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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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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送暖入屠苏。花舞飘飞惹人怜。
梨花绕指引归途。不问归期只问……
缘!
这一所坐落于市井街角的不起眼小店,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朱颜辞。可是,谁都知道那句诗,所以,不一定好听的名字,它的寓意就一定好。所以,能来这里的人,都不会是平常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推开店门,玲珑银铃应声而欢,琉璃灯盏应声而明,照亮了一条梨花铺成的小径,踏入路途,是满堂的梨香。离香!......
小径的两边是片看不到尽头的彼岸花海。弯弯曲曲的小径尽头是一座银白色的王座,坐在王座上的少年一身白衣,美得如诗如画,宛若落入凡尘的仙。也许你会被这里神奇的布局所吸引,可是,来此的人,却很少会有人有心情去欣赏它。
“听闻朱颜辞里,可以以物换物,不知传言是否属实?”来者是一位极度颓废的男子,一身的邋遢与肮脏以及那被世俗渲染而变得浑浊的双眸,不由让人联想到长安街头的乞丐,只是那肮脏之下完美的脸以及那不容违抗的上位者的气势,却也让人不容小觑。这是一个贵人。
“颓废的贵人?呵,既然来了这里,不就是相信了吗?既然相信,又何必再问呢?”店主是一位青年男子。
男子肆意的半倚在王座上,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荒唐感,他的面前不断飘落的梨花,万千花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也安抚了那颗不安的躁动的心。
这时,男子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室内,只是天上挂的,也绝非太阳。果然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几息后,本来卧在王座上的男子来到了这位入侵者面前。随手一挥便出现一座亭楼,楼下是一张圆形的木桌。
桌案上随意放着一本红色的册子,上面勾勒出来的三个大字吸引了来者的目光。
“红颜录?”来者喃喃自语,眼神迷离,不知想着什么。他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黑色的字体,像对待真爱之物一样,生怕弄坏了它。
他抬起头,用此生从未有过的复杂眼光望着店主,祈求道,“记载古今真情的红颜录,可不可以,让我留一段过往?”
“可以,不过,你确定你要写下来吗?书中所有,流传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总归是永远抹不去的。”店主收起了一副荒唐样,好言提醒他书中规定,却毫不迟疑的将流芳笔递给了他。
“请坐吧。”
那人轻轻笑了起来,带着许久未见的欣喜接过了流芳笔,他说,“如此,甚好。”那一刻,朱颜辞的主人看着这位客人浑浊的眼眸渐渐出现了光辉,不由的有些呆住了。这时的他垂了垂眼眸,却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邪笑。
为何这个人如此兴奋呢?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笔落成史,收笔无改。
“这是求贤诗?”店主看着此人硬朗的字迹,有些不解的问。然而被一把鲜红的扇子遮住了脸上的表情,故未被看到他勾起的唇角。“我还以为会有一个精彩的故事呢。”
那人将笔放在笔案上,便说出了此次的来意,带着一股任务完成后的释然,他说:“我想用我的情感来换这一战的胜利。”
店主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句诗,许久之后,店主合上了红颜录,“这是永生永世的契约,真情一旦支付,无可更改。六识也就是说终难全了。”
“没关系,这场战役对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必须要胜利!”男子以为店主不愿意这笔买卖,猛地站了起来,抓着木桌的手紧紧收拢,情绪有些激动。
店主轻轻挥了挥手,让他安静了下来,并执手沏了一杯茶,道:“先喝口茶。”店主将茶递到他的面前。
见推脱不去,便直接拿过茶盏灌了下去。“我...”
“如果你想要胜利的话,也可以用你最珍视之物换,比如你最珍视的记忆,只是,这样的交换,似乎太亏了啊。”店主打断了他的话,良善的告诉他别的方法。虽然这个买卖是很心动,但是,那个人,会同意这样的情况吗?
“国师说,这场战争是注定的,无可更改,我要的是我的爱人平安的归来。我不容一点意外。”他必须要胜利。
男子的表情看起来害怕、痛苦、无奈....种种复杂的感情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就好像在拼命压制什么不敢表露的情绪一样。
“按规矩呢,只要能给我心动的典当物,我就会满足你的要求,只是,我能知道你所爱为谁吗?”
那男子似乎顿了一下,他喃喃自语:“所爱为谁?爱的是……是?是谁呢?是熙和公主。”他是这样说的。
店主不再发言,轻轻一挥,留下一纸契约,便消失在亭内。
“多谢。”男子用流芳笔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锦程。
传言中,东離国的这一代君主,尊名锦程。
“所谓书写历史,书下的便成了历史,一笔一划皆成过往。正如,覆水难收!正如,落子无悔!”店主拿着装着锦程情感的瓶子。轻轻道,“记忆再重要,也总有忘记的一天,可是情感没有了,就真的忘记了。。。”这比买卖,呵。算了,无所谓亏不亏,只有值不值。只要他自己觉得值不就好了,本就是一本亏本买卖。只是,这样的情感,我想要,我想尝尝这人间百味,但我知道,我没有那个本事。店主将典当物封在了红颜录上的某一页上,而这一篇的名字是,上邪。题记正是那句被提上去的一句诗。
红颜录,除了我,只有真正动心之人才可以写下心动之语。所以,那真的只是一句求贤诗吗?
不可一世的帝王,如果再来一次,你可还会如此坚定吗?
万千花海中,他微微偏过头,那双本就艳丽的赤眸为狭长微扬的眼尾也染上一抹桃红般的烟霞,危险慑人,却又显得魅惑而绮丽。他勾起红唇,弯成一抹明媚的笑颜。这一笑入了眼底,让他惊扰了半生的年华.......
“我的扇子好用吗?”一身艳丽的红衣闯入视线,映的那张脸越发妖媚了。
林夕竹看到他就柔和了目光,道:“阿染,你来了。”这人一身红衣嗜血,摄人心魂。真真是个妖孽。
“那不是你让我出去的吗?”那人委屈的看着他,好似他做了多么令人发指的事呢。
“木木,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徒弟吗?就是天上的那个药师白锦,哦,也就是人间帝王锦程。”夙染看着林夕竹勾了勾唇角,笑道:“那傻子可真是好算计啊,刚把人送去和亲,就开始起兵征伐,倒是可怜了那位和亲的公主。”
林夕竹抬眸看了眼桌子上的红颜录,却道:“再精明的演技也瞒不过自己的心。”天下人都信了,可能就连当事人也信了,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夙染恍惚的望向花海,微微垂下眼眸,不语。
他们相识已百年有余,而他们相识的起因,不过是他少不知事,误入地狱,带走了他的本体。从此便染上了因果,纠缠在一起。
“木木,你当初,为何要把朱颜辞与黄泉链接?”夙染问。
“因为此去冥界,会更方便?”林夕竹解释。
真的是这样吗?夙染心里想问,却还是没能问出来,因为他知道不会问出个结果,又何必要问呢?
“木木,你有何打算?”
林夕竹看着飘落的梨花,答非所问“喜欢梨花吗?”
“不喜欢。”夙染是这样回答的。
“我喜欢。”林夕竹笑着伸手接了一片梨花,放在手心轻轻吹落。
他不知道林夕竹为何要笑,但他听别人说话,人过的太苦了,就喜欢甜的东西,也更喜欢用微笑来掩饰不开心,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你就在也分不清,是否是真的喜欢,是否是真的想笑。
“我也喜欢。”夙染看着林夕竹开心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开心。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林夕竹不笑了。只是静静看着他,他说,“我没有你想的复杂,我开心了就笑,心情好了就笑,不开心就不笑,所以,不必这样看着我。”
夙染心中苦笑,原来相识百年,也不足以证明什么。
“我想喝你酿的醉梨香了。木木,你为我酿一些可好?”
“阿染,你是不是忘了,你不喝酒的。”林夕竹这样说着,却是起身去收集梨花。
“告诉你个秘密,我的醉梨香,是甜的。”
夙染看着抛过来的一坛酒,伸手接下,打开喝了一口。
他说,“木木,你的醉梨香,是苦的。”
林夕竹没有听清夙染说了什么,他只是一心在接落下来的梨花。这就是林夕竹修的道,不争不抢,是他的,伸手可得,那些触之不及的,注定与他无缘。这就是无情道与有情道的极致,无缘道。
夙染又喝了一口酒,细细品味,他对林夕竹说:“你的酒,果然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