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综合症(又名:两朵金花)》珊珊

7、第三节

　　“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另一处，丁苓蹲在家门口，语气相当不爽。

　　程霄耸耸肩，同样无可奈何。

　　这两人怎么那么“心有灵犀”——居然都忘了带钥匙出门，而家里也都没人了，如今只好待在门口，百无聊赖。

　　丁苓只好一屁股坐下，捶了捶发麻的双腿，侧仰着脑袋，扯着身旁的大块头的衣袖，嚷嚷着：“你也坐下来呀！我这样和你说话很辛苦的耶！”

　　“哦！”程霄很“听话”地坐了下来。

　　“嗯，很好！乖孩子有糖糖吃的哦！”丁苓笑眯了眼，伸出手装模作样地摸摸程霄的头。她一定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态度有多么亲昵。

　　程霄无话可说，一双手仍插在口袋中，样子看上去相当别扭。

　　丁苓的手在放下之时，不小心拨动了程霄额角的流海，登时看到了一道疤痕，虽然颜色已淡化，但是还能看出那道疤并不浅。她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抚上那儿。

　　程霄也感觉到异样，转过头，看到丁苓的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内疚感。

　　他抽出一只手，温柔地拉下丁苓的手，随后轻轻握住。

　　“不必内疚，反正男生有点疤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头发也能遮住嘛。”他轻描淡写，但听得出相当诚挚。

　　丁苓抿抿唇，垂下了眼睑。

　　她不会忘记那道疤痕的由来，因为始作俑者是她。

　　那年她十岁，上四年级。出自富裕家庭的她，零用钱相较于同龄人算相当多的了。那时候小孩子特青睐街边摆的小摊，丁苓也不例外。她一放学就买羊肉串，煎饼，光饼夹，各种各样的零食都吃个遍。至于玩具，她并不局限于玩偶，像是男生爱玩的变形金刚一类的她只要看中就搬回家，她甚至有自己的玩具箱。课外书，像是《三百六十五夜》、《童话大王》、《十万个为什么》……包括漫画书例如《美少女战士》、《小甜甜》、《机器猫小叮当》等等，她毫不犹豫全买下，摆放了一整个大书柜。有钱人家的小孩，难免经由金钱的挥霍产生满足感，进而衍生出一种对周围的人事的征服感，可说是傲气十足了。

　　丁苓班上有些同学就羡慕她了，更有甚者非常嫉妒她。小孩子其实根本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心里酸酸的，看了很不舒服，却无法避免的想多看看。尤其是她的同桌小勇。小勇家境一般，父母也没给他什么零钱，至于文具等用品一跟丁苓比就相形见绌了。可丁苓偏偏喜欢在他面前摆阔气，刺激他。小勇的自尊心遭受一次又一次打击，加上长久的自卑心理，终于失去自制了。

　　那天放学，小勇驻足在校门口一家玩具店门口，目光凝聚在一排刚上市的新式溜溜球上。看了良久，学生陆陆续续离去。

　　老板出来殷切地招呼他进去。小勇挪了挪脚，却没有上前。

　　这时候，刚从书店跑出来的丁苓舔着根“口红糖”，蹦蹦跳跳地经过那儿。见状，就毫不留情地嚷道：“他没钱，进去也没用的啦！”

　　可没想到转身向她的小勇却突然像发狂了一般，一掌拍掉丁苓手上的糖，凶神恶煞地逼近、逼近……

　　丁苓一下子就涌上一股恐惧感，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惹火烧身，吓得弹起来，拔腿就逃。

　　那小勇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紧随其后，跟着跑。

　　三步，两步，一步，他不消多久就追上她，伸手一把揪住丁苓的马尾辫，痛得丁苓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痛！”丁苓叫苦连天，小勇可不理会。他抡起拳头就要打她。丁苓挣扎了几下，无济于事，就干脆凑上去张口先咬了他的手再说。趁小勇惨叫一声缩手，她马上就抽身跑。

　　可她没跑两步就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跤，跌在地上，再转过身，就眼巴巴地看着小勇臭着脸弯腰捡了一块大石头就要砸过来。她也顾不得一切，也胡乱抓了一把路边的石子，在小勇砸过来的同时她也闭紧眼睛抛掷了出去，虽然那些并不会有什么用。

　　预感中的痛楚并没有发生，倒听到了一声闷哼。她慌忙张开眼，见挡在身前的那个人是她再熟不过的邻居大哥——程霄，她惊喜不已。可是看到小勇颤栗地掉头就跑，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忙爬到程霄跟前，一看，她的脸唰地煞白。只见程霄头破血流，从额角一直顺延着脸庞流到下巴。可是程霄明明痛得连嘴唇都不带一点血色了，却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反而温柔地看着她，安慰她：“没事，别担心！”丁苓这下子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还好学校老师下班晚归，路过发现了情况，忙带程霄到医院。那次他缝了四针，而且伤口距离太阳穴仅一节尾指长，相当危险。丁苓始终跟在程霄身边，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尽管后来家长并不追究责任，但小勇还是转学了。丁苓也急剧收敛傲气，花钱也不再大大咧咧的了，到后来竟发展到“一毛不拔”的程度……

　　见丁苓久久不言语，程霄就揽过她的肩头，像拍打小孩子一样，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运动会就快到了，今年你会参加吗？”

　　下一秒，丁苓就突然高耸肩膀，挣脱开来，她激动地叫起来：“我会不会参加？哼，说起来就有气！我那体育委员，就是伍薇蓝哦，她存心整我是不是啊！居然给我报了一千五百米，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连八百米都只能勉强及格的耶！”

　　接着她就滔滔不绝地数落伍薇蓝，而且还一个劲儿地诉苦，到最后又是捶打程霄又是咬他手臂，存属迁怒。程霄也任由她打，反正她打下去就像蚊子咬一般；只是咬的话，丁苓倒也懂得分寸，点到为止，所以就留下几道浅浅的牙印。

　　“哼，那个薇蓝，真够坏！人家不过是这周‘缠’她缠得紧了那么一点点点儿……”丁苓伸出一节小指头，眯着眼道，“她就不问我意愿啊，自己替我报了项目——公报私仇啊！呜……”丁苓不干了，“到那天，我就弃权，看她拿我怎么样！我真去跑非断气不可啊！”

　　程霄哈哈大笑：“没那么夸张吧！”

　　“一点都不夸张！我真的不行啊——我的体育很烂啊，我对这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哦！”

　　“你也知道你是运动白痴啊？”当然，这句话程霄还是不敢说出来。

　　“放心，我帮你，这段日子给你集训一下，你一定没有问题的！”程霄说得很笃定，其实他的把握不是很大，毕竟这么些年的青梅竹马不是白当的。丁苓有怎么样的水平，大家心知肚明，现在，也只能采取笨鸟先飞的政策了。

　　“嗯~~~~嗯~~~~我考虑考虑吧……”丁苓对“集训”一词有点感冒，因为她的脑海一下子涌上了一堆漫画、电视剧里看到的魔鬼集训场景，她有点不寒而栗了。啊，想到电视，她马上就摆出了哭丧的脸，哀号道：“我的《灌篮高手》啊——看不了了啦！”于是哀怨地将头扭向程霄，噘着嘴说，“都怪你啦，害我看不了动画片！”

　　“你啊！看多少遍了，还看不腻吗？”程霄忍不住失笑。

　　“可是，那里有我最喜欢的藤真！啊……藤真，他真是帅呆了！”于是她滔滔不绝地进行她的第1000+X遍同样的演说！

　　程霄微笑地看着她在那儿眉飞色舞，只是听着她那黄莺般清脆的声音，他就很满足了。

　　雨渐渐小了。而屋檐下的两人，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