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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上横波 ...

  •   时有乐国,巫风盛行。
      乐国国都越阳城门外,这日人头攒动,然而却鸦雀无声。人们近乎屏气凝神地期盼地看着某个方向,等待着那个久违回归的人的出现。
      千橒大司祭已经离开越阳城十年了。人们试图去回想千橒大司祭离开时的样子,似乎无论过多久,千橒大司祭的样子都是几十年如一日。
      今日,他们终于又能见到千橒大司祭了!
      这实在是太过美妙的一天!
      众人心中激动难耐,眼若秋水,渴盼而专注地看着官道的方向,几乎已经全然忘了他们身后的城楼,还有站在城楼上同样沉默无言的王上与王后二人。而且,他们几乎也忘了,除了他们渴盼重新见到的千橒大司祭外,今日也是另外一个人的归期,那就是王上与王后唯一的儿子,他们乐国唯一的王子,十年前甫一出生便被千橒大司祭带走的王子子央,今日也将回归越阳。
      城楼上,乐国王上钟秀与王后横波的面容都很沉默,也很平静。他们脸上,既没有独子将归的喜悦,也没有任何的激动,他们眼中都有一种漠然的平静。尽管整个乐国都知,即将归来的那两个人,与他们关系匪浅。
      灵希宫大司祭千橒,一生收徒有二,其一是王上钟秀,其二就是王后横波。钟秀及一出生,便按乐国先例,拜了其时只十岁的千橒为师。九年后,千橒大司祭又收了王后横波为徒,王上与王后因此成了师兄妹。之后,千橒大司祭带王后外出游学。又十年,王后与千橒大司祭同归越阳。同年,王后十七,与王上大婚。次年,生子子央。王子满月日,千橒大司祭再次远游。直到一年后,人们才得知,原来子央王子已随千橒大司祭远游而去。
      千橒大司祭出身灵希宫,十岁继任灵希宫大司祭,然后便成为了乐国人民心中最神圣的大司祭,至今已有三十年,千橒大司祭在乐国人民心中的地位始终未变。尽管千橒大司祭甚少待在王都,也甚少留驻在无垢山上的灵希宫。但在所有乐国人民的心中,灵希宫大司祭是高于乐国任何世俗势力的至高存在。这一点,自从灵希宫建立时起,便深深扎根在了乐园人民的心中,从未变过。
      而这一点,也被历代的乐国君上所深深铭记,不敢有一刻忘怀。
      王后横波看着下方难耐激动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喧闹的人群,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又一个十年,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吗?
      十年复十年,那个人还会是……那样一个人吗?
      “王后。”
      声音很轻,也很平淡。横波知道,像这样叫她的一定是正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钟秀虽是乐国王上,但脾性温和,历来都是很尊重她的。而且,作为一国之君,钟秀尊重每一个人。这很难得,也几乎从无仅有。向来王者皆有傲气,而且生来拥有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的资本,钟秀作为先王后之子出生,是真正的大皇之子,王者天定,他十八继位,为君十二载,除了因为先天身体羸弱,时有休养之事外,乐国人无不认为,这是一位仁者之君,他们的王上是一位秀气内蕴的王。他唤她的语气从起初的小心与殷勤,到如今的客气与平淡,十年,于她也早已经习惯了。
      “王上。”
      横波轻轻地应了一声,但并未转身面向钟秀,她的双眼此时也同万千民众一样望向了同一个方向。那是她的师父千橒即将出现的方向,也是她的儿子将要归来的方向。
      “王后可有想象过子央如今的模样?”提起子央,钟秀嘴角不由漾起了淡淡的微笑。他的儿子,如今应该已有十岁了吧。可惜过去十年,他们从未见过一面,他也不知他唯一的儿子到底怎么样了?他长得会像谁呢?他会不会记得他是他的父亲?他会不会……随着思绪渐远,钟秀心底突然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恐慌。他的儿子是跟着那个人长大的,他怎么可能抵得过那个人的分量?他的儿子……他会不会……会不会怪他,或者他们?他会不会质问他们,为什么他才刚刚满月,就让人带走了他?他……
      “没有。”
      横波的话打断了钟秀的思绪。依旧是简单平静的两个字,却似有遍霜漫地,刹那冰冻住了钟秀的心。这不该是她说出的话,也不该是一个母亲对于十年未见的儿子该说出的话。
      “……或许王后,”钟秀顿了顿,嘴角重又浮上了淡淡的微笑,“我忘了王后的出身,你是大司祭亲自教出来的徒弟,或许你早已以术法窥探过了——”
      “我没有,王上。”
      平静的话语,再次冷淡地打断了钟秀的话。
      “我从来没有用术法窥探过他。”似怕钟秀不信,横波竟再次强调似的说了一句。
      钟秀楞住,良久才再度开口,“是吗?或许……如果我是王后,我想我会忍不住。我很想见到子央,每年都很想,所以,应该每年都会忍不住。”钟秀说得动情,心底却有又绵又深的惆怅如涟漪般渐渐荡开。
      横波这时却突然转过了身,她一脸认真,郑重地向钟秀恳求道:“王上,子央如今已有十岁,我祈求王上不可太过溺爱他。”
      听着横波的话,钟秀又楞了楞,半晌,钟秀才带着一丝希冀却又不太确定地问道:“王后……不见子央,是否害怕见过之后太过思念,却又不能见,所以才从不见子央吗?”
      是,还是不是?
      钟秀此刻竟极是执拗,双手紧紧箍着横波的肩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强迫她面对着他。
      是,还是不是?
      “如若王上想这样认为,便这样认为吧。毕竟,我的确是子央的母亲。”横波说完这句话后,便淡淡荡开了钟秀的手,再次转身看向了官道。她从来不认为这种事有与钟秀争论的必要。那个孩子跟着那个人长大,那必然会成长为最出色的少年。比起跟着他们这对父母,又岂会不好?那个人曾经对她就是那样的,从七岁到十七岁的那段时光,她永远也不会忘掉。
      “好,我就当这是你给予我的回答。”不是作为王上与王后,而仅仅只是作为子央的父亲与母亲。看着横波这一连串的举动和她始终毫无波澜的眼睛,说完,钟秀便颓然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十年了,他们果然还是走到了如此的地步。
      离越阳城十里,官道旁,十岁的少年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千橒直等到少年完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才瞥了眼身后官道上已变成了一个黑点的车影,然后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走吧,我们真的该回越阳了。”
      少年眼里依然还有不舍,他还在想着刚刚惊鸿一瞥所见到的让他神思震撼的美丽女孩,他根本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她的父母就带着她离开了,为什么要走那么快?为什么车走得那么快?少年有点忧郁地想着。一时间,几乎忘了他的身边还站着先生,也根本来不及想到先生分明是认识离开的那家人的。从先生口中,他可以知道更多的。直到感受到来自肩膀的温热,少年才蓦然回神,看向了身边的千橒。
      “先生。”少年迟疑地开口。这个少年自然就是王子子央。
      千橒眉间闪过淡淡的笑意,随即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越阳的方向,一边向前走,一边应道:“嗯?”这一路来,他们都是这样的,靠着自己的双脚走遍了乐国。
      子央跟上千橒的脚步,却似乎还在犹豫。
      千橒再次淡笑道:“说吧。我记得,你说过,无论如何,想说的话就应该说出来。这是你认为最不应该从任何人身上剥夺的东西。”
      “是,先生。”子央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千橒低头瞟了子央一眼,眼里很快闪过了什么。他的确很像她。她若爱一个人,爱便爱了;她如若不爱一个人,不爱便会不爱。
      “我想知道,先生是否认识刚才的那家人?”
      无甚意外的问题。千橒当然留意到了子央刚才见到那个少女时的神情,仿若失魂落魄的震撼,那种突然被撅住心神的震撼,毫无疑问,刚才子央留恋不舍的目光全是因为那个与他插肩而过年龄相仿的少女。那的确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
      “认识,但并无深交。”
      “那么,先生可否告知我?”子央有些忐忑地问。
      千橒沉默了一会儿,直接道:“当然可以。”
      “他们是?”
      子央的心蓦地跳动得更快了,比刚才第一眼见到那个女孩时更快。
      “怀。”
      千橒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但这个字,自此就深深记在了子央的心中。何日遇之?藏怀于心。
      那一日,子央随千橒回到越阳,终于见到了阔别十年的父母。他觉得,他的母亲是乐国最明艳夺目的美人,他的父亲也是最英俊温和的君王。他们站在一起,就是乐国最般配的君后。
      那一日,父亲为他举办了隆重盛大的欢迎宴会。父亲见到他很高兴,眼里一直犹如星星般明亮,闪着光。虽然他察觉到父亲的身体似乎不好,应该早点休息,但是父亲却一直不放开他的手,父亲的目光整晚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于是,他明白了,父亲只是想看着他,多多地看着他,因为父亲十年没有见过他,父亲错过了他十年的成长。
      那一日,直到父亲在殿内入睡,直到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宫殿,他才知晓,先生在宴会中途就离开了王宫,回了城外无垢山上的灵希宫。
      那一日,晚上,还有宫人告诉他,他的母后,乐国的王后也去了灵希宫,几乎就在先生离开后。
      后来,子央想过为什么那晚他与父亲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离开呢?似乎恰是在那时,父亲突然要回寝殿,他被父亲拉着离开了。因此他才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离开,可是,父亲呢?
      父亲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离开吗?
      母亲为什么要那么晚去灵希宫?
      归家后的第一夜,子央是在兴奋的喜悦与重重困惑中入睡的。许多事和许多的人影在他心中不停地闪过,不停地来,又不停地离开,似乎就像在戏耍他一般,让他度过了难以安眠的一夜。
      而第二天早上,王后横波仍然没有回到王宫。
      千橒回到灵希宫时,已近深夜,只有南蘩似乎料定了他会归来,等在门口。
      南蘩见到千橒,自然非常开心,因为他们也有数年没见了。
      “师兄,欢迎回来。”
      南蘩自然而然地笑着,微笑地看着她的师兄。或许因为师出同门,她与千橒给人的感觉很相似,此时二人脸上都带着舒适愉悦的笑容,既不会让人感觉过分疏离,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热络,而只是一种久别相见的愉快轻松,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笑,接着,南蘩便缓步走向了千橒。
      “劳你深夜在这儿等我了。而且,这灵希宫似乎还是当时我离开的模样。”千橒言语间有着淡淡的怀念。他与南蘩其实都是在这里长大的,他又怎么不会怀念这里呢?
      “师兄怀念吗?”虽然这么问,但南蘩其实已从刚才师兄略带怅惘的喟叹中听出了他的怀念。这么问,眼中到底是带了一点狡黠。
      “当然。”千橒坦然承认。
      自灵希宫存在于乐国起,灵希宫便在王都城外的无垢山了。灵希宫长设司祭与司祷位,大司祭为灵希宫之主,专注占卜、护导乐国国运,以占卜推演术最为出色,虽然历代大司祭皆是数术皆通的奇才,然决定其能够承继大司祭位的最根本乃是其无可比拟的占卜推演术。传闻,千橒之所以能够十岁承继大司祭位,乃是因为其占卜推演术那时已超越其师,灵希宫的前代大司祭渃山。此为灵希宫的司祭一脉。司祷位与司祭同,但历代司祷皆很少出灵希宫,而历代司祭则不同,他们常常随性远游,几乎所有大司祭都走遍了乐国,因此,灵希宫常常是司祷主事,历代司祷皆以祈祷术闻名,他们虽不出灵希宫,但却能为乐国祈灾免难,与司祭共同护佑乐国国运。因而,灵希宫大司祭与司祷均在乐国享有至高的尊崇,就连乐国王室也不及。
      “那么,我可否多问一句,师兄到底在怀念什么?”南蘩眼中依然有一丝狡黠似的好奇。
      “怀念什么啊?”千橒淡淡笑开,却似乎真的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中。
      南蘩静静看着千橒,没有再说话。师兄这样的样子并不多见,今日,若非时机合宜,气氛合宜,想来她也很难看到师兄这般放纵失神的模样。也罢,就让师兄暂时地“陷入”往昔的回忆吧。
      忽一侧眼,南蘩猛然瞥见深夜的树影斑驳中,似乎站了一个人。幸得今日的月色皎洁,那人即使穿着一身繁复重叠的黑衣,南蘩也能清晰地看见那个静默的影子。不,也许她并未看清她,但是她能确定是她。那种扑面而来不容忽视的气势,她早已不是十七年前师兄领进灵希宫的那个小丫头了。而近来,她也似乎很少有这么静默的时候了。她早已是乐国王后,而乐国王后是不必压抑自己的。南蘩忽又忆及她与师兄的过往,心中一叹,然后默然地将目光移回到了师兄身上。
      斑驳浪漫,疏影月移,人从影中来。
      当横波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千橒身边时,千橒早已经回过了神,而他的身旁也已经没有了南蘩的身影。
      “师父。”横波还是叫出了这个她认为与他最亲近也最亲密的称呼。
      千橒回身,看向横波。是横波记忆中熟悉的面容,也是横波记忆中最熟悉的神情,他总是这样看着她的,自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他看着她时,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如沐春风,眼中总是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怜爱,还有更多她至今依旧看不懂的情绪。
      “横波。”
      他的声音也是这样,也没有变。她的名字从他口中叫出,她总是觉得格外好听,现在也依旧好听。
      “我很想与师父说说话,所以我来了。”横波漾起笑意看向千橒。可惜她的笑容也早已不同于往昔,这样的笑容是属于乐国王后的笑容,不是属于灵希宫横波的笑容。
      千橒没有回答横波。
      横波眼波微动,定定地看着千橒,继续道:“师父一走十年,我也很久没有来灵希宫了。所以,今天我想住在灵希宫。”
      “你真的想住?”千橒答得平静,任何人也听不出他的无奈,更不可能窥见他内心的起伏波动。横波于他的执念似乎越来越深了,这样恐怕……会更加不好。
      “是的,请师父成全。”横波立即道。
      “那便进来吧。”
      说完,千橒便走进了灵希宫。
      ……
      翌日,当子央走进灵希宫属于横波的住所时,横波正在独自出神。因为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所以子央直接走近了横波身边。
      “拜见母亲。”
      子央承认,对于母亲,他依然感觉到很陌生,但是这并没有减少他的孺慕之情,在过去十年中,他常常会想到自己的母亲,想象作为乐国王后的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每每想着想着,他的心中就会溢满对母亲的思念。而母亲的确也正如他想象中那样高贵美丽,端庄雅静,这又怎会让他的孺慕之情减少呢?
      “你来做什么?”
      横波转身面向子央,这也是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孩子。这个孩子长得真像钟秀,英俊清朗,眉目如画,当然他并没有钟秀的那种天生羸弱之态,因为这是她的师父千橒带出来的孩子,他很健康。
      察觉到母亲的打量,子央略感紧张,倏地垂下了头,有点结巴地道:“儿……儿臣特地来接母亲回宫。”
      “我现在还不想回宫。”
      横波淡淡地瞥了子央一眼,接着便继续将目光转向了院中的湖石。横波刚刚其实一直在对着院中的湖石出神。这处院子,布局的精巧处在于湖石与曲折回廊的情景相谐,横波不爱香草花木,却极爱各种苍劲古朴之物,这个院中的湖石深得她意,她来灵希宫一贯都是住在这里的。
      “那……母亲打算何时回宫?”
      子央问得急促,不过一开口,他便有些后悔了。然而,话已出口,他只好小心翼翼地看着横波。这一看,子央发现横波的面色十分苍白,几乎面无血色。子央一惊。
      却见横波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突然问道:“你……可是因你父亲的命令而来?”
      “不,不是。我只是听说母亲来了灵希宫,所以才来……想见见母亲。”子央敏感地察觉到了母亲似乎已经不太高兴了,因而回答得更慌乱了。
      “你父亲怎么样了?”
      因为低着头,子央并不能看到横波的神情,但是听见横波的这句问话,子央心里不由想道,母亲终究还是关心父亲的。夜里的胡思乱想或许真的是胡思乱想吧。
      “父亲此刻应该就在合曦殿。”
      “哦。那……我们午后便回罢。你先去吧。”
      “是,母亲。”
      直到退出了院子,子央似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他今日来这里,母亲果然还是生气了。可是,如果他不来……子央并没有放任自己再想下去,迟疑片刻后,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他觉得,他既然来了这里,就应该去见见先生。或许他还可以问问先生,作为先生徒弟的母亲到底是怎样的。
      午后,子央与横波一起离开灵希宫。
      千橒与南蘩在门口相送。
      横波再没有与千橒说任何的话,同样也没有与南蘩说任何的话。她来得平静,走得也平静。然而,在即将登车时,横波却再次回过了头,她看着并排站在灵希宫门口的一双人影,双眼深深地眯了眯。只那么片刻,横波还是泄露了她不甘离去的心情。但是,她必须离开。
      “师兄!”
      灵希宫的大门刚一关闭,南蘩就惊惶地叫出了声。
      千橒极快地抹掉了口中溢出的鲜血,看着紧闭的大门,低声道:“没事。”
      “你……你们……”南蘩想说什么,然而在说出这几个字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知道的,她早该料到的,横波又怎会就这样甘心离去?看师兄的样子,分明还有旧伤,而横波是师兄亲手教出的徒弟。
      “她……太过执着了,今后恐怕……无法预料。我很担心。”比起自己的伤,千橒似乎更加担心横波。
      “那师兄当初为何要收她为徒?”南蘩其实心中一直有疑问,此时不知怎么突然就问出了口。
      “因为这就是她的命运啊,我一看见她,就看见了她的命运。”可是,因为我永远无法看到我的命运,所以我没料到,她会与我有这么深的牵扯,甚至于她心中凝成了对我无法化解的执念。
      千橒其实知道横波一直都试图触碰他的心。这十年来,他远游在外,而她虽然居于皇宫,却时常不惜术数反噬的代价企图窥测他的踪迹,即使数次被他阻止,她依旧我行我素。昨晚,她再次的窥探之举,其实他本该阻止的。但他没想到,他的一霎迟疑,竟已让她趁虚而入了。今日,她的反噬恐怕比他更重。所以,她不得不离开灵希宫。
      “师父,你为何要将我嫁给钟秀?”
      “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游历的生活,为什么要让我困于深宫?”
      ……
      “你为什么总是离我那么远?”
      “当年,你为什么要将我带进灵希宫?”
      ……
      昨日句句质问,犹在耳畔回荡,千橒眉头越蹙越深,层层的无力感汹涌向他袭来,心痛之间,千橒只觉喉头腥甜再也无法控制,一口一口的鲜血开始喷吐而出。这一切,是他的错吗?他是否真的看错了她的命运?千橒第一次陷入了一种无力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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