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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棉花 ...

  •   三个感叹号不能准确地表达出此刻陈沁沁内心的激动。
      那感觉就像是长江水倒流,小行星撞地球,村上春树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不亚于世界第八大奇迹。

      陈沁沁无法想象宁墨那张面瘫脸说出“你乖”是什么表情,她咽了口奶,又敲出行字。
      “表里不一宁墨同学”
      配了个惊讶表情。
      赵夏晗看着对话,叹了口气,“希望她把这件事忘掉,当时睡得迷迷糊糊,才说了那些话。”

      陈沁沁发了个哈哈哈哈哈哈哈过去,话题一转,她道:
      ”你还记得咱们上学时,我把莫斯科说成英国首都的那次吧。”
      赵夏晗想了会儿,回道记得。

      上学时座位一月一换,两列一起,从教室左边向右挪。
      有次赵夏晗移到中间第四排,陈沁沁坐在宁墨前面,就此开始了她的话唠之旅。
      高中时基本人人都有部手机,黑板旁边的空白墙壁安了手机袋,上课的时候统一放在袋子里,下课后可以取。

      有天上完上午的第二节课,陈沁沁转过头来把手机递给赵夏晗,说道。
      “诶,夏晗,你来看看这个地方,好看吧。”
      她打开的是个旅游网站的宣传片,四分半的时长,展现了一副静谧雪白的冬日雪景。
      陈沁沁道:“莫斯科,好像是英国的首都,我爸说寒假带去那边玩 。”
      “莫斯科是俄罗斯首都。”
      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闻言看去,宁墨正做着下节数学课的预习,此刻她抬起头来说道,纠正一个常识性错误。
      宁墨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事情认真,严谨。就像她的衬衣般,永远系到最上面的扣子。

      陈沁沁不满地哼哼:“反正都在北边,管他什么国。”
      赵夏晗笑着道,“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陈沁沁:“哦。”
      宁墨的笔顿了一下,她侧过头去看着身边人,赵夏晗笑的时候眼睛会不知觉微眯起,弯弯的像月牙,又像一道桥。

      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照在她清秀的脸上,和煦,又带着融融的暖意。
      和陈沁沁讲话时,赵夏晗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眉眼带笑。
      阳光在她的脸勾了一抹光,静谧而温柔。
      赵夏晗的皮肤很细腻,近得可以看见脸颊细小的绒毛。
      她留的齐肩短发,一小缕碎发乖乖地垂在耳前,红润的嘴唇偶尔动一下,应着陈沁沁的话。

      宁墨静静看着她,深邃的眼里眸光浮动。
      赵夏晗和陈沁沁说着话,没发觉到宁墨的视线。她自己并不知道,在宁墨的眼中她的一举一动,都比这初晨的阳光还要明媚。

      谈话间下节课就要开始了,语文老师拿着教案走到讲台前,铃响前,陈沁沁看了宁墨一眼,记仇道。
      “夏晗,你有空管管你家同桌,”
      赵夏晗脸一红:“别胡闹,什么我家的……”
      陈沁沁朝她呲了呲牙,做了个口型,“见色忘友。”
      赵夏觑了眼她的同桌,将课桌上的书翻到了另一页,垂下眼帘看着书上的某处。

      陈沁沁的话还在继续,将失神中赵夏晗的思绪扯了回来。
      “我注意到宁墨一直在看你。”
      “从那天起我就隐约有一种直觉,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始终觉得宁墨那个面瘫,对你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锅里的水烧开,噗噗地冒着响声,等到快要掀开盖子的时候,赵夏晗蓦地回过神来。
      伸手去揭,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赵夏晗看着瞬间红肿起来的指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指尖进入冷水里泡了一会儿,热痛的感觉才消散下去。
      她将锅里的面条捞起,依次放进碗里。

      小蘑菇吃得很香,腮帮子略鼓起,像条金鱼。
      赵夏晗问上午在叔叔阿姨家玩得怎样,小蘑菇开心道很好,赵夏晗笑了笑,吃完后洗完碗,便打开书看了起来。

      晚上两人躺床上,赵夏晗给小蘑菇讲童话故事,讲了一半,旁边的小人儿就闭上眼睛。
      赵夏晗拉了拉被子,将小蘑菇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拂到一边。
      一天到现在快要结束了,赵夏晗双眼放空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涌现出下午陈沁沁的一番话。

      “我始终觉得宁墨那个面瘫,对你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她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好像除了学习外都漠不关心,但你不告而别后,为你说了吕嘉乔,三番五次地去书店,必然是在意你的………”

      陈沁沁平时虽然不着边际,但她出生在商人家庭,耳濡目染之下在人际关系方面特别敏锐,看人也很准。
      也是因为真心把赵夏晗当好友,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陈沁沁留了一个问话作为结束。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怎么面对她?”

      赵夏晗哑口无言,仿佛有一团棉花堵在了心口,并没有马上疼痛,而是闷闷地,撑满了整个空间。
      那团棉花郁积在心里,怎么也吐不出来,缓不过来。

      “她可能……是出于对同学的关心,尽管我不是同学了。”
      她当时道。
      她的回答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谎言。

      一直以来,赵夏晗都是努力想靠近宁墨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努力考进班上前五,她去图书馆偶遇宁墨,她会在体育课后,在宁墨的桌上放一瓶水。
      但却始终有预感,她会离宁墨越来越远。
      除了退学那天的难堪,更重要的是以后,她拿什么面目对待宁墨。
      她们之间的距离渐远,怎么追赶也追赶不上。
      因为宁墨就是一个很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的人,她做每一件事都有相当清晰明确的目标,然后一步步朝那个目标迈进。

      大概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轨道,这些轨道彼此相交,终点却不尽相同。
      书本和老师都告诉我们,人生而平等。
      但是单说陈沁沁和赵夏晗,从呱呱落地那一刻起,她们何曾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这天晚上,赵夏晗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一夜未眠。
      一切陷入飘渺无际的白雾中,惶惶不可知。

      往后的日子,每个人的生活都步入正轨。
      赵夏晗依旧开店备考,宁墨适应了高二生活,认真学习,陈沁沁上课发呆,固定时间去练钢琴。
      江枫眠上班的那家酒吧叫California Dreaming,据说老板钟爱王家卫的电影,店名便是出自《2046》里梁朝伟和王菲对白的背景乐。

      江枫眠有空会约宁墨出来吃饭见面,也有时去她家里歇一两晚,一次她提起赵夏晗。
      “那次去游乐园,我看赵夏晗这小姑娘挺好的,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宁墨:“普通同学,你别多想了。”
      “普通同学会专程打十几分钟车去买书?你家方圆两百米内不是有个文轩书店么。”
      江枫眠啧了一声,说话时眉梢带着笑意,半开玩笑的语气,眼里却是一股似有若无的意味。

      宁墨微抿着唇,她想起了手机相册里一张照片,没有说话。
      江枫眠从桌边起身,拍了拍宁墨的肩膀。
      之后彼此都没有再提,好似心照不宣地将这个话题遗忘。

      只是有时宁墨会看着一枚书签,失神良久。
      赵夏晗退学之后,秦严在班会上说了这件事,至于原因则一笔带过,她的课桌移到了教室后面,书都还放在桌膛里,整整齐齐,没有动过。

      宁墨偶尔看着课桌会有种错觉,赵夏晗没有走,自己一转头还能看见她低头写着作业,或是和同学说话。
      她的气息还停留在这里。
      好像只是请假了一天,第二天上课前,便能看见她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洁白校服,神情柔和。

      书签是宁墨在桌底下拾到的,不知何故掉了下来。
      金色蝴蝶的样式,拿在手里十分轻薄,蝴蝶的形态描得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宁墨将书签放进了最喜欢的一本诗集里。

      这学期上了两个月后,班上的学习氛围逐渐紧张了。
      几乎每个任课老师都说过,高二在整个高中的学习生涯中起着关键的作用,同学们要牢固掌握知识点,把课本基础打扎实了,后来复习起来会轻松些。
      高二也是一道分水岭,在这一年里每个人的学习成绩或多或少会发生变化,有的突飞猛进,有的会落后。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坚持住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份,月初是高二上的期中考试。
      周三周四考试,晚上照常上晚自习。
      文科考试科目是固定的,分为两天,第一天上午语文,下午数学,第二天依次是政史地的文综,和英语。
      周三开考,早自习,教室里一片朗读声,大部分背古诗文和易错字,有的背着范文。
      自习快要结束时秦严进了教室,说道这次期中考试的重要性,考完了之后便是家长会,到时会对每个同学的学习情况进行评估。

      预备铃后,教室里响起一阵桌椅拖拉声。
      墙上的布告栏贴着考试座位表与考号,座位是按照上一次月考成绩分的,同学按照表上划分,简单收拾文具后去自己的考场考试。
      宁墨月考年级第一,一班又是一号考场,于是坐在了教师靠窗位置首位。

      将签字笔,2B铅笔,和水杯放在桌上后,宁墨望了望窗外的天空。
      秋风,一阵比一阵紧,一阵比一阵凉。
      教学楼前的银杏叶已经掉完了,满地的金黄,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像是迟暮的老人,苟延残喘。一阵风吹过,有些冷。
      秋雨萧索,大雁南飞,太阳光的温和忽而闪躲,才感觉已是深秋。

      学生校服里都穿着长袖薄毛衣,有的穿着卫衣,校服衣领后露出一截帽子,又在老师三番五次的唠叨下,不情不愿地将校服裤脚放了下去,遮住脚踝。

      “年轻人真是不要温度,要风度啊。”捧着保温杯,严严实实穿着厚外套的监考老师感叹道。
      另一个老师笑了笑,行走在座位间,提醒一些考试注意事项。

      高中每个班上都差不多三十来个学生,并不拥挤,考试时桌椅拉开了,过道也宽敞,有的桌子底下放着书本收纳盒,里面是各科的必修教材。
      陈沁沁在最后一个考场偏后坐着,左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转笔。

      开考前,监考老师按例说道考场纪律,其中一位是理科班的老师,发际线令人担忧。
      老师手指在试卷上敲了敲,说着一口塑料普通话。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了哈,把那些跟考试无关哩东西放到讲台上,考试期间不得随便离开教室。”
      “拿到试卷后,检查一下有没得漏印错印的现象,检查完了后在卷子跟答题卡高头写各人的班级姓名座号。”

      每当听到“把和考试无关的东西放在讲台上”时,陈沁沁都想把自己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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