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吠舞罗》日月与君朝

1、王与剑

　　一

　　怎么讲呢，对于草薙出云来讲，周防尊实在是一个太过麻烦的存在。
　　从一个老师夸奖，同学羡慕的优等生，变成一个三天两头逃课打架的不良，草薙出云花了仅仅一周的时间。
　　而这一切，都是从认识周防尊那个麻烦的小鬼开始。
　　尽管总是抱怨，但是就连草薙出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他成了跟在周防尊屁股后面替他收拾烂摊子的老妈子。
　　甚至在继承了叔叔遗留下来的酒吧后，他也毫无怨言的，任由这个人擅自的把酒吧当成他逃课后的安身之地。
　　他也从没想过，这个酒吧后来会成为一大帮人的基地，而他自己，也从一个人的老妈子变成了一大群人的老妈子。

　　最开始跟着周防尊一天天地在外鬼混的时候，草薙出云竟也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
　　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会这么害怕周防尊——虽然他是看起来脾气不好了一点，打架的时候厉害了点，性格也麻烦了一点——好吧，草薙出云不得不承认，可能至今为止，他是唯一一个能在这个一脸暴躁的小学弟脸上看到可爱这一点的人吧。
　　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草薙出云还以为自己终于被这个麻烦精折磨疯了，但是随着这个想法第二次第三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时，草薙出云终于能够冷静的想：
　　我果然已经疯了。
　　不过到了后来，纠结于自己到底有没有疯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周防尊的身边突然的多出了一个人的存在。
　　我才不在这家伙身边多久呢，他就又勾搭上别人了。
　　尽管内心一直在诽腹，但是表面上草薙出云仍是笑着在调侃：
　　“听说你最近被一个低年级的缠上了？”
　　一头赤发的少年沉默了一下。
　　“……一个小鬼而已。麻烦。”
　　那一刻自心底涌出的情绪复杂到草薙出云忍不住想笑。
　　明明自己就是个麻烦的小鬼好吗？
　　他愉快的想着，只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小插曲，很快地忘在了脑后。

　　二
　　——忘个锤子。
　　金发的少年笑得开心，尽管满头纱布，脚上打着石膏，整个人也仍旧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着blingbling的一看就傻透了的光芒。
　　“啊，king你来看我了吗？还有草薙哥也来了啊！”
　　好像完全察觉不到气氛一样，这个看起来就蠢得不行的家伙发表着他愚蠢得不行的言论。
　　明明周防尊已经明摆着一副想要杀人的表情了。
　　草薙出云忍不住的叹气。
　　“你就好好养伤吧，我和尊会解决那些人的。”
　　因为一直缠着尊，而在外人看来和尊走得过近，就被那群拿尊没有办法的人当了出气筒这种事情，不说尊这个在某些地方责任感爆棚的人，连草薙出云都有点忍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了。
　　而且……
　　看了眼一脸笑嘻嘻，说着“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的少年，草薙出云又忍不住想叹气了。
　　总感觉以后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了。

　　三
　　很不幸的是，预言成功了。
　　被一脸兴奋的十束多多良拉着去偷看换衣服时忘记关窗的女老师时，草薙出云还一脸欣慰地拍着他的肩：“你这家伙，也还是会干一些有用的事的嘛。”
　　结果下一秒就被突然转头的老师吓得蹲了下去。
　　正当两人都松了口气时，草薙出云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哟。”
　　嘴里叼着草莓牛奶的少年一脸理所当然的与窗内的老师对视着，甚至还慢吞吞的打了个招呼。
　　……三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还有一次，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出去闲逛，经过一个河滩时，十束多多良突然提议道：“我们来比赛吧。看见那个断坡没，我们冲下去，谁先刹车谁就输。”
　　也不知道为什么，另外两人都同意了这个一听就无聊至极的提议。
　　草薙出云倒是无所谓输赢，所以他和十束多多良这个提议者一同默契地停在了断坡前——事实上，有点脑子的都会刹车吧。
　　草薙出云想。
　　但是他忘记了，周防尊这个人的胜负欲，一直都是强大到突破天际的。
　　于是在草薙出云和十束多多良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被黄昏时刻的夕阳拥簇着的少年面无表情，目光坚毅，一往无前的——
　　冲进了河里。

　　四
　　后来的草薙出云曾无数次的回想起这段日子。
　　他们欢笑玩闹，像无数普通的少年一样，在最好的年级里肆意挥洒着汗水。
　　那时的草薙出云最大的烦恼是自己的情感取向，尽管有的时候会因为三人的关系而有些迷茫，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也正是这样的一段记忆，支撑着草薙出云度过了那样一段混乱的时光。
　　很多的时候，在突然醒来的梦里，草薙出云站在自己心爱的吧台后，这世上最为麻烦的两个人坐在他的面前。
　　他给他们倒着酒，一边倒一边忍不住说：“这可是好酒，也就是今天酒吧开业，我才舍得拿出来……”
　　十束多多良的声音他已经听不清楚，周防尊的脸也在迷雾里模糊不清。草薙出云拿着酒瓶，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
　　怎么就剩下我了呢？
　　他喃喃自语。

　　五
　　从第一次见面起，十束多多良就极为热情的称呼周防尊为king。
　　好奇的时候草薙出云也问过，那个总是一脸不着调的少年笑眯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啦，就总感觉king的话，说不定哪天真的会成为王呢。”
　　他的眼里好像闪着光：
　　“我啊，想成为king的臣子哦。”
　　躺在沙发上的周防尊就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那个时候的三人还不曾知道世界另一端的存在，他们谁也未曾把这句话当过真，除了草薙偶尔会在想起十束这一刻眼里闪着的光，和周防隐隐勾起的嘴角时感到些微妙的嫉妒外，就连十束自己，或许也只是在说着笑而已。
　　所以等到周防真正的成为王之后，在无数个他因为力量失控而不眠的夜晚，十束也因此愧疚过。
　　“都是因为我总是叫着king，king的，king才会真正的成为王的吧？”
　　因睡眠不足一脸暴躁的周防就粗暴的摁着他的脑袋：“别瞎想，跟你没关系。”
　　自成为王之后，便再也没有睡过好觉，整个人显而易见的变得更加暴戾沉默的男人，唯有在面对十束时，能少有的放松些许。
　　他们说，赤之王周防尊就是一头暴虐的狮子，而吠舞罗最弱的干部十束多多良，则是驯兽师。
　　他是他的锁。
　　而草薙出云，在一个又一个背对着他们沉默的夜晚，也终于不得不承认，十束多多良于周防尊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他呢？
　　草薙出云想。
　　他不过是一把剑而已。

　　六
　　在十束多多良离开的那个夜晚，草薙出云终于彻底的明白，他和那个人，从此再无可能。
　　“尊，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终端里，每说一个字，草薙出云的声音都要低一分。
　　“十束他……死了。”
　　威震一方的吠舞罗铁三角就这样缺失了它最重要的一部分，在一片混乱中，草薙出云仍保持着他的理智，冷静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情。
　　而赤发的男人就倚坐在十束曾经躺过的沙发上，嘴里叼着烟，耳廓上的耳钻闪着赤红的光。
　　那曾是十束多多良的耳钻，在它的主人死去以后，他带着它主人的鲜血，被另一个生生地摁进自己耳骨。
　　周防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沉默而隐忍。
　　草薙知道他在想什么。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他说。
　　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在那一刻，草薙最终也只能这样说。
　　他是了解他的。
　　这世上唯一能够给他带来温柔的存在已经消失不见，这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雄狮从此再没了束缚，于是他给自己定下了既定的结局。
　　“啊，辛苦你了。”
　　草薙就露出一个苦笑。

　　七
　　“你的力量，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守护的啊。”
　　梦里的少年仍旧有着鲜活的笑容。
　　“你的拳头，并不是空无一物。”
　　他柔软的气息仿佛仍近在咫尺。
　　“如果实在找不到理由的话，那么就当是为了我如何？”
　　他的耳钻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让我成为你的锁，你的光，成为束缚你的牢笼。
　　醒过来的周防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音节。
　　真是大言不惭啊，那家伙。
　　他躺在冰冷的牢房里，铁链束缚者他的双手和双脚。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愿意，任何的束缚都只能成为他手下的灰烬。
　　然而他最终还是躺在了这里。
　　炽热的火焰在体内涌动燃烧，带来巨大的痛苦和欢愉。而伴随着火焰一同燃烧的，是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暴虐与疯狂。
　　烧吧，烧尽一切，让所有的一切都成为灰烬！
　　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叫嚣。
　　不。
　　他闭上眼睛，眼前却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少年与自己掌拳相碰时的笑容：
　　“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哪里还有什么办法了啊。
　　他想。
　　可是，还不到时候。

　　八
　　在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去的背影之时，草薙出云就知道，从此以后，就只剩下自己了。
　　温柔的锁在一个夜晚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强大的王不顾一切的为他复仇，然后离去。只剩下唯一的剑仍旧坚持理性，看着自己的挚友步伐坚定的走向死亡。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笼罩着整个学园岛的巨大光团消散以后，在空中冉冉升起的，是从每一个赤色氏族体内飘出来的红色光辉。
　　同另一旁欢呼着自己的王的归来的青之氏族相反，所有的吠舞罗成员都是流着泪，哽咽着，叫着他们的口号。
　　被草薙初云抱在怀里的栉名安娜挣扎着下了地，她仰头看那些在空中漂浮着聚集在一起的光芒，原本空无一物的眼里闪闪发亮。
　　“美丽的……红。”
　　草薙出云抽着烟，右肩胛骨传来隐隐的灼烧感。他同样的看着那些光辉，看着那些泪流满面的吠舞罗成员。
　　也看着那个人最后离去的地方。
　　“听到了吗，尊。”
　　他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
　　“对我们来说，你可是最称职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