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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佐仓月见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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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时间的间隙中寻找着存活的概率,罪恶为她加冕成王,她剖过人心善恶,将魑魅魍魉暴晒在阳光之下,也背负着百万亡灵,一路走过血迹斑斑,尸骨堆积成山。
未被侵染的自己的天真得可笑,以为披上一张皮就能装成人的模样,皮囊下的恶犬见不得光,囚禁的怪物留着涎水。
要穿过那些荆棘,刺穿乌鸦的心脏。
要让那些人,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之下。
她本就万劫不复,满身罪孽,只是不甘心。
猩红的眼眸注视着屏幕,爆炸的余晖像是烟花。
棋子就位。
佐仓月见的十八岁
Peat monster是组织一手培养的狗,作为实验品的她最宝贵的就是那颗脑袋。
黑发红眼的女孩容貌精致,笑起来像朵盛开的樱花——谁都知道组织里那个代号怪物的人本身也是个怪物,喜怒无常、偏执疯狂,从来都喜欢碾碎希望和爱这种美好的东西,将玩弄人心当做饭后娱乐,看着至亲之人互相残杀,就像看着一出戏剧。
就因为碰巧长着同一张脸,看着不爽,就设计一场袭击将人炸得灰都不剩。
琴酒点燃一根香烟。
反正不久之后就要外派到美国去,不在眼前晃就能当做不存在。
从小就被祸祸的TOP Killer都带上了点沧桑的感觉。
佐仓月见看见了天花板,玛瑙一般澄澈的眼睛含着迷茫的水雾。
三秒钟后,像只兔子一样迅速跃起的她踹开大门,对上门口那双漂亮的下垂眼。
哈、哈、哈、哈。
不穿防爆服、在炸弹旁边抽烟、还打电话,她就是真的死了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揍他膝盖!
顶着萩原研二见鬼的眼神和各种“怎么有人”的惊呼,她撸起袖子跑过去。
倒计时突然跳动。
黑色身影好像雷霆闪电,捞起炸弹就往窗户跑。
某个视频内的身影开始重合,萩原研二瞳孔骤缩,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到一往无前的背影。
黑发从指尖划过。
爆炸轰鸣震碎玻璃,碎片乱飞,扎在手臂上。
用上平生最大气力的手臂宛如钢铁一样箍在腰上,佐仓月见早饭都要被着一捞压着吐出来。
世界天旋地转,刚将炸弹丢出去的佐仓月见就迎来了泰山压顶,地板揍了脊背一拳,前后夹击让她甚至眼前一黑,血液在耳边嗡鸣,脑袋昏沉着空白了十几秒。
丢掉的手机里某个人正在疯狂大喊,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佐仓月见感受到了手上的粘腻,铁锈味钻入鼻腔。
……她如果把萩原研二沉东京湾,能换黑方值吗?
【能,而且分值超多。】
系统幽幽地冒出来一句,并且跃跃欲试。
佐仓月见对着系统翻个白眼,随后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萩原研二肩膀上。
“警官先生,您是想谋杀我吗?”
萩原研二僵硬着,缓缓抬起头。
温柔的下垂眼里满是后怕和恐惧,还有着庆幸,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在看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红方值在增加哦。】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
“警官先生就是这么回报纳税人的钱吗?连防爆服都不穿,甚至还抽烟?”佐仓月见敛下眼眸,勾起一个嘲讽的微笑。
年龄不对、性格不对,仅仅是一张相似的脸——这些出色的警察一定不会认错。
她退了开来,靠着墙壁。
后背传来隐隐的疼痛,她看着松田阵平一拳将萩原研二揍到地上,拎起领子怒吼,血红的眼眶几乎要落泪。
她摸了摸口袋,拿出一个烟盒来。
佐仓月见点起烟,看着白色烟雾蜿蜒而上,对着看过来的几个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真是吓死我了,差一点就要死翘翘了呢。”
“是啊是啊,真的非常感谢这位小姐……”萩原研二顶着黑眼圈挣脱了松田阵平的书,满面笑容地凑上去,“只是,我们之前疏散群众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呢?”
“因为我睡着了,可能安眠药效果太好了吧。”佐仓月见无所谓地回答,眯起眼睛,“毕竟过几天我就要出国,提前倒倒时差也没什么吧。”
一阵难挨的寂静,佐仓月见觉得自己仿佛割裂出来两个整体,身体滴水不漏地装成陌生人,灵魂怀念地看着自己的同期。
她任凭理智提线四肢,假面在脸上严丝合缝,唇舌充斥着虚假。
她看向夜色,又看向熟悉的陌生人。
年轻的小姑娘展颜一笑,在微凉夜色下终于有了些符合年龄的模样。
“再见啦,警官先生。”她挥挥手,孤独走向夜幕。
而萩原研二陡然冒出不详的预感,纤细背影似乎孤独决绝,噬人黑暗要咬碎脆弱皮肉。
可他也是萍水相逢。
“……小阵平,为什么我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萩原研二喃喃说到,而竹马叼着烟一言不发。
“你伤还没好,滚去休假。”
他低沉着声音,没去回答不详的问题。
而在几年之后,萩原研二终于明白那晚不详的预感究竟预示着什么。
那是同期走向黑暗的开端,是最珍贵的,能够拉住她的机会。
也许一切冥冥注定。
佐仓月见的二十岁
莫妮斯特养了个孩子。
这件事在组织里掀起狂风巨浪。
好在那个孩子似乎是个天才,而且长得还不错。
贝尔摩德手指夹着女士香烟,对着隐藏在黑暗中的人调笑到:“亲爱的,我可不知道你同情心泛滥到捡孩子了。”
“无聊啊,养个孩子试一试,反正完全不亏,组织也缺人才不是吗?”佐仓月见叼着香烟,弯起眼眸凑上去,用贝尔摩德的香烟点了自己的。
暧昧气息由两根香烟交换,艳丽的金发碧人和精致的黑发丽人无论怎么看都十分养眼。
佐仓月见撑着下巴对着贝尔摩德笑,粘稠的恶意逐渐蔓延在小小的一方:“偶尔也想试试人偶啊,从小时候开始才是最完美的。”
贝尔摩德没有再提,只是虚伪地在心里给那个小孩祈祷着。
被这种怪物看上,希望不会坏掉才好。
“组织最近进了两个新人,琴酒的意思是让你回去带一带,他被分了任务走不开。”贝尔摩德手指绕着发丝玩弄,漫不经心地说着今天的来意。
佐仓月见动作不明显地一顿,随即笑了开来。
“啊,是吗,又有新玩具了?”
上挑的尾音勾勒出危险的喜悦,玛瑙似的眼眸像是点亮了明灯。
“先前那个……诸星大,不是挺得你喜欢的吗?这么快就玩腻了?”贝尔摩德浅酌一口马丁尼。
“这种东西总是不嫌多的,我一向喜新厌旧。”佐仓月见手指交叉抵着下颌,真挚地说着。
贝尔摩德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莫妮斯特向来都是组织里最好的快速培养装置,任何新人如果能在她手下撑过三个周就算优秀人才,活着出师的人没有一个是老鼠,BOSS相当乐意将那些前途无量不错的幼苗丢过去。
只是近年来莫妮斯特有些不太耐烦了,还得嘱咐一下不要玩得太过。
圆形冰块融化成半个冰山浮浮沉沉,在酒吧影影绰绰的灯光中,佐仓月见允许自己露出三秒钟的真实。
恶意褪去,深沉的疲惫忧愁潮水般卷起,又昙花一现地消逝。
等她站起身,就是莫妮斯特了。
诸星大坐在门口的车里等着,莫妮斯特不喜欢烟味,他不得不忍下烟瘾。
这已经算是最轻松的要求,自从莫妮斯特来到美国而他试着接触后,短短三天他就见识到了这个人被成为怪物疯子完全没有夸张修辞。
她会突发奇想去策划一次灭门惨案,只因为缺点刺激想拿肢体摆个图案;她会在爆炸前一秒特意跑进爆炸范围只希望自己感受一下失去身体控制的快乐;她会设下饵料筛选自己的猎物,让正常的一个人堕落成没有人性的凶手,又轻飘飘地将灌输的暗示解开,看着人崩溃自杀。
绝对的自我中心,绝对的善恶无差,这个世界不过是她的游乐场,法律道德全都束缚不了这只疯狗。
她毫无畏惧,没有底线,那些“善”的行为也只是她不想作恶。
潜伏在这样一个人物身边的确危险非常,但报酬也足够丰美。
当初接到内线消息时还吵了一段时间,不少人偏向选择更为无害安全的潜入方式,而在接触之后,他发现这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艰难。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身边是谁,目的是什么,过了基础检查就不再深究,带着刚入组织的新人就参加重要的代号任务,将一份份机密文件毫无负担地丢过去。
“跟不上后果自负,在我这里,没有代号的区别,用得顺手才是唯一标准。”
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叼着烟,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疑问。
诸星大也逐渐摸清了莫妮斯特的脾性。
除了那些找乐子行为,莫妮斯特无所谓任何东西,野心、欲望、冒犯,她全都不在意,听话又懂事的下属她也不吝啬奖励,平时简直好说话到难以置信,跟她疯狂的样子割裂得像个精神分裂。
只要不露出那些獠牙,她就好像一位冷漠却温和的有礼女士,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欢心。
赤井秀一似乎抓住什么飘渺的影子,但诸星大恍然未觉。
他看着单薄影子从黑暗里浮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佐仓月见裹着一身寒意进来,刚坐下就被塞了一杯热可可。
她抬眸看了一眼诸星大,哼笑一声:“日本那边让我回去,你要跟着吗?”
“我永远追随您。”
几声嘲讽的轻笑,莫妮斯特没有再开口。
佐仓月见的二十一岁
佐仓月见几乎要当场把人拉出去丢了,最好一辈子也别踏进这里。
但莫妮斯特得高高兴兴地欢迎一下新玩具。
于是黑发红眼的女人顶着暗地里审视警惕的眼神凑上去,指尖挑起带点胡茬的下巴。
有点扎手,佐仓月见漫无目的地想着。
“啊,这不是我之前在宴会上见到过的小猫咪吗?你抛弃了前主人是吗?”莫妮斯特几乎要贴着鼻尖,弯起眼眸。
“……是的。”绿川光乖顺地垂眸,露出一些依恋和恋慕来。
佐仓月见鸡皮疙瘩都要满身起。
莫妮斯特看上去更加开心了:“我养了一条绿眼睛的小狗,现在刚好想要一只蓝眼睛的小猫!”
“你的眼睛我很喜欢。”指腹暧昧地擦过眼角,指尖点在喉结上,“搬过来跟我住一起,高兴了分你一些老鼠磨爪子。”
“好的,主人。”他滚动一下喉结,温和地微笑。
佐仓月见快要自沉东京湾。
莫妮斯特皱起眉:“换个称呼,我不喜欢。”
绿川光从善如流。
【不愧是你。】
系统出来找了个存在感。
【我建议你也看看另外一个,不然等他主动找上来……】
佐仓月见一个寒颤。
莫妮斯特换了个目标,对上一双暗色的紫色眼眸:“这次的质量都很不错啊,我真满意。”
安室透弯起眼眸,优雅地行礼。
回去依旧是诸星大开车,两位新人坐在后座,莫妮斯特闭眼养神,佐仓月见则在心里开始土拨鼠尖叫。
大概六个月前她刚刚将泽田弘树抚养权划到自己名下,接了任务参加个宴会。
诸星大去拿她要的提拉米苏,而佐仓月见惫懒地品尝红酒。
一转眼,对上一双上挑的蓝色猫眼。
要不是系统在脑子里疯狂报警,她就得失态地连酒杯都拿不出。
好在诸伏景光没有注意到她,那两个人的影响比她预想得还要大。
正要放下酒杯换个安全的地方,一转身就是凑上来的服务生降谷零。
她当场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只是一秒的失态就用手挑起下巴,活学活用演了一个被美色诱惑的模样。
她感觉自己正在被降谷零用眼神活生生地剖开,要将里面的什么东西都拉出来。
金发蓝眼的观月樱被黑发红眼的佐仓月见一脚踢到最深处,关上盖子钥匙都吞了。
于是那次任务她弄得特别盛大,特意拿着枪浑身是血在降谷零面前晃一圈,潇洒地跟着直升机远走高飞。
大概是被派来卧底测试的吧,佐仓月见迅速过了一遍信息。
……下一面大概就是在组织里的,问题不大。
报应,都是报应。
将三个人都带回家的佐仓月见悲哀地想着,漠然地关门睡觉,让三个人自己磨合去。
她还要把那个炸弹犯彻底消灭,得养好精神。
反正认不出来,可以随便浪。
佐仓月见的二十五岁
他妈的,终于。
佐仓月见欣喜若狂。
她坐在波洛咖啡厅里,看着撒娇耍赖的江户川柯南,努力忍下嘴角的笑意。
天知道她等了多久的主线开启,甚至巴不得直接将琴酒和工藤新一拎到游乐场。
这几年跟开了加速键一样,自从三瓶假酒全在她手里,为了不砸自己招牌,她决定先下手为强直接将诸星大扔出去,放几个消息给公安那边,推了一个倒霉蛋出去全当报酬,再将锅扣在内奸头上。
苏格兰威士忌甚至都为此被公安抓住,由她亲自狙击灭口。
想来绿川光应当不会再出现了,而降谷零也暂时没有暴露的风险。
就是从此大概彻底不死不休,连带BOSS也颇有微词。
反正她总是喜怒无常,杀个代号成员也无所谓,惩罚对她来说也不痛不痒。
刚从惩戒室出来的莫妮斯特摇摇晃晃,似乎呼吸都带着血气,脸色苍白得一碰就碎。
波本凑上去,露出来专属的甜蜜笑容。
佐仓月见停下来,沉默地看过去,学会完美利用自己优势的卧底像无数人贪恋的完美情人,表露出来的深情眷恋足以吞噬一个人的理智。
但是佐仓月见清楚地知道,那是降谷零硬生生撕开自己的心,将杀意仇恨都压得死死,吞下苦涩,换上蜜糖般甜美的微笑。
所以她才想要捞他们出去。
佐仓月见花了四年时间,让曾经最亲密的幼驯染深信不疑地认为自己是死敌,甚至引诱他们认为自己就是杀死观月樱的幕后凶手。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应当恨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恨不得让她血债血偿,最好对着那张脸能够毫不犹豫地冲着心脏开枪,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要有。
佐仓月见从来都没抱着高尚的正义理想,但她明白降谷零永远不会放弃击溃黑暗。
为此,她愿意拿尸骨铺路,将胜利拱手相让。
反正佐仓月见从来都不忠诚于乌丸莲耶,组织也并非冠于乌丸的名号。
——有些人该死,而有些人却值得另一种更好的生活。
比如宫野明美,她现在应该在哪里活得很快乐。
不过现在,她只是个普通的采风作家。
——沉默寡言,但披着一张温和的皮。
佐仓月见明白终有一天将撕开假面,过去彻底和她决裂。
母亲曾留给她一条项链,随着爆炸变成灰飞,又随着重生回到她的手中。
那是父母的定情信物,原先还有一个,只是随着叛徒的处决一并不见了。
也没想着项链里藏着U盘,不管哪方组织都想着要抢回来。
佐仓月见倒是想自己藏着,不过眼见那些人都朝着项链伸手,她就不想掺合了。
只是没想到会被误认为组织想要抢夺项链,连带差点炸飞大厦的炸弹也一并算在自己头上。
那一枪开得毫不犹豫,精准洞穿自己右肩,时机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曾经帮助过的小侦探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举着枪的幼驯染有一双漂亮如猫咪的凤眼,同期互相搀扶着,将怒火喷洒过来。
倒是真的因果报应,如今她要尝一尝无辜被冤的滋味了。
“哈哈、哈。”她低声笑着,竟从心底感受到难以言明的喜悦。
半身黑衣颜色深沉的女人单手捂脸嘶哑笑着,深知莫妮斯特疯狂本性的诸伏景光伸手护住小侦探。
她垂眸,粗暴地将几乎从不露人眼前的项链扯下,雪白脖颈勒出红血痕来。
佐仓月见近乎温柔地摩挲一下,重复曾经寒夜中的抚慰,随后毫无留恋地丢了过去。
诸伏景光不敢相信如此容易,总觉着面前女人怀着什么坏心思——
他被一枪击穿肺部的时候,就是她动得手。
虽然不明白为何内奸突然暴露,连带他一起被误会死亡,但无法再次潜伏的他只能转向幕后。
他还为了那张脸和年龄,总不自觉地愿意温柔一点,直到知道他的青梅死在这个人手上,连自己也被迫此后退出外勤。
“警惕性不错,看起来学得不错。”她微笑着,松散地靠在墙壁上,也不管肩上伤口血流如注。
“您教得好。”诸伏景光刺了一句,盯着佐仓月见不放,柯南迅速捡回了项链,却发现不对。
“这不是真的项链!”,男孩瞪着佐仓月见,“真的项链上没有这个印记。”
佐仓月见倏尔收了笑,竟然隐隐有些紧张。
某些突如其来的预感袭击了诸伏景光,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却又尽数否决。
男人僵硬在原地。
“什么印记?”他问,持枪的手却在颤抖。
“H和Z,中间有一朵樱花,看上去像是刀刻的,有些模糊。”柯南说着,发现诸伏景光好像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语,颤抖着看了过来。
“什么?”他茫然地问。
一向游刃有余的佐仓月见变了神色。
“你们不是要……”她突然收了声。
死寂一般的寂静开始沉默,而接连爆炸的声响打破了平静。
佐仓月见看了一眼,飞扬的黑色衣角消失在了拐角出,而建筑正在崩塌,没时间浪费下去。
带着鸭舌帽的降谷零等到了失魂落魄的竹马,他笑着伸出手,展示着掌心的战利品。
可诸伏景光更加神色难明,只是也缓缓伸手,一个十分眼熟的项链躺在掌心。
降谷零收了笑,瞳孔震颤。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hiro,这是你从哪里拿到的?”他隐约有个预感,觉着那一定是他不愿听见的。
“……是莫妮斯特。”
“……zero,当时duki,什么都没有留下,对吧?”
天边一声震响,好像暴雨将至。
大概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佐仓月见不过受邀参加一个书友会,却被误会成前来处理叛徒的一员。
她没见过有着另一个项链的女士,以为抢夺的是自己那一条,还以为谁怀疑观月樱的死亡,或是找到了被掩盖的曾经。
佐仓月见从来没有在人前露出过那条项链,只是今天突然带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观月樱的生日。
佐仓月见捂着脸,任凭白兰地给她上着药,深深地叹气。
但总归她能活过来全靠不科学的重生,就是挠破头也不会想到这里。
不要着急,不要慌,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来就好。
佐仓月见告诫着自己。
网已经撒下,转移的资产都已经到位,捏造的身份将情报送了出去,诺亚方舟也准备好撤去屏蔽。
总有人不愿躲躲藏藏,一生暗无天光。
——科学无辜。
反正她也要死了,就当发发善心,好给那些个不要命的同期积个福。
【你的黑方值在波动,他们开始怀疑你了。】
系统出声。
“没关系,他们不会怀疑我就是本人的,大不了捏造一点八点档剧情就是。”佐仓月见并不慌张。
【……】
系统不再吭声了。
佐仓月见任凭自己陷入黑暗当中。
自从她在这个壳子里醒来,这个系统就如影随形地跟着,增加黑方值红方值都可以积攒能量改变命运,于是她一边用着佐仓月见的身份,一边虚构一个浪子回头的卧底出来。
系统除了检测能量,基本上就提供一些奇怪的小道具,只是同样要用能量换取,她没怎么用过。
果然还是黑方值更好攒啊。
佐仓月见感叹到,她对酒厂没什么好恶,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放在这里太浪费些。
反正组织也不一定要姓乌丸,对吧。
让她想想——隐藏着的小少主,似乎颇有不满?
佐仓月见的二十六岁
一切即将进入尾声,佐仓月见却觉得有些累了。
她已经很久都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那些人面前,素白手腕层层叠叠着伤痕,脖颈缠着绷带,神色变得惫懒又漠然。
疯狂的莫妮斯特好像平静了下来,以前热衷的小游戏也不太乐意动弹。
佐仓月见喜欢上在夜深人静里静静躺在浴缸里的时候,没过口鼻的液体带来近乎永远的宁静,溺水的窒息感拥抱着平静。
划开血管的感觉也很安宁,反正她已经不会痛了,连味觉也一并失去。
这具身体大概快到极限了,但一定能坚持到最后的时刻。
乌丸莲耶的溃败是注定的,在朗姆被设计抓住时,佐仓月见几乎要放声大笑。
他们都太安逸了,以为自己只手遮天,认为一切都瞒不过自己眼睛。
然而反叛的星火默默燃烧,而她将作为过去的最后一片阴影,为崭新的未来拉开序幕。
胸口被开了个洞的莫妮斯特竟然还在笑,血沫涌出嘴角,死亡的恐惧从来不会在她身上体现,这个怪物十分乐意迎接死亡。
BOSS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而莫妮斯特微笑着应下那些命令,组织似乎开始了最后的反扑。
弘树被她送走,诺亚方舟指引着逃窜乌鸦的方向,莫妮斯特带着一身血腥气冲进最后的基地,行将朽木的老人生出了对于死亡的恐惧。
佐仓月见恭顺低头,随后将枪对准BOSS的胸口。
“碰。”
残破身体倒下,扭曲的脸和任何一张死亡的脸没什么区别。
她没有多施舍地上的尸体一眼。
这个疯子将炸弹埋在地下,只要启动方圆百里都能被炸上天。
佐仓月见在摇摇晃晃的基地里专心致志地手动操控着解除命令,大量失血让她脸色惨白,被侵蚀的内脏发出抗议,鲜血从嘴角留下,双腿无法支撑身体,膝盖重重地撞在地上。
但佐仓月见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她伸手想要掰下最后的操作杆。
一阵剧烈摇晃,佐仓月见额角重重撞在平台上,血液糊住了视线,她倒在地上,发现自己几乎没有力气再次站起。
好在还能爬过去。
灰尘碎石沾在伤口上,无数层叠的伤痛终于彰显了片刻的存在感,修长纤细的手指无力曲张,最后还是握住了操作杆。
这个所有人眼里没有感情道德,没有泪腺的怪物,这个所有人眼里浑身鲜血,踏着尸骨上位灵魂都是漆黑一片的刽子手,终于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露出一点真心来。
佐仓月见没有意识到,她发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声带几乎都要被这一声撕裂。
和亲友反目、和世界对立,独自一人走在不被人理解、不为人所知的路上,即使利用自己的灵魂也在所不惜,哪怕罪孽与业障足以压垮脊背,她也坚定不移。
操作杆被压下,防爆板放下,最大的隐患消失不见。
手落了下去,带出一片鲜红。
有人踹开了大门。
佐仓月见感觉自己被抱着摇摇晃晃。
她睁眼,入目是白兰地的下颌。
这个她亲自捡回来的下属,一手栽培成现在的样子,选定的继承人。
拥有卧底身份的他有着无比光明的未来,不该为了她而耽误自己。
于是莫妮斯特开口,让他去取重要的资料。
白兰地去了,临走前回望着:“您会等我的,对吗?”
“啊。”佐仓月见应了一声。
可等白兰地再回去时,已经没有佐仓月见的影子了。
佐仓月见觉得很冷。
蜿蜒血迹在身后若隐若现,仿佛像是一路走来的具象化。
爆炸热浪就在身后,几乎露骨的十指痉挛着颤抖。
她真的没力气了。
于是翻过下坡,撞在树上。
已经麻木的痛觉没能传递任何信息,吐出的鲜血像朵花一样盛开。
……不会有人来找她。
宝石一般的眼眸无机质地映着天空,黑发染雪,苍白成一片片的。
佐仓月见不知道有人在喊她姓名,悲怆地跌跌撞撞,不知道有人颤抖着悲泣,掀开石块和门板,不知道有人攥紧U盘哪怕手心染血也不放开。
她罪无可恕、鲜血漫身,沾着世间最恶的罪行,收割无数人的性命,却愿意用唯一干净的曾经,去护那些人。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从来都无所谓,只是有人愿意拉着她去晒阳光,在手心放一朵花。
于是正义与善行也被赋予意义,伸出的手也能抱起落水的小狗。
佐仓月见迷茫着望天,只觉得无限的困意几乎要压死胸口,思绪凝滞成一团,再也不愿意去想以后。
没有以后,不会有以后。
药物摧毁着身体,蚕食着生命,她终于走到尽头了。
而观月樱埋葬在十多年前的阳光里,佐仓月见只是罪有应得的一份子,连墓碑都不必有,免得万人唾弃。
——真好啊,不会有人伤心。
观月樱闭上双眼,佐仓月见露出微笑。
【晚安,樱。】
晚安,月见。
雪停了。
“救救佐仓姐姐!她快要死了!”
稚嫩的童声哭泣着,诺亚方舟没有实体,只能通过联络器交流。
发现整个基地都对着他们敞开的降谷零转身就跑。
和他一个动作的还有诸伏景光,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正在别处拆弹。
他们见到了跪坐在什么前面的白兰地。
这个不停给他们传递情报、功劳颇丰的卧底,背影佝偻着。
他们来晚了。
可降谷零不死心上前,想要看一眼。
一声枪响。
白兰地头也不回。
“你知道,那些情报都是她给你们的吗?”
降谷零无法理解白兰地在说什么,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一只手。
鲜血干涸在皮肤上凝成黑红印迹,几乎露骨的伤口看上去狰狞可怖,皓白手腕上有着层层叠叠的伤疤。
“她一直警告我不要说出去,可我不想让你们好过。”
白兰地终于伸手,脱下自己的外套。
“我做过一个DNA测试,用的是她和另一个人的,测试结果是百分百匹配。”
他小心地拢起散乱的头发,将僵硬的人裹在外套里。
“猜猜看,那是谁的?”
白兰地回过身,带着复仇的快意和报复。
“那个人叫——观、月、樱。”
“不可能!”降谷零反驳,“我也做过好几次测试,但是DNA都是……”
“因为佐仓姐姐让我将所有报告都修改掉。”
稚嫩的童音响起,降谷零钉在原地。
“唯一的一份测试,是我让白兰地去做的,所以没有更改。”
罪行判决,诸伏景光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白兰地却没有多少喜悦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茫然。
“……我以为,她会跟着我们一起走到阳光下。”
他落下泪来,将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抱起。
“原来她早就准备好成为旧时代的落幕,成为最后一片阴影。”
她看起来那么轻,那么苍白,好像纸片般虚弱,阖上眼眸的模样安静乖巧。
“……算了,没意思。”
白兰地摇摇头,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降谷零想要追上去,可脚好像生根一样死死留在原地。
就仿佛,有什么没能撑住的东西哐当一下砸的严严实实,被压下的浪□□涌而起,浇了个透心凉。
他们永远都见不到最后一面。
……大概她也不想让他们见到吧。
不过也是,他们两个人捣乱了多少次她的计划,阻挠多少次她的任务,最后就遂了一次她的愿。
白兰地最终还是停下,他没回头,不知是添堵还是宽慰地加了一句。
“观月樱的确死在那场爆炸中,而佐仓月见是罪有应得。”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心,你们只是顺带的。”
诸伏景光捂住脸,透明液体从指缝间流出。
“月见小姐,你肯定要怪我多嘴。”
白兰地苦笑着。
“也许按你说的,他们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真相。”
“你骗我那么多次,总要让我扳回一局。”
亚麻发深绿眼眸的男人孩子气地笑了笑。
“死人永远光辉。”
“你在记忆里永恒。”
恶作剧般的炸弹开了一朵朵烟花,照着茫然的两张脸。
黑色樱花睡在大火中,微风亲吻着遗骨,带走灵魂碎片。
夜幕降临,火焰亮如白昼,月影婆娑,烟灰拥抱月光,摇曳而上。
明天是个好天气。
佐仓月见从填满绝望的废墟走来,向分崩离析的混乱走去,你是不甘、泥泞和假装幸福的天外来物。
佐仓月见将自己的未来嵌入由不可能构筑的梦境,以自身生命做赌注压一个必定失败的选项。
她的确每个行为都出自本心,就算为了拯救,也选择了最直接最黑暗的那条道路。
不必悲伤,也不必怀念,更不必同情。
死亡的确是最好的结局,观月樱永远是个英雄,佐仓月见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