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青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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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夏大人，您再看一下，没问题的话，签个字就好了。纯夏大人？纯夏大人？”
男人伸手在纯夏面前挥了挥，让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是！非常抱歉……”她急忙站起鞠躬，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走神了。”
“不不，没事。其实如果您还有顾虑的话……”
“不。”纯夏说，“我签字。”
男人看着她签完字，沉默无言。
那份文件代表着纯夏死后，将会捐献出她的大脑助于游戏的完成。
……
扉间猛地惊醒过来，他的背上大汗淋漓，可见梦带给他的震撼，但他醒后对梦的记忆只有一点小尾巴。
面前忽然递过了杯水，扉间一看，是秀一，也是他现在的‘哥哥’。
秀一披着件外套，眉头微皱，这让他显得严肃不少，似乎守在扉间身边有段时间了。
“又做噩梦了？”秀一问。
扉间接过水喝了一口，点点头，没说话。
秀一是很贴心的，扉间有时甚至觉得过分贴心了。但这份贴心不是纯粹的，偶尔秀一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人，才对他好，有时这份贴心又带有目的性和期待。
秀一究竟想干什么呢？扉间想。
两人都沉默着，倒也不尴尬。
“你想干什么？”
“欸？什么？”
秀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看起来颇有气势。
“我说，”他再次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前陪着你到处跑，去调查那个雨城，后来又偷偷去联系上了鬼杀队，现在还私自让鬼杀队的到这里来。”
老是没经过我允许去做一些事，就算是戏，现在也该唱到结尾了吧？”
扉间看着秀一边说，边把被子给他裹得更紧了一些，估计是怕他着凉。
虽然他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容易着凉吧……
嗯——不过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越来越有恃无恐嘛。
“哥哥，还记得雨城夫人的母亲吗？”
“吉野爱子？那个普通女人，怎么了吗？”
吉野爱子，在秀一看来就是个蠢笨而拥有可悲经历的人，她带着一股韧劲，这样的人就像野草一样到处都是。
“哥哥觉得她普通吗？我倒觉得她的经历如果写成一部书的话，说不定会大卖呢。”
秀一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如果这本书是靠主人公的悲惨经历为卖点的话，莫非指望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阅读吗？
悲惨的人到处都是，也不见得有人去记录拾荒者的故事——他们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群，其悲惨曲折的经历可以令任何一个普通人为之叹息。
当然，吉野爱子好一些，至少她有一份工作，在纺织厂里当女工，虽然这份工作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扉间可惜道：“不过虽然拼命地养着一家人……”
秀一打断了他的话：“要我说，就应该早点离开了那个男人，搞到最后还不是为了女儿杀了他，最后居然还带上女儿傻乎乎地想要去自首，那种男人死了谁会在意……”
她应该毁尸灭迹的，柱间想。
柱间不知道此时正有人谈论爱子的事情，他现在看着这个可悲的女人，她曾经为自己的家庭拼尽全力，现在因为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准备带着自己的女儿去自首。
她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老老实实地活到现在，她不知道在这个贫民区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贫民的死亡，她只知道杀人要偿命。
但她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一个人，说不定会被拐子拐走，于是她带着女儿一直走，两个人坐在了警局对面，等待警察把她们带走。
但是人来人往，没有人在意她们。
“你们呆在这里干什么？”
爱子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孩子，紧张地抬起头：“对不起，警察大人，我杀害了自己的丈夫——”
爱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时的日本女性很多还是身着和服，面前的女子却像男人一样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下身则穿着黑色过膝裙和长袜，脚踩高跟，看起来大胆又干练。
“我不是警察，”问话的女子头上带着金色的蝴蝶状饰品，“你要看看我的诗吗？”
“我叫与谢野晶子。”女子说。
于是爱子带着女儿迷迷糊糊地跟着晶子，晶子为她们买了新衣服，接着一起吃了顿热气腾腾的饭，直到几人在晶子的会客室坐下来后，爱子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您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很、很抱歉，可是我、我是不识字的。”
爱子以为面前这位气势非凡的女士是为了让她看她的诗，才做的这一切，可她不识字，这可如何是好。
“那我念给你听。”晶子果断道，于是她一字一句为爱子念起了她的诗。
爱子聚精会神地听着，慢慢地，她感到一股情感在她身体里四处横撞，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
遥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泪如泉涌。
“对不起，与谢野小姐，虽然我有些地方不太懂，但是我……”
“是吗？”晶子皱起眉，“那看来还要写的明确些。”
她拿起笔开始思索从哪里修改，爱子被她的样子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晶子仿佛才意识到爱子她们还在。
“你们可以走了，”晶子说，“很感谢你们做的一切，门口的柜子上有个信封装着钱，你们把它拿走吧，算是辛苦费，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上门。”
“但是……”
我们没做什么。
“拿上这笔钱重新开始生活，我期待你们以后读我的诗，别去警察局门口蹲着了。”
与谢野晶子命令式的语气让爱子下意识地按照她说的做，直到爱子傻乎乎地牵着遥的手回到家，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她想回去，又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与谢野晶子。
最后爱子蹲在遥面前严肃地说：“遥，我们将来一定要好好读与谢野先生的诗。”
遥用力地点点头，她也很喜欢与谢野先生的文章，她觉得与谢野先生是位受人尊敬的女士，她期望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她学着与谢野的腔调，在心里默念自己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人们啊，只相信一点吧，所有睡着的女性，如今醒来翻动了……”
“只希望以第一人称写作，我们是女人，只希望以第一人称写作……”柱间默念着，越念，他的心中就越受震动。
最后，他只能感叹道。
“真是了不起！”
遥将一本杂志拿到桌面上给众人观看，土黄色的衬底，封面正中是一位穿着长衣，昂首挺立的女性，画面上方左右两侧分别标着“青”与“鞜”二字。
“是青鞜啊！我也很喜欢这本杂志！”香奈惠高兴地说，她抚摸着杂志的封面，“不管读几遍都让我深受感动，特别是与谢野先生和平冢先生分别写的诗与开刊词……”
遥笑着点点头：“与谢野先生当时给我念的诗，就是里面的漫言碎语，那首诗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看到杂志里的卷首诗后，一下子全部想了起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涩：“说起来不好意思，我现在甚至读着读着还会为之落泪……”
不仅仅因为这首诗本身的含义，还因为这首诗让她回忆起了从前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她总是会想，要是母亲还在就好了，她们可以一起读书，一起生活。
遥又道：“虽然与谢野先生说让我们重新开始，但我和母亲依旧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父亲已经死了，后来母亲下定决心，决定把父亲的尸体藏起来……”
虽说如此，吉野爱子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如果现在直接把尸体拖出去的话，肯定会被人看到，她只能在夜晚抓紧时间行动。
柱间看着爱子她们紧张地等待夜幕的来临，幸好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来找她们，否则她们一定会被发现杀人的事情，正在爱子准备行动的时候，有人来了。
「“你是？天哪，您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来帮你吧，爱子。”
来者穿着昂贵的丝质和服，但其面貌美得更让人惊心动魄。」
柱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位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丽女子登门造访，开口就是帮人毁尸灭迹。
她们以前认识吗？
跟在她们身后，然后柱间看到了让他一生难忘的景象。
“所以我才说那个女人是个笨蛋，”秀一说，“那家伙明明全身都是破绽了。”
确实如此，扉间想，多年过去却容貌依旧，只在夜晚出现，对爱子的情况了如指掌……
“吉野夫人应该也有所察觉，但对方一直没有伤害过她，所以她并没有在意。”扉间说，“更何况，人家对她确实挺好的。”
“偶尔的善心吗？明明是自己过得太惨了吧，别人对她好一点就觉得对方是个好人。”秀一不屑道。
“不管如何，人家确实是帮助了她呀。”扉间不赞同地说。
帮忙把尸体吃掉了呢。
遥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两只手互相抓着：“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总觉得她很可怕，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心有余悸。可是母亲却很相信她……她们带着父亲的尸体一起走了，没过多久，母亲就和父亲一起回家了。”
她抬起头：“母亲说父亲被治好了，我们以后会一起生活，父亲保证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生活……”
香奈惠的身子微微前倾：“夫人，您能确定……”
“不是我的父亲。”遥说，“至少，不是我原来那个父亲。”
是鬼。柱间确信，这下可让他见到鬼的真面目了，刚才鬼吃人的样子真是吓了他一大跳，这场景还只有他一个人看到。
现在唯一让他疑惑的，就是这个鬼为什么要变成吉野刚和爱子她们一起生活，现在为什么又出现在雨城夫人面前。
“它确实当了一段时间的好父亲，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你觉得它是真的想要和她们在一起生活吗？”秀一伸了个懒腰。
扉间也觉得自己有些困了，他说：“或许吧，因为后来它想把她们都变成鬼。”
“你知道吗，香奈惠小姐？”遥苦笑说，“像我妈妈这种女工，因为长时间的劳累工作，最后很多都会染上肺结核。”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扉间回忆起梦中的场景，那位被称呼为纯夏的女士，在文件上签上了她的真名——雨城娜娜。
雨城娜娜，或者叫纯夏，他从很久以前就会梦见她，而就在离家不远的小镇就有一位雨城娜娜，会是巧合吗？所以他带着秀一调查了他们一家——他知道秀一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的，由此他知道了娜娜的外婆，吉野爱子的事情。
吉野爱子因为恶劣的工作环境和长时间的辛苦劳作染上肺结核，于是工厂辞退了她，让她回去养病，后来估计是病情加重了，这病又无药可医，这样下去只能等死，她的“丈夫”才决心让她变成鬼，至少这样可以活下去，但这个过程出了意外。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秀一不满地在扉间面前挥手，试图唤回扉间的注意力，“讲了一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这个嘛，”扉间往后倒，“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会发生嘛，我只是保证它会发生。”
“啊？”
“是历史的选择哦。”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青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