兄弟还可同床共枕。我今夜还要去你的宫殿里，睡你的床榻！”

　　这下可把廉贞星君给羞得满面通红：“你这猴子懂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快放开我！”

　　巨门星君继续得意道：“你还为人时，我就已掌管五界的是是非非了。我可看得很清楚，你为人时，就曾与自己的好兄弟同床共枕。为何现在就不可以了？如今我们同属北斗七星，我就是你的兄弟。”

　　“你！！！”廉贞星君终于忍无可忍，右手心的华光已经开始闪动了，四周气流涌动，他气愤道，“别怪我无情！”

　　墨如烟手握折扇，一直在旁边劝解着，奈何怎么都拉不开他们，心道：他们果然是冤家，一个把廉义贞洁看得比天高，一个把伦理规矩践踩在脚下。

　　“别，玉衡兄，别冲动！别动武呀！”墨如烟看到他手心的华光，怕他要召出自己的武器，连忙劝道，“你们这要是在上天界大打出手，天尊可是要禁足你们一个月的，那可就耽误了天下苍生三十年呀！”

　　廉贞星君听闻，手心的华光渐渐收起，转而消失。

　　墨如烟见廉贞星君这边缓和了，连忙上前拉巨门星君，费好大力气才把他从廉贞星君身上拔了下来。

　　“玉衡兄，多有得罪了！我代天璇向你道歉。其实是，天璇他这次助我除恶时脚受伤了，我方才一直在扶着他去医堂，所以，仪态不佳。冒犯了。”墨如烟向廉贞星君解释道。

　　“那你们刚才为何不说？”廉贞星君理着自己的衣袍和头上的锦冠，紧锁着眉头。

　　墨如烟心中郁结道：刚才那架势，我哪有机会讲？况且，这天璇兄的动作也太快了吧，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搂着你了。嘴上却是恭敬道：“我的错，都怪我一时愚钝，让玉衡兄和天璇兄受累了。”

　　廉贞星君见墨如烟态度诚恳谦逊，心中气也就消了大半。瞥了一眼巨门星君的脚伤，淡然地说道：“那你们快去医堂吧，今日应是延寿星君坐诊。”

　　墨如烟连连道谢，拉着巨门星君往医堂方向去了。廉贞星君一拂衣袖，转身又去另一条仙路上晃悠了。

　　巨门星君眼看这瘟神走远了，对着墨如烟一顿抱怨：“这玉衡怎么天天在仙路上晃荡，怎么不待在自己宫殿里？这不是存心找各位的麻烦吗？”他哼了一声，继续道，“我看二郎神的活儿都让他给抢了。”

　　墨如烟笑道：“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廉贞星君乃是武神，主杀星。可惜他飞升没多久后，武曲星君也飞升了，巧的是武曲星君也管杀戮，也是武神。两位星君的权职一样。”

　　墨如烟看巨门星君一头雾水的样子甚是好笑，继续说道：“可惜廉贞星君个性过于刚直，一身傲气，做事也是一意孤行，不愿低头。所以，他与众仙家的关系不太和睦，不如武曲星君通人情世故。久而久之，这武曲星君就越来越受天尊重用，基本上，征战、杀戮之事都交与他处理了。廉贞星君自然是一身武艺无处施展。”

　　巨门星君茅塞顿开，大笑道：“怪不得嘛，我看他就是闲得太慌，才会管东管西。”

　　“话也不可这么说，”墨如烟眉目低垂，叹息道，“廉贞星君为人清廉，治吏雷厉风行。在武曲星君飞升前，他掌管五界武戾的那一百年间，天下确实更太平些。”

　　他俩说着话，一路就来到了医堂。

　　墨如烟正欲进去，却被巨门星君拉住了。

　　只见巨门星君正了正衣冠，提了提腰上束着的穗绦，复又蹦跶了两下。转着圈打量了自己一番，又觉出哪里不妥。俯下身子理了理裤脚，顺手擦了擦脚上的玄色短布靴，金丝勾勒而成的灵猴纹都被他擦亮了些。

　　他再打量了一遍自己，对墨如烟问道：“快看看，我这一身怎么样？可有哪里不妥？”

　　墨如烟打量了他一圈，略有所思道：“这身赤红锻衣虽不及朝服威仪，但与你很搭啊。若是要说哪里有不妥......”墨如烟忽地一笑，“非要说哪里不妥，我看是你这心思不妥吧？从未见过你如此在意形象，可每次一来医堂，或是一上朝会，你就格外注重仪表。”

　　巨门星君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立马佯作满不在乎地望向别处。不敢直视墨如烟，做贼心虚道：“医堂是南斗六星君的地盘，南斗与北斗向来不服。我们作为北斗七星君，气势上当然不能输。呃，故此，仪表上也不能输。”

　　“哈哈，据我所知，南斗有两位星君与你同是来自灵界，延寿星君和度厄星君。”墨如烟看他拧巴在一旁万般窘迫的样子，忍住笑意，继续说道，“度厄星君虽形貌可爱，但他不通晓医术，所以从不坐诊医堂。那常出没医堂的，就只有延寿星君了。再者，延寿星君可是上天界第一美人......”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巨门星君急得直打转，连忙用双手捂住他的嘴，制止他讲话。

　　墨如烟心中甚是疑惑，挣脱开他的手，继续试探：“况且，你经常叫我帮你去偷延寿星君的羽毛，你要攒积他的羽毛作甚？”

　　“墨如烟！你别说了！”巨门星君有口难辩，握紧了拳头，气鼓鼓地皱着眉头，甚是羞怒，“他本就是仙鹤，每月都会褪一次羽翼，偷他几根羽毛不值一提。你不说我不说，他也发现不了。”

　　他又低头想了一下，强作解释道：“众所周知，他的羽毛可以治愈顽疾、延长寿命，我攒积他的羽毛为自己续命不可以吗？”

　　墨如烟越听越觉得这话不靠谱，白了他一眼，心道：算了，不与他争论了。他都急得直呼我的本名了，连我的字都不尊称了，看来真逼急他了。况且，这解释也太牵强了吧，他都列入仙班了，还要续什么命？

　　墨如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忙岔开话题：“行了行了，快进去吧！再磨蹭会儿，你的伤都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