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客栈》执此浮生

45、第四十五章天戮篇?他乡故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初升的晨光，伴着稚嫩的童音，送来一日的蓬勃与希望。就连早起的鸟儿，都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
　　京城确实比清风城繁华！
　　不管是精美的房屋，还是宽敞整洁的街道，就连街边摆摊的小贩，都花样繁多的吆喝着自己的货物。南来的、北往的、歇脚的、走商的、本地的，外地的，这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确实有种世人不知繁华且不知愁苦的美好假象。
　　“这京城，确实好！吃的玩的都比清风城要好多了！掌柜的，之后咱们能不能把不渡开在京城周边啊，木头和小鸟一定很欢喜！”
　　九吾看着京城繁华的街道和喧嚣的早市，由衷的觉得，还是这里更有烟火气，也更让人心生欢喜。
　　段红尘闻言有些怔愣。彼时的她们，正站在一家书院门口。而身后不远处，就是九吾口中那个热闹不休的早市。
　　不同于早市的热闹和随意，眼前的书院安安静静的伫立在不过一路之隔的彼岸，无一人影，却更显威严肃穆！
　　书院朱红的门扉上方挂着一方匾额，其上，苍劲有力的书写着‘青阳书院’。
　　九吾打量着那方墨宝，耳边这边还残留着小贩的叫卖声，那边孩童们清脆的读书声，已然飞跃高高的院墙，带着天真不谙世事，同早市百姓的说笑声混在一起。嗯，颇有一种深陷人间烟火中的感觉！不像不渡的冷清孤寂，他......很喜欢！
　　而段红尘......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她看着眼前气派的书院，两耳飘着孩童稚气的声音，身后还有来来去去的行人……明明热闹无比的景象，段红尘却像是驻足于天地间的孤魂，飘飘荡荡，看似融入尘世，却又是无处可去！
　　“再说吧。”段红尘笑笑，没有应下九吾的提议。
　　九吾愣了愣，随后也笑了笑。明明是想缓解段红尘消极的情绪，却在不知不觉间说错了话。
　　“既然我说的，掌柜的不应允，回头我定找来垣旭做说客！谁让掌柜的向来拿垣旭没办法！”
　　段红尘无语的看了看耍了点小心思的九吾，然后果断转身敲门。
　　有些事，有些时候避让也不过就是自己还在犹豫，没有想好之后的路，该要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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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巧，这日早上，也不知是什么缘故，齐欢有些心神不宁，心里总想着自家娘子，半点也静不下心来。
　　这不，他才敷衍了事的做了早课，正准备悄悄地溜走呢，就听门口传来咚咚地敲门声。
　　齐欢是偷跑，自然是怕敲门声会引来夫子，他赶紧抬手开门。却不想……
　　“是我眼花还是怎么着？怎么我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难道真的是我做梦还没醒？我就说我今早怎么这么没精神呢......”
　　嘶！！！
　　齐欢对自己也是够狠的，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正说着话就自己掐了自己一把，这一下狠劲下去，他自己的脸颊很快就红了起来。
　　而一旁的段红尘，则淡定的看着齐欢从自说自话到自我摧残，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这位故人什么都没变，还是这般的蠢笨。
　　“当初一别，时隔多日，齐公子一切可好？”段红尘虚假客套的开口问候，可惜，问候的人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
　　“段掌柜？原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在做梦呢。这些时日，段兄可好？客栈可还安好？”
　　确定了是真人，齐欢也不想着逃课了，欢喜的同段红尘打招呼，就连刚才自己做的蠢事都全然抛在脑后。
　　九吾看着重逢故友十分欣喜的齐欢，心中也是一暖。
　　人族生命虽短，但在九吾来到尘世这少有的几月里，给予九吾温暖最多的，意外最多的，反而是人类。
　　不问过去是不渡众人，可有时候什么都不问，有时反而显得淡漠。这短短数日间，对九吾最多微笑的，给予他善意最多的，却是清风城诸多陌生而不相识的人类。
　　人心柔软，人性向善，萍水相逢尚能给予他人关怀，更何况是故友呢？
　　齐欢一刻不停缠着段红尘问话，脸上挂着的是掩藏不了的开心。
　　九吾迄今为止，也只见过段红尘对两个人分外优待，一个是垣旭，还有一个就是齐欢了。似乎天真而又粘人爱撒娇的人，总能被人优待。真好！
　　“一切都好，你就别再问了，没完没了！”段红尘被齐欢吵得头疼，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都好都好，哪哪都好！他们吃得好，睡得好，干活也很爽利！也让我问你好！还有什么吗？”
　　“额......我要问的说的，都被段兄你说完了，所以......”齐欢窘迫的挠了挠后脑勺。
　　可说到底还是变了，还是长大了。即便是在熟人面前能放松片刻，可终归是有所变化。如是往常，齐欢学不会察言观色，无论段红尘什么样的语气，他早就撒泼耍赖了，现在……
　　察觉到段红尘的语中不耐，齐欢也便不在说下去了。
　　终是物是人非，向来需要人捧着的齐欢，也长大知进退了。
　　“走走走！去我家喝酒！素云见了你们一定很开心！还有还有，我告诉你们一件高兴的事，她啊...有喜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当爹了！走走走，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上一场！”
　　段红尘看着即将为人父的齐欢，嘴角挂了一抹浅笑，真实又带着羡慕。
　　凡人这一生，短暂却也精彩。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为家主。有的时候你会迫切的急着长大，可有时候你又恨不得时光倒流。他们脆弱，却也坚强；他们可爱，却也可怜！
　　段红尘羡慕着他们平凡又精彩的一生，却又难以放弃自己孤寂难捱的长生。因为这尘世，与她，还有永无法割舍的存在！
　　“齐小公子，你不是要做早课的吗？若我记得不错的话，早课应该不会这么早下吧？”段红尘看着齐欢那么高兴，不由的玩心大起，开口说道。
　　段红尘这个人擅于装腔作势，人前总会拿够自己的架子，更何况她心中还藏了心事。
　　而九吾却真是个寡淡的性子！这一路上了，即便是他们有心找话，可也总少不了尴尬收场。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话痨，段红尘忍不住地就跟齐欢开了个玩笑。
　　齐欢‘呵呵’笑了两声，也没说什么，只是拉了他们二人往自家小院走去！
　　齐欢现在的府邸自然是比不上清风城的城主府，可齐桓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城主，手中怎么说也有些资产，在京师这种地方重新购买的府邸，自然也是不能太差的。
　　三进三出的大院，虽比不上王孙贵族，但也还是能让齐家人住的舒坦。
　　段红尘他们到时，齐夫人正陪挺着大肚子的王素云转圈呢。
　　“娘，小云这是怎么了？”
　　齐欢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扶住撑着肚子沿着墙头走的王素云。
　　齐夫人十分不耐烦的推了推毛手毛脚的齐欢，省得他不知轻重的冲撞了自家的宝贝媳妇儿。
　　“去去去，你这毛手毛脚的，再伤着我的宝贝儿媳！有娘在呐，能有什么事？这不小云吃撑了，现在在消食呢！”
　　齐夫人不愿理自己傻乎乎的儿子，王素云倒是很喜欢齐欢的态度。只是......
　　“夫君，你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我爹呢？早课呢？”
　　“早课......”齐欢转了转脑袋，突然间提高音量的对着王素云说：“今天咱家有贵客到访，你猜谁来了？”
　　谁来了？段红尘真是对齐欢充满了意见，竟让她白白站在这里听她们说笑！这待客之道可并不怎么样。
　　“呀，是段掌柜！客栈一切可好？”
　　王素云向来识礼，待客自是周到又让人舒服。只是……
　　“咦？掌柜身后这孩子……”
　　段红尘缓缓侧过身去，露出身后瘦瘦小小的孩子。
　　那孩子衣衫褶皱，发髻散乱，脸上身上隐约还露着点点青紫。任谁看来这都是打架闯祸留下的痕迹，也无怪王素云诧异！
　　在陌生人面前，那孩子倒是沉着淡定，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任人打量，似乎周遭事物皆与他无关！
　　只是，那孩子阴郁的脸色以及眼里掩藏不住的狠厉，让人看了便觉心惊！当然，也让齐府的人摸不准段红尘的意图，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