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客栈》执此浮生

15、第十五章，清风林?归元寂灭阵

　　天地初生时是怎样的呢？
　　听那人说，天地未开时世界一片混沌，没有光暗、不见日月。段红尘初时想，怎么可能？没有光暗，又怎能知晓世界一片混沌？而混沌又是怎样的情形？对于天地对于宇宙，不过都是存在于他人言语中的字句，怎么理解都可以，可却难以勾勒出最初的景象。
　　现在，段红尘倒是不疑惑了，因为现在他的眼前确实是混沌一片，分不出天地，亦没有上下。
　　段红尘看着周围的景象皱眉，他向来不喜回忆往事，最痛恨的也是追忆往昔。可今日竟不小心着了道，陷在过去的时光里，着实让人恼怒！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段红尘早已记不清。他只知道这是他埋在心底深处的东西，这是他珍藏的不可触碰的过往。而段红尘，最痛恨的就是他人拿这往事来设计他！
　　段红尘在这混沌中转身，周围全无清风林的影子。而清风林……
　　清风林，段红尘守了不知多少载，进进出出也不知多少回，他早就把清风林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这里的每一颗树木，每一缕清风，都是他的私有物。可现在，竟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捣鬼？
　　段红尘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冷笑，着实是想找死！！！
　　段红尘看了看困住他的这方天地，摇了摇手中的玄青扇，眼底浮上戾气，嘴角的一抹笑冷得让人心生恐惧！
　　“归元寂灭阵！真是好大手笔！”
　　归元寂灭阵，顾名思义这是一处绝阵！入阵者会陷入回忆不能自拔，如不能堪破幻境和真实，便会渐渐迷失本心，直至归于虚无、魂消魄散！
　　“好狠的手段！不过，就凭这个小阵就想困住我？可没那么容易！”
　　归元寂灭阵隶属上古大阵，暗含周天之力，有万般变化。入阵者，九死一生。段红尘可不信布此阵的人仅仅是为了考较他的术法！
　　他隐遁红尘这么多年，不去惹事，却不代表他怕事！既然都已经被人找上门了，段红尘再避而不战，那是懦夫行径！
　　只见段红尘长袖一挥，盘膝坐下，抱元守一，闭目固守心神。而与此同时玄青扇大开，散出漫天青光护于段红尘周遭。显然段红尘神魂离体，去破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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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吾方才看着那一大一小正心生愉悦，可也不知又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他的魂魄竟然不受控制的离开了那人，漂浮起来。
　　这方世界着实是荒凉，到处都是杂草荒林不见人烟。九吾独自一人漂浮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了人类的都城，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被断壁残垣刺痛心神。
　　自从来到这方世界起，九吾便有诸多身不由己。进入他人身体由不得九吾，一路飘飘荡荡也由不得九吾，所幸他的魂体还算凝实，这么折腾也没有消散。
　　九吾飘在那城墙上方，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凡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这里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可如此多的痕迹却多是术法争斗和异兽相搏的影子。
　　凡人自是不会术法的，他们能擅用刀枪剑戟已是难得，更遑论这些风雷电火的术法。九吾不知道这里为何变成这样，却知道不管是何人相斗，最终受苦的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九吾轻飘飘的身体还在半空中飘着，一个恍神间便觉城内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力。九吾就这样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往城里栽去！
　　“尊主，今日这条小蛇又无辜伤人，惹得城内修士哀声怨道！尊主，这巴蛇一族，向来生性凶残兽性难驯，留在麾下恐生祸端！还请尊主三思！”
　　好吵！九吾还未从天旋地转中清醒过来，便闻耳边有人严肃汇报。九吾甚至连那人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就不自主地回道：“行了鹤羽，小巴蛇也不过就是个稚子而已，之后吾会看顾好他的。此等事，绝不叫他再犯！”
　　九吾看了看身上的白色衣衫，又听自己略略熟悉的声音，便明白，他又进到了上次的那人体内。
　　小巴蛇？这说得该是上次那个孩子吧！
　　那人赶走那鹤羽，揉了揉鬓角，便向内室走去。
　　九吾观这房屋，简简单单的一方净地，只墙上挂了些许的陶具，再无半点装饰。外厅是如此，内室亦是如此。
　　只见那内室置有一张窄榻，其上铺就一床粗布制的薄被，被上躺着一人。看那身量，不太像上次的小孩。
　　‘九吾’走到榻前看着榻上之人叹气，九吾猜测，那人定是没有照看过孩子的，所以，才会如此的茫然，不知究竟如何做才好。
　　没一会儿榻上的人醒了，惺忪的眸子含着水光望进九吾的眼里。
　　只此一眼，九吾的心都软了。也只此一眼，九吾就可辨认，此人就是上次那孩子。只是不知他到底是怎么长的，竟高了许多！
　　‘九吾’抬起手揉了揉榻上之人的头发，嘴角不自觉地就挂上了浅笑。有这孩子在身边，就连‘九吾’都开心了不少。
　　“汝醒了！身体可还好？”
　　那小孩愣了愣，渐渐地回过神来，瘪着嘴巴，要哭不哭，小模样委屈极了。
　　“哥哥，我是不是又发狂了？伤着你没？明明之前没这么严重的，怎么回事？我都答应哥哥不伤害无辜了！怎么会这样？”
　　那孩子比上次见面干净了许多，也圆润了许多。虽说他自从醒来便一直拉着个脸，要哭不哭的有些丑，但到底还是比上次瘦巴巴的样子好了很多，也好看了很多。
　　之前小孩乱糟糟的头发，现在被一根干净地发带束起，乌色的秀发柔顺的垂在身后，以往消瘦的脸颊也多了些弧度，眉眼间开始褪去稚气，渐渐地显露出属于他的精致。
　　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不对，距离上次相遇才不过几天而已，这孩子竟然拔高了一节，着实让九吾感叹。
　　“小巴蛇，吾曾告知过汝，不要让汝的兽性控制汝，汝要时时刻刻记在心中，方能在修行一道，得以进步！”
　　九吾猜测，他附身这人应是久居上位者，不仅说话刻板无趣，就连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板着一张脸，说这样近似于教训的话……没看见那小孩都要哭了吗？
　　“呜呜~哥、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我都知道错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一闻到血腥味就控制不住自己。以前我也不是这样的啊！哥哥不要丢掉我嘛，我很乖的，不要丢掉我！”
　　九吾在这人身体里，看不到这人面上的表情，可莫名的他就是知道这人定是被这小孩的哭闹吓得手足无措！
　　那小孩现今已经由‘九吾’腰间的高度，长到了‘九吾’的腋下，这么大一个孩子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哭闹，还怎么劝都不听，着实是让人头痛！
　　“小巴蛇，汝生来便是要顶天立地的，如此的哭闹不休，成何体统？”
　　“什么是‘体统’？”
　　‘九吾’：“.…..”
　　不管是谁，任一个漂亮的小孩睁着漂亮的眸子在你怀里撒娇，你纵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好发出来。
　　“怎么近日汝又长高了？”
　　“我也不知道，之前云芝姐姐就说我长得太快了。大抵我族之人都是如此吧。哥哥，我听话，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回那座什么都没有的小山！”
　　九吾看着那孩子撒娇，不自觉的嘴角就扬了笑。果然撒娇的孩子有人疼，九吾看着这孩子，仿佛觉得自己真的是那人，护着宠着这个又会撒娇又不敬畏他的孩子。
　　嗤！
　　突然九吾听到一声嗤笑，声音冷得不像话，似是含了巨大的仇恨，一字一句摧毁了这里所有的温暖。
　　“不过是偷窥他人记忆的小贼，你如何敢变作他的样子？！”
　　九吾在那人身体里，一个眨眼间，便见之前的小屋不在了，窄榻也不在了，连带着那个爱撒娇的孩子，也不在了。
　　眼前的一切似是一场镜花水月，一经阳光照耀，便寸寸碎去，露出贫瘠残酷的真实。
　　九吾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他到不渡客栈也有两个月了，他见过段红尘嬉笑怒骂的样子，见过他颓废痛苦的样子，甚至见过他眼红盛怒的样子，可唯独没有见过他恨一个人的样子。
　　出现在九吾身边的段红尘，一手执玄青扇，一手捏诀，眼里冒出的恨意似是一团烈火，只等主人下令，便焚尽眼前之人的躯壳。
　　可自段红尘口中吐出话，却又是如此的阴寒，仅仅是听进耳中，便已觉得通体生寒，似乎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九吾恍惚中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在颤抖着叫嚷：“小、小巴蛇，你别、别忘了到底是谁害了尊主！主人，主人让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