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寻》云枫不知炎凉

1、回首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为什么我总是会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半生已过，愁思捷旅后才发现，原来我所有的运气都在遇到你时花光了。

　　彼时我正在故堂居院子里的柳树下乘凉，这院子乃我舅舅娶妻时的宅子，纵然不大，但也算舒畅，宅子后是一大片的枫树，每到深秋这一片总是聚集着人，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哪一出的枫树如舅舅这里红的似火，远处看放佛整个故堂居的村子都着起了火，人们都赶着在枫树凋零之前观赏这枫桦绝艳。

　　其实平日里人们是不往舅舅这儿聚的，因为舅舅和常人不一样，是个断袖。我倒是颇欣赏舅舅着不在意世俗眼光的姿态，要是这是架在我身上，我改明儿就滚回我的素明山上去，从此远离世俗。

　　如今舅舅带着“舅妈”遨游八荒，这宅子也就空了下来，我便就借着这个光，打算在这宅子多过些时日。也顺带寻寻哪家有我的如意郎君。

　　“云枫，你来了？”身后一声低沉响起，我寻声望去，哦原来是我算得上青梅竹马的秋稠。我还小时母亲把我送到舅舅家住时，曾和他玩过一段时间，说起来他倒是比我大个三岁，但我们之间却没什么共同话题，只是他自小读书下棋养花都提溜着我，所以只能成为算的上。“是的秋稠哥，昨天刚到！”我向他走过去，他看着我点了点头。多年不见他，他身上倒还是有着老气横秋的感觉，他抬起手向我伸来，我一愣，头向旁边撇了一下，不知他是何用意。他手离我还有几寸时停了下来，我瞧见他眉头微皱，他说：“肩膀的衣褶皱了。”说完放下手，淡淡的看着我，我忙看向我的肩膀，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整齐，我伸手捋了一下，他转身走到柳树下，在我的作塌上歇息。

　　我屡屡思路，想来他是一个人郁闷惯了，这数十里的故堂居里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和秋稠哥搭上话，倒也是因为他这沉闷的性子。其实从前秋稠身边是有个相好的，那是一只断了一条腿的小麻雀，是我在山上捡到的灵鸟，后来送给秋稠的，灰灰的毛色中掺杂着一缕黄毛，秋稠喜爱的不得了，成日把玩在手心里，旁人都碰不得，这小鸟倒也是没什么好看的，只是这断了腿的小麻雀圆丢丢的小眼里，成日扑闪扑闪的，看着着实有趣。要不是秋稠这几年来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我就要去抢来玩玩呢！

　　“过来坐。”秋稠看我愣在哪，看着我说。我一顿，忙走过去，挨着他身边坐下，他拿起作塌旁的书卷开始看起来，我看他也没有要开口的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想着找个机会溜走，这秋稠哥给人的感觉也要严肃了。

　　“什么时候回去？”他看着书卷的眼抬头看向我，“也许就这几天，我想着等舅舅他们回来。”他点点头，又看起了书，我实在觉得太无聊，站起身，“秋稠哥！我去看看沫云。”他应了一身，我便起身走出了门。

　　灵云这时也许就在她娘家，听说前几日她娘应要给她找婆家，为此她特地叫我来去劝劝她娘。也是，身边这些同龄的姐妹们个个都成亲，生子，有些孩子都能在地上跑了，就我和沫灵还未步入红尘，其实也不是别的，我觉得这世间情爱，主要靠缘分，有缘者未到时，这也强迫不得。

　　“云枫！”咦！这嗓门一听就知晓定是沫灵，今日这瞧这倒是精神许多，看来是她娘今日没唠叨她。“灵儿！”她扑入我怀里，我笑笑，“你是不是又重了，真不怕没人要？”“你怎么也说我呀！我真的头疼死了！”其实沫灵长像也算的上是美人，只是她这洒脱的性子，倒是没几个人家敢要。

　　“你呀！就不能听点你娘的话！”我拉着她往她屋里去，瞧见沫娘走出来。“枫枫你来了呀，这次可要多呆些时日。”沫娘说着来来住我的手，我连忙应声到，看着沫灵又超我使眼色，我开口“沫姨，沫灵的事你就不要操心啦，我帮着她寻个好人家。”“不是姨多说，你们呀，可得抓紧了。”我笑着，心里还是觉得这事强迫不得。

　　“你说我娘真事是的，你我都不急，反倒是这些长辈一天到晚都计较。”从沫娘家出来，我们顺着枫树林往里走，“这也没办法，谁让咱都到这个年纪了呢。”她踩着落叶，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诶，云枫，你和江淮还……”她看了看我，我看着这遍山的红火，思绪飘到那时。

　　要不是娘亲成日里出游玩山，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到别人家蹭吃蹭喝的下场。前些日子爹爹又刚好上天去给当今的统领八荒的天尊贺寿，这样一来，偌大的素明山也就剩下我和舅舅两个人。

　　“云枫，一会我要去原晓处喝茶下棋，你要随同我一起吗？”舅舅起身屡了屡衣襟，抬头看向我。

　　“你又要去去调戏原晓师兄？”我不禁感慨，原晓是我年幼时一起玩耍练功，且出自同一师父门下的弟子。不知道我不在的这几年里，舅舅是怎么对原晓师兄就如此念念不忘。

　　“什么调戏，小小年纪竟如此说话，我是去探望。”舅舅看着我认真的点了下头，眼里仿佛写满了，我就是打着喝茶下棋的名义调戏他，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呀！我才不去，免得被原晓师兄打。”我皱皱眉，我才不去你们中间显眼碍事。“那你且去你师父那，他老人家近来沉闷的很。”说罢，他就离身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师父前些日子稍人给我来信说，近些日子身体抱恙，叫我到灵山里取一味草药。

　　回过神，我便收拾收拾准备出门，这灵山虽然不算得上远，但是一来一回也要一日。

　　“原晓！”云林刚过原家大门，便喊了出来，语罢，便瞧见原晓皱着眉头，手握一块玉佩，从房内从出来。“你小点声。”原晓柔柔的说。云林忙走过去，一把把原晓搂在怀里。贴着原晓耳边说，“好我一定！”随即，原晓红了耳朵，这反而让云林更加得意。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云枫那里？”原晓问着，云林一边从他手里拿走那块玉佩，举起来，透过阳光去看，一边说：“她去暮笙那里去了，说不要我跟着，我一个人太孤独，就来你这了。”这要是让云枫听见，定要骂云林不要脸。

　　原晓歪着脑袋看云林，云林心虚不敢看他，便扯开话题“你这玉佩哪里来的，倒是蛮晶莹剔透，不过这里。”说着指给原晓看，原晓便看了过去，果然还是原晓愚钝，云林心里得意着。“此处，你看稍有瑕疵，应是打磨时不小心。”

　　原晓拿过玉佩放在手里细细擦拭，云林不屑的看了一眼，什么破玉佩那么宝贝。

　　“天子过寿，你怎么不随着云夫人前去。”原晓把玉放进衣袖，转身去里屋，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云林“你喝茶吗？”，“我喝”，云林觉得原晓仿佛有什么事。

　　原晓这么问，不会是烦我了吧。云林想着便跟上去，进到屋里找处坐下。原晓的院子是围绕着静心湖搭建的，当时搭建之初，便是原晓亲自看着，从几间房，几间窗，这屋内的一点一滴都是原晓亲自操持，不得不说他却然喜欢这临湖搭建的房屋，云林走到作塌旁坐下，细细打量，作塌挨着湖旁建起一个栏杆，在此可将整个静心湖收入眼底，作塌两旁分别为东西厢房和膳房，房屋落成之处，原晓挨着湖边种满了桃树，此时二月初，只见绿芽。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云林喃喃低语，原晓提着壶走来，“你说什么呢。”对着云林坐下，拿起杯子放在桌上。

　　“没什么，你这院子倒是舒畅。”云林接过茶壶，帮着原晓沏茶。“你要喜欢。”原晓看了一圈自己的院子，顿了顿说：“便可多留几日。”云林沏茶的手一抖，抬眼看着原晓，原晓没看他，眼神很平淡的看着湖中，云林看着原晓，原晓鼻梁很挺，眼睛里很干净，看上去就是一个清瘦淡雅之人，他身上总是有着淡淡的桃花香，但却总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云林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看原晓的眼神是那样的柔情。

　　“此话当真！”云林把茶递给原晓，原晓接过，抿了一口说到“如果你喜欢。”云林一把握住原晓的手，茶水喷溅了原晓一手，“抱…抱歉。”云林拿过茶杯，给原晓擦拭，原晓看云林紧张的样子，嘴角淡淡的笑了起来。

　　这灵山这么大，我上找那灵草。我来到灵山，此时不知怎么回事，刚刚看过去还是成簇成簇的碧绿，此时却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不禁让人背后发凉。

　　“沙沙沙沙……。”我猛地一后头，感觉身旁突然被什么东西环绕了，这深山幽谷的不会有什么猛兽吧，再不济不会有蛇吧。我朝有声音的地方走去，看到一旁的草丛在晃悠悠，我手一挥，便撩起一阵风，将那草丛吹开。恍惚之间看到一坨毛茸茸的东西。

　　“唔……”我靠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鸟，灰灰的毛色中参杂着黄褐色。我蹲下身，它歪头看看我，向我身边靠近，扑闪扑闪的眼睛看起来很有灵气。“你怎么在这啊？”我伸出手，它便蹦到我手心上，仔细看，才发觉，原来它折了一条腿，我环绕四周，发觉雾气又加重了，便想着不如改日再来。

　　刚准备离开，便听到一声响，“你是谁？”我扭头一看，一个衣穿白稠，腰系黄条的人，站在我身后，我仔细打量，这男人长得还真是不错。高挑的身段，还有这双眼睛，眼角轻佻，内心感慨。“你在看什么？”那人说。

　　我一愣，连忙说道：“小女云枫，不知道殿下是？”他听到我的名字，淡淡一笑，随即走到我的旁边，看着我手心的小灵鸟，看了半响，伸出手轻轻抚顺着小灵鸟的毛，不经意间他的手指擦过我的手心，痒痒的，但也可以感觉到有一丝凉意。

　　我瞧他迟迟不回答，便又问了一遍。“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他抬眼看向我，见我愣在那里，他又说“你爹爹可曾向你提起过他征战八荒时，于他一起之人。”我仔细一想，或许爹爹真的说过，可那时我光顾着玩闹，从未认真听过爹爹的征战史。

　　他许是瞧出了我的困惑，收起手，抬腿就要走，我便跟上去，“诶，那你怎么在这里啊。”我问到。他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似得，低头看着，“你呢！”他反问到我。

　　我寻着他的目光，说到“我在找一味药材。”说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四周，雾气越来越大，此时，我既完全找不到了出山的路。“糟了……”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觉自己真是大意，明明是来帮师父采药，这下不仅耽误了时辰，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况且我对这灵山又不熟悉。

　　算了，干脆就问问这个说给我起名字的人，兴许他能帮上我。“那个，你晓得怎么出去吗？”我见他底下身，捡起了什么，放入袖中。他回头看向我，“你不采药了？”

　　“今日且罢，我改日再来。”我摇着头说到，“你带我出去吧。”我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哦？为何？”他不着痕迹的把我手中的衣袖拉出。

　　“因为……因为你给我起名字了啊！”我大声说到，“那就说明你得对我负责！”我查起腰看着他，他呵呵一笑，眉眼如斯，甚是好看，真是按着我的喜好长的。“那好，我会对你负责。”他伸手一挥，便带我出了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