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渣攻只有死》黎轲

43、风流王爷篇03

　　原本第二日便要动身前往泰州的计划也因为原朔的箭伤而延迟了，那只箭好在是没有伤及要害，敷药调养些日子就能好全，但原映寒内心却非常歉疚，夜里辗转难眠愧疚自己如果当时暴露武功避开了那箭，原朔也就不会受伤了。

　　客栈房间里，老郎中给原朔换了伤药后提着药箱站起了身。

　　原映寒随之起身，眉心微皱，问：“大夫，我四哥的伤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按时换药，伤口不要沾水。我这里有一剂恢复气血的方子，小火煎熬，睡前服用。”老郎中说着，从宽袖里掏出一张药方，陈暮上前接过来。

　　原朔倚靠在床榻上，看着神情紧张认真的二人，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儿，这点伤死不了的。”

　　陈暮脸色微变，跪在地上，低下头道：“是属下没能护主子周全，属下难辞其咎，请主子责罚！”

　　这话听得原映寒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若说难辞其咎，也该是他。

　　“四哥，对不起。”原映寒内疚道：“四哥是因为我才受这么重的伤。”

　　屋里气氛沉闷，原朔看着陷入了自责的二人，道：“阿暮，起来吧，这事不怪你。七弟，你也不必跟我道歉，我身为你的兄长，保护你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原映寒错愕的抬头看向他，撞入了一双温和如春日湖水的黑眸里，愣住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让他心脏一紧。

　　这种在他记忆里少有的温暖时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里回想起孩童时，少年模样的原朔也是用这样温柔的眼光注视着他，唤他“小七”。

　　“七弟。”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原朔道：“我这伤不打紧，不能误了正事，我们还是明天一早就赶路吧，赈灾银能等，灾情可不等人啊。”

　　原映寒回过神，眼前男人脸色寡白，显然是精神尚未恢复，他皱眉欲劝：“可是……”

　　“七弟不必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碍事的。陈暮。”原朔看向立在一旁的挺拔男子，吩咐道：“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动身。”

　　“是，主子。”陈暮眸中忧色也没有褪去，但仍旧低头恭敬的应了，身为影卫，要对主子的命令唯命是从，绝不能有一丝质疑，即便初心是担忧。

　　＊

　　洪灾中的泰州与玉湘全然是两种景象，主城街道便有灾民无数，府衙门口设有粥棚，长达百里，沿路皆是风尘仆仆、饥肠辘辘的男女老幼。

　　原朔在之前的位面有过赈灾的经验，便与原映寒提了些建议，赈灾银除了交与泰州府衙一部分外，另外一部分从当地的富商蓄贾那里低价购买粮食分发给灾民，以立功德簿石碑为诱，鼓励那些乐善好施的富绅们慷慨解囊。

　　这几日，原映寒忙着赈灾以及泰州灾后重建事宜忙得夙兴夜寐，几乎难见踪影，人都清瘦了一圈，原朔在心里感慨，原映寒以后若是当了皇帝，百姓应是有福了。

　　泰州城内的一处青楼，包厢里清秀的歌女指尖轻拢慢捻弹奏着琵琶，圆桌前，一身着淡紫色交领锦衣的男子双目微阖，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沉浸在乐曲之中。

　　圆桌旁，立着一位挺拔的黑衣男子，从背后看他的背脊就像一把剑一样笔直，那双漆黑的眸子冰冷无比，眼神如鹰般锋利。

　　“阿暮，朝中近日有何事啊？”原朔眼睛仍闭着，问道。

　　唤作阿暮的男子微微低下头，神色恭敬的道：“回主子，南疆战事吃紧，最近朝堂议事，听闻皇上很是头疼。”

　　原朔的指尖随着琵琶曲调轻轻点着，轻声道：“南疆与寅国毗邻，寅国军队最擅机巧毒术，再加上边界之地多山林，路崎岖，这仗自然是难打的。”

　　近些年原国与寅国战争频仍，因二国国力相当，势均力敌，在十年前的一场大战后，两国皆是损兵折将，边界生灵涂炭，经过这么多年不得已的休战，这回怕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了，这领兵打仗的压力可想而知。

　　“南疆军的将领我记得是王晗将军吧？”原朔道。

　　“回主子，南疆军的将领已经换了，现在是林峙川林将军统领南疆三军。”

　　原朔的眼睛微睁，“林峙川……可是礼部尚书林佑山的长子？”也是女主林惜月的亲大哥。

　　“正是。”

　　管理员手册里没有详情，这些细节自然也不会有，原朔在脑海里搜刮着原主的记忆，只约摸回想起，这位年轻的林将军是曾经惊艳朝堂的武状元。

　　耳边悦耳的琵琶曲被楼下嘈杂的吵闹声打断，原朔不悦的皱了皱眉，起身看向楼下，只见青楼大门，几个彪形大汉正在驱赶几个形色可怜的灾民。

　　原朔扬声道：“嬷嬷，楼下因何事吵闹啊？”

　　大堂中央站着一个容色已褪的女人，神态趾高气扬，正是这间青楼的嬷嬷。

　　乍听到这道清朗磁性的男声，嬷嬷一愣，循声抬头，看见二楼凭栏立着一位让人过目难忘的年轻男子，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出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只是这般英俊如画的容貌，玉山将倾的气质，似乎在泰州从未见过。

　　“抱歉打扰了公子雅兴，只是几个臭要饭的，奴家已经轰出去了。”嬷嬷回过神后道。

　　“嬷嬷虽是这青楼之人，但也是泰州百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嬷嬷何不给他们打发一点儿吃的，也算行善积德。”原朔微笑道。

　　嬷嬷看了眼门外哀声不断的灾民，心里有些松动，道：“奴家只是个暂且掌事的，只兴说收银子进来，从没过送银子出去的时候。”

　　原朔又道：“想必这些时日常有灾民进来乞讨吧，客人们见着惨状心情不佳，总归会影响嬷嬷你的生意不是，这银子已经在白白流失了。”

　　这话说完，原朔见那嬷嬷果然神色微变，将自己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与其这样，嬷嬷何不如在店门附近设一粥棚，主动接济附近的灾民，这样一来灾民们断不会再进店打扰了，嬷嬷的青楼也赚了好名声。”

　　嬷嬷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感激道：“多谢公子，这些日子楼里生意惨淡，灾民就像苍蝇一样难赶，来寻欢作乐的客人见了便说晦气，公子此计说不定可行。”

　　原朔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嬷嬷既已决定行此善事，那就再加上我的一份，多设一个粥棚吧。”说着，他将装着银两的钱袋抛了下去。

　　那嬷嬷当即眉开眼笑的双手接住，“公子可真是位大善人啊！”

　　原映寒进来时，刚好撞见了这一幕，他打趣道：“四哥，这些时日泰州坊间都在传说有一位散财童子，原来就是你啊。”

　　原朔笑意浮上眼眸，道：“听着没，我是大善人，散财童子多难听啊。”

　　原映寒上了二楼，看了看这一桌酒菜，纱帘后坐着一琵琶女弹奏着动人的曲子，笑道：“我回到府衙不见你，便知道四哥定是在这风月之地了。”

　　几日未见，这人又清瘦了些。原朔目光落在他过分清俊的脸上，那张脸就像是水墨画里浓淡相宜的墨色与雪白宣纸的留白，那双黑与白泾渭分明的眼睛，眼瞳深处仿佛点着世间最浓的墨色。

　　这般淡雅清俊的人物即便立于烟花柳巷里，红尘酒气也未曾沾染上一分。但正因如此，也让原朔更想要给他染上水墨黑白之外的颜色。

　　起了心思，原朔便招呼他坐下，吩咐嬷嬷又重新上了一桌酒菜，给他面前的酒杯满满斟了一杯。“七弟，来都来了，四哥陪你喝一杯，这阵子辛苦了。”

　　这是原朔第一次见原映寒喝酒，却出乎他意料的豪爽，他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话应当我说才对，这次泰州赈灾只有四哥愿意帮我，赈灾款拨付、给灾民买过冬粮，设粥棚搭安置楼，四哥给我提供了很好的思路，泰州灾后重建才得以进展如此顺利。”

　　“我只是提些建议罢了，真正辛苦的还是你啊，听张全说这些天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吧，这可不行，身体千万不能垮了。”

　　“放心吧四哥，我身体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原映寒笑道，又将酒仰头饮尽，而后注视着原朔的脸认真的道：“四哥，谢谢你。听说这些天你每去一处酒家或是青楼，都会劝说一番，还自己掏银子帮他们救济灾民。”

　　原朔笑道：“既然答应了父皇来帮你，自然是不能光看不做。更何况我的银子哪来的，说到底也是朝廷的银子，七弟不必挂怀。”

　　原映寒摇了摇头，“四哥大义，倘若此行换了其余兄弟，恐怕不会如此慷慨。”

　　原朔心里想着要把他灌醉，见他喝完了便又给他满上，这一杯一杯烈酒下了肚，眼瞅着整整一大酒壶的酒都干了，原映寒的双眸渐渐浮上了朦胧的雾气，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

　　原朔心道这原映寒的酒量确实还可以，正想着，一双手臂忽地搭上了他的肩膀，而后那张带着酒气的清俊玉颜靠了过来，“四哥……”蒙着一层水雾的黑眸已经不复平日的冷静清明，而后，浸着酒液的诱人红唇贴上了原朔的。

　　这个充斥着酒香醉意的吻极尽暧昧，一触即离，原朔感到温软的唇瓣只是轻轻的压了一下他的，便迅速的撤离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陈暮忍不住惊呼出声：“主子……”

　　原朔压下心头的惊讶，摆了摆手对陈暮道：“他醉了。”

　　那天之后，原映寒果真没有提起过那个吻，原朔也没有深究，很快便抛到了脑后。

　　泰州赈灾重建圆满结束已是一个月后，返京路上就不像来时那般急着赶路无暇他顾了，在原朔的提议下，几人沿着运河走了水路，沿途的州县也没少停留，称得上是惬意悠闲。

　　返回盛京后，皇帝对原映寒大为称赞，似乎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在一众皇子中最不起眼的儿子，也让其余几个皇子感到忌惮。

　　皇子们居住的一处宫殿里，一身着靛蓝色锦衣的男子正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对弈。

　　面容清俊气质文雅的年轻男子手执黑子，沉吟片刻，修长的手指将黑子落在棋盘上。

　　老者微微低头看了看棋盘，一手摸着胡须笑道：“殿下黑棋如锋芒初露，势如破竹，与以往殿下的棋路截然相反。”

　　原映寒唇角露出清浅的笑意，漆黑如浓墨的眸子里闪过锐利的锋芒，淡淡道：“太傅，这只是我改变棋路的第一步棋。”

　　老者颇为感慨的道：“这些年殿下深藏若虚，韬光晦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等。”

　　“等什么？”

　　原映寒看向窗外寂静无声的黑夜，“等南疆胜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