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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ap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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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 6
不晓得有人拔剑还是拔刀,只听得金鸣擦响。夜魔笼罩不明就里,大家便都慌了神。
忘川堂里有人吓得尖声大喊,有人吓得搂搂抱抱;有人想要溜,不敢从门走,只去开窗户。窗户一开,外面猝不及防一张黝黑的肮脏的面目不清的男人脸。男人脸嘴巴的位置张开一条口,做说话状,沉声道,滚回去。于是要溜的也不溜了,又回到堂上。
和尚的经自然是早就念不下去了。生生把那阿弥陀佛忘在极乐净土。
这帮子山贼状的男人,看来必是山贼无疑了。那领头的端详了地上的花斗许久,也并没有怎么认出来。随即跟在后面的家伙也七七八八进来了。
但听得山贼状男子中有人在大声喊:
谁,谁是裴,裴家花斗小姐?
花斗想,我是裴家的花斗小姐,不是裴裴家的花斗小姐。
笨都笨死了。
明明结巴的人还带头喊什么话。
于是花斗也记下了,哦,他们中的其中一人是讲话是结巴的。
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容在嘴角,几乎微不可查的,但她不晓得那领头的目光在环视堂内一圈后,在她会儿又恰巧回到她的脸上来。
领头的立刻觉出不对了。
领头的不太高大的甚至有些瘦小的男人一个转身,手拿长剑用力夯到身后的阎子身上。阎子被打得生痛,一个激棱,但随即也发现自己凸了槌,只好闭嘴不敢争辩。
这帮人进得门来,大约二十多个。手执长剑绳索,抓鸡仔一般抓人,抓到就堵嘴绑绳子。有个小丫头实在叫得凄厉,被彪料忍不住扯了头发将脸按到做供品的大馍馍上头,窒了许久窒得小丫头全身酥软,方得清净。
唯有领头的那人似乎并不太着急,他既然看到她笑了,就索性蹲下来。
“你是花斗小姐罢?”
他笑着问她。
面付白粉画着两道八字眉五官比较变异的花斗摇头说我不是,小姐哪是能熬夜的人,她困了,在后面内堂正睡着呢。
面付锅底灰的山猪自然不信,他浅吸一口气,末了质问道:
你当我傻啊?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山猪挟持了裴家小姐,让自家兄弟在堂内等着,自己只一径往堂外走。花斗并不乖乖就范,在他右手臂里努力挣扎,用出了幼时吃奶的尽头。初始还好,挣扎久了山猪也有些裹挟不住。
这小姐果然贵重。
他想。
吃什么长大的,真真娘的又贵又重啊。
山猪累得手臂酸麻,于是沉声发了狠话:
再扳,再扳我把你裤子脱了放风你再扳。
扳是四川方言,意同挣扎,任性的我一定要用这个动词才舒爽,有不便之处恳请大家海涵啊。
出于对脱裤子露屁股吹风的恐惧,花斗自然不敢再扳。但扳是不扳了,精神上的抗挣却是不会停止的。她瞪个大眼睛死死盯着黑脸的男人,仇恨的小火苗在眼内灼灼燃烧着。
山猪就装看不见。
山猪只管栏腰挟着花斗来到殿外,来到荷花寺唯一的水池边上。到了地方,手臂一松,花斗就整个人被扔到地上。
花斗被扔得生疼。
“喂,你在这里把脸洗干净给我看看再说。”
山猪没有等她缓缓又开口了。
花斗看了一眼夜色下黑黝黝的水池,心里畏惧不敢动手。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死耗子的?
她只觉得在自己漫长的十二岁的人生中,是断没有遇到比这更为屈辱的事情了。如果两个哥哥还在,怎么轮得到她这样地被欺负。她一屈辱就觉得难过,一难过就开始踌躇,两只小手只撑着地,也不动手,也不肯服软哭一哭,就这么一直撑着。
山猪等得心烦,骂骂咧咧一阵干脆自己动手,他扳过她的肩膀立好,再去池塘里掬了一把水泼她脸上,然后一双手附上去开始顺时针逆时针地擦。擦完又泼,泼完再擦。脂粉脂粉,并不光是粉,也带了些脂的,所以有些难擦。花斗保持着忧郁难过的状态,任由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蹂躏她自打出生起就从来没被蹂躏过的娇嫩小脸蛋。刚开始只觉得不舒服,后来是真觉得痛了。
她痛得怒了。
她猛打了一下他的手。
“喂,那是我脸啊!你当是搓麻布啊?”
她颐指气使地开口了。
人类的天性是个可悲的东西。
花斗气焰一涨,不知为什么山猪心里突突了一下,气焰就矮了一节。条件反射搬地就开口了:
哦,那我这就轻点。
山猪一讲完,连花斗都愣住了。
这山贼这样好讲话的。
大小姐永远都是大小姐,杂役永远都是杂役。
天性逃不脱。
于是后来山猪就这样惧了半辈子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