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宴》Clarte

4、四目相对

　　四。害羞果然是会传染的

　　男孩子冲她眨巴眼睛，夏怀吟没忍住，盈盈笑了，露出一颗小虎牙，对那人道，“你好，我叫夏怀吟。” “陆侃。”男生笑着接过话茬，“侃侃而谈的侃。其实，我母亲姓阚，取谐音给我起了侃。”

　　“你的确口才很好，是侃侃而谈的。我认识的人有好些口才不错的。回头介绍你们认识哈。”

　　一时之间，夏怀吟的确想起了口才一绝的孟·怼怼·熙曜和雷厉风行的学姐薛之遥，以及热爱压榨手下人才，诡辩手段层出不绝的极品学生会会长罗麦大人，不过此时说的也只是社交辞令作祟，脱身而已。毕竟下一场道法拼的就是单纯的书本熟悉度，还是抓紧回班温书比较划得来。而且给一个刚认识不到五分钟的异性介绍自己的亲密朋友，怎么都感觉怪怪的。言罢，自顾自离去，留下的背影略微有些死板的僵直，陆侃却似乎毫不在意，俏皮的眨巴眨巴眼睛，径自坐到了第一排第一座。

　　“曜曜，”夏怀吟快步上前挽过孟熙曜的臂，“今天数学真的很令仪......”孟熙曜蓬松的马尾扎得高高的，银丝框眼镜衬得她格外的白皙，鼻尖上一颗小黑痣，左脸上淡淡的痘印，以及她偶尔过分夸张的面部表情。鞋带不是鞋带的系法，依然是最幼稚的蝴蝶结，讲话的时候，嘴角会有甜蜜蜜的一点都不像她的小梨涡……

　　一切都如此熟悉。果然，那天那个顶着绿色眼影的女鬼真的是她，而她真的就是那天拽着她飞奔的小主持。她长高了，他也是。可她还是她，他却不一样了。

　　陆侃挑了挑眉，看着两人，微微的笑了。

　　一阵风吹来，湿漉漉的，是W湖的荷花香么。

　　夏天，很美好啊。

　　———————————

　　最后一门历史考完，记错虎门销烟具体时间的夏怀吟整个人懊丧的滩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黑丝眼直镜铬着苹果肌，怪难受的。她却也不愿多动一动，直觉要完。初中最头疼数学，到了高中更头疼历史。林则徐康有为一个比一个事情多，比起年代大事，她更愿意去品味诸葛家绝学。

　　毕竟背下来就好。

　　她一直很庆幸自己生于Z省，任何改革走在全国第一线，七选三可以让她在想学道法的情况下彻底远离历史。

　　物理，生物，政治的选课搭配，于目前的她而言，应当才算是最佳。

　　颓废了没多久，就看到英语老师Miss唐出现在教室门口，朝她直招手。

　　“夏怀吟，来来来。”

　　“来了。”

　　夏怀吟应声而起，随手拾掇了乱七八糟的桌子。往口袋里揣了只笔，混混沌沌地跟着唐有容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是数学老师几盆半死不活的铁皮枫斗。顾老师动辄摘花直接咀嚼，自己却看得慌。她总担心这几盆哪天一不小心直接蔫了，可根据上届学姐薛之遥所言，这几盆保持如今的状态怕是有小四个年头。生命力真可谓顽强。

　　老门开关总是伴随着很响亮的噪音。总是没法彻底与门缝贴合而长年留有一道缝隙。尤记去年夏天补课的时候，自己还蹭过这门缝里泄露的冷气。结果起身时才发现，脑袋上落满了门上挂着毛巾所积攒的灰尘。

　　门上长年有几块颜色艳丽却破旧的干燥毛巾，尽积灰尘却从没人提起扔掉它，也未见有什么作用，似乎每次开关门带起一道风尘，真的有武侠小说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风流。

　　密斯唐是个地方口音奇重的年过四十的可爱女人，眼睛圆圆的，玫红色的细框椭圆老花镜从某种意义上早已成为了她的标志。作为教学组长她总喜欢率先批改夏怀吟的卷子，然后拉她来分担单词拼写和语法填空。屋内熟悉的龙井茶气息似乎从来不会散去，唐有容早替她备了茶叶，热水壶“滴——滴——滴——"三声后替她冲了一杯清淡的绿茶。由于经常久坐，她有一个搪瓷杯子放在唐有容这处，不过半年就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茶垢。不添水亦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西子湖畔长大的女人，保温杯里泡着枸杞，青瓷盏内温着新舌，是一种雅俗共赏的美。

　　夏怀吟的电子卷已经被密斯唐打在了电脑上，除了需要扫描的选择题部分，其他均已批改完成。上午第二门课的卷子，居然已经改得差不多了，不绝令人惊叹其效率之高。“语法填空单词拼写答得不错，超纲题也对了，挺好的。介个作文侬用词太朴素，不用跟初中里一样藏着掖着词汇不敢用的，扣了你两分半，算蛮客气了。”

　　接过ipad和答案，夏怀吟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打工。密斯唐起身，双手搭在她肩上，“要不，这样。侬先改单拼吧，语法填空我再寻个娃儿来。”言罢，拉门离去，带起一阵风。高跟靴的声音逐渐减轻，慢慢消失在识海。

　　夏怀吟头也不抬，笑了笑。其实，在电脑上批改试卷极其好玩，绿勾红叉方方正正十分可爱。她也会在心中评判哪些字好看，哪些字丑，也会暗暗揣测谁能够得到较她更高的分数。

　　除了她自己，今年这份超纲的英语试卷的书写部分，目前只批到两个人全对。一个字迹很熟悉，工整清爽，仔细想来应该是自己班级里的英语课代表朱简儿，平日里很傲气，据说很早学完了新概念三，可被夏怀吟用新三课文调戏了几次，也就慢慢收敛了傲气；但另一份，完全不一样，不仅字迹奇乱，甚至扫描卷上还有大块大块的黑印。

　　夏怀吟很不耐烦这样的卷子。令德虽说不算顶尖学府，那也是市里前五名的高中，前十清北率还是颇高的，虽然夏怀吟的目标没那么高远，还是感慨，这字鬼成这样，还能考进来的，大多数都是传说中的理科爸爸，也就是夏怀吟最羡慕，却也最不喜的一类人。大多都是靠着脑子肆意妄为，蔑视语文的混小子。虽然也有少数认认真真刷题复习冲刺的，例如齐屏，但这样的人的字，大多不会长成这般同鬼画符。不耐烦地一个个字母辨认下去，夏怀吟的嘴几乎是越张越大，这？居然完全正确！

　　夏怀吟反反复复对着标答仔仔细细地校对，却遗憾的承认了这个事实——这个可怕的人类，真的，真的，全对。

　　正当夏怀吟盘算着回头分卷子的时候一定注意找找这个字迹可怕的文理双煞时，门又自带音效的掀起一阵灰，Miss唐居然带着齐屏走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的目光触碰到他时，他好像微微颤抖了一下，立刻把脸垂了下去。睫毛低低地垂着，脸颊红红的。

　　好生羞涩的清倌儿。

　　不知为何，夏怀吟突然想起了之前看的日本动漫里的埃罗芒阿老师纱雾妹妹，永远都害羞的想把自己藏起来，缩成一只糯米团子，脸红的模样可爱的紧。孟熙曜还经常敛着嗓子，模仿她那句每集必出现的口头禅：我才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呢！” 一边模仿她拼命摆手的羞涩。要是她知道现实中当真有如此怕羞之人，不知会多惊讶。

　　唐有容将夏怀吟原本攥在手里的答案纸对半分撕开，将科学谭老师的电脑转向齐屏，三下两下点选出他的试卷。

　　“侬看，单词拼写介个超纲我也不来说侬，不过都高一了欸，西勾看看，expect（期待）和except（除了）还搞混，过分了哈。”说着轻快地拿钢笔点了下他脑门。夏怀吟回忆了一下，记得语法填空的expect直接抄写原词就好，这样都可以填错词，就只能归咎于他自己心思不在于此。“作文扣了一分，词汇不错，语法略低级。加油加油哈。”

　　英语老师交代完就嚷嚷着要出去开会了。夏怀吟这才留意到办公室里早就是空无一人。今天大抵是要开讨论会的。

　　只是这唐有容，只怕是已经迟到了大半个小时......

　　中途改到一份全错的，不过字很好看，根据大写Y的特殊写法，夏怀吟认出了这是初中同学裴商的试卷。她成绩不差，这次貌似是答题卡填反了，单词拼写部分全部都是语法填空的答案，按照记忆批改，她应该是全对。这样子的卷子很可能会提交换位卡，不过为了防止到时候再去手改耽误时间，夏怀吟希望现在就按正确的位置批改。

　　于是夏怀吟起身走到齐屏身旁，本来打算搭下他肩，右手都伸出去一半了，突然想起来，这是个极其害羞的小孩，又立马缩回来，改用左手的中指叩了叩木质的桌台，“那个，齐屏？”

　　男孩子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偏头看向她。目光交汇那一刹那，他耳朵红得好像雨后的红灯。夏怀吟不知怎的，感觉脸上突然也有点发烧，她可是对着心心念念的钱唐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随意调戏的女人，怎么能在这里翻车……

　　莫非，害羞是会传染的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　　内心OS就是感情线赶紧赶紧 我太想写双向暗恋时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