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1911》柳斯洛

5、夫人做了菜？

　　“协助上级，营救刘伯坚。”我将看完的纸条焚烧殆尽，点起一支烟放在那里。
　　紫荆会只是民间组织，负责协助各界救国危。我一心报国，本以为嫁进陈府后能好好练练枪法，没想到别说枪了，这个陈以笙连做菜的刀都不让我碰一下，还美其名曰什么好女人只需要相夫教子。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在抽烟了吗？”陈以笙推开房门看到烟灰缸上的香烟有几分不悦，遂而坐在皮沙发上，皱着眉看起了报纸。
　　我单手托颐，嘟起嘴，“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要我闷死啊？算了，那我现在去听戏总可以了吧？”
　　我戴起一根玉兰簪，三排小簪，每排四根皆是白玉。颈上是的一串珍珠项链，通身的墨绿旗袍远远望着如冷了的烟火，弄了弄昨日刚新做的头发就准备出门。陈以笙一把拉过我披上米色的毛呢大衣，将怀中的珐琅银表放在我手中，“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吃晚饭。”
　　我走入丹桂轩径直上了二楼，内里摆着一个黄花梨木桌，珠帘似是一道画屏将外面的喧闹隔开。包厢内一个桃红色的背影映入眼帘，令我有些困惑。
　　“雪隐，别来无恙啊。”陈曼丽转过头，胭脂色的红唇扬起了一个妩媚的笑。
　　“原来，那日把消息藏在水仙花丛中的人是姐姐。那么，我的上线也就是姐姐了？”
　　陈曼丽摇了摇头，“妹妹素来聪慧，只是我虽然是会中人，但并非妹妹这次任务的上线。将任务放在花丛中的是——”
　　“是我。”一个人推开后门走了进来，摘下墨镜与帽子的瞬间，我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顾南。
　　碗转曲尘花，龙井茶的清香之气缓缓飘散在屋内如春的暖意中。
　　“我果然没猜错，你诚然不是一个普通人。接近我的目的，现在可说了吧。”
　　“我是中共地下党员代号忍冬。早前有意接近夫人，多有得罪，还请夫人多多包涵。”
　　我幽幽地喝了一口茶道，“共产党？刘伯坚是你们的人？”
　　“是的，3月初，他在战斗中左腿中弹，不幸被捕。”
　　“时间紧迫，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顾南直直地看着我，“只需要夫人做一件事，就是盗取陈少将有关看押刘伯坚的绝密文件。”
　　三月中旬的少海滩仍有些清冷，但有些花已然绽放，阵阵冷香轻绕。各家商铺中都放着同一首曲子，便是周璇的《夜上海》。这让我不由想起前几日著名影星阮玲玉服毒自杀，一夜间，我的画报从上海滩的大街小巷消失，仿佛不曾有过这个红极一时的人。
　　那个时代太过变化万千，令我常常觉得没有什么是真正可以永恒的，除了信仰。
　　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等着陈以笙回府。看着一桌子黑漆马虎的菜，我忽然有点心疼陈以笙。
　　餐厅被花簇拥着，花萼洁白，骨瓷般泛出冰灵的光，花瓣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
　　皮鞋走在木板地上传出嗒嗒的响声，我站在楼梯上对着陈以笙嫣然一笑，陈以笙穿着一身军装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我在一瞬间有些觉得他还挺玉树临风的，我知道那一定是错觉。
　　“你吃过饭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以笙点了点头，“刚刚从杜公馆的晚宴上离开。”
　　看到我有些泄气地低下了头，陈以笙的嘴角微微扬起，“难道夫人做了菜？”
　　我瞬间如鸡啄米般点头，拉起陈以笙的手快步走向餐厅，完全没有注意到陈以笙一路上几乎是被拖过去的。
　　古铜镂花吊灯的光影折射出一片金色。“夫人，你的手艺夫君我怕是无福消受啊，咱们家上次的一只猫吃了你做的菜，就再也没醒来。”陈以笙壮士断腕般的看向我，手中的筷子迟迟未落。
　　“你面色干嘛这么凝重，看看你这脸平的跟张扑克牌似的。谁让你那之后就不许我进厨房呀，我告诉你，这一桌子菜可都是我的心意，你自己看着办。”
　　陈以笙吃到一半就毫无意外的趴在了桌子上，仿佛在装死。“副官，帮我把少将抬回卧房去。”
　　书房黑漆漆的，不远处还摆着一架钢琴，我一抬手险些打了陈以笙素日里最爱的珐琅瓷瓶。月光透过树枝，稀疏的撒在地板上，周围的一切全隐没在黑暗中，模糊暗淡，沉重而阴郁。
　　我拿着文件的手有些颤抖，犹豫了一瞬还是攥紧文件转身离开。
　　翌日，我早早地就在汇丰银行里等着顾南，然而顾南并没有出现，来的是陈曼丽。我在拉过陈曼丽手的瞬间将纸条放到了我的包里。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上海滩的红白玫瑰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