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内省不疚》僖年

4、4、吵

　　胡生咬下第一口饺子，就对着萧宛竖起大拇指，“嗯，好吃。妈妈，你这个饺子馅简直神了。我爱吃。”
　　“玲玲也爱吃。”萧宛的目光转向田歌。
　　田歌没有抬头。
　　“要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呢。口味都一样。”胡生用手肘碰了田歌一下，“是不是？”
　　“嗯。”田歌大口塞下一个饺子，做出很好吃的表情。
　　“我爸呢？”胡生问。
　　“刚才打电话了，他又说等会儿过来。”萧宛回答。
　　“哦。那我们不等他一起吃吗？”胡生给萧宛夹了个饺子。
　　“你俩先吃。你们回来的路上一定吃不好，都饿坏了。赶紧吃。我等他就行。”萧宛又将饺子夹回胡生碗里。
　　“妈妈就是爱爸爸。这么好吃的饺子，一颗也不偷吃，就等着爸爸。”胡生笑嘻嘻地说。
　　萧宛脸上露出笑容，“多吃点儿。你说你们俩，跑到重庆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一趟多遭罪。”
　　“妈妈，这都是暂时的。咱们目光得放长远。将来，你和我爸搬过去养老，我们就不折腾了。那里的环境气候多好。哪像这里风沙又大又干燥，动不动还刮几天沙尘暴，不适合养老。你看玲玲在重庆呆几天，咽炎、鼻炎都好了……”胡生又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还去那养老？重庆的房子多贵啊！我们可不去。我还等着你们啥时候折腾够了，回来这边。小城市消费水平低，好生活。我还有退休工资，能给你俩交社保。”萧宛又去冰箱里取出水果和零食。
　　田歌本来想说已经在重庆买房了，打算接他们过去。可是，胡生对她使眼色，叫她先不要急着说。
　　田歌骨子里跟萧宛很像。虽然在外面她通常表现得温温柔柔，可是一旦有人说了她不爱听的话，她跟萧宛一样暴躁。尤其母女二人对话时，经常控制不住情绪。进家门以前，胡生已经反复嘱咐过，说话之前看她眼色，以免和妈妈说起话来习惯性犯冲。田歌只好耐着性子听胡生的。
　　萧宛在洗水果。
　　“妈妈，你又弄什么？我帮你。”胡生嘴里塞了一整个饺子，走过去问。
　　“不用你。你快去吃饭。就洗点儿水果，用你帮什么？”
　　“妈妈，你可真好。”胡生笑嘻嘻回到桌边坐下，继续往嘴里塞饺子。
　　田歌看到母亲笑着的侧脸，不禁有些心疼。
　　萧宛读大学的时候也是个才女，也有不少男子欣赏、爱慕，嫁给田宏后却变得怨天恨地，人也憔悴，失去神采。她大概从跟田宏结婚开始，就再没听过夸奖的话了吧。所以，她那么喜欢胡生。胡生从第一次见面就看懂了她，总能把握时机说她爱听的话。这一点，田歌和田宏，以及他们家的亲人，做得都不及胡生的万分之一。田歌看到了自己的吝啬。

　　门锁转动。田宏在开门。他不愿意和萧宛住在一起，自己在外面租了房。萧宛给了他一把钥匙，以备有事情的时候用。但据萧宛说，平日里他从不回来。只有田歌节假日回老家时，萧宛才能见到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每次田歌回家，田宏都要晚些才出现。
　　他和胡生热情打招呼。眼角堆满笑纹。而他和田歌之间，却没有什么话说。
　　他习惯地坐在沙发上，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调到体育频道。
　　萧宛没好气地喊他，“吃饭啊。你又坐在那里干什么呢？”
　　“我看会儿电视就不行？”田宏也同样没好气地说。
　　“吃饭了。电视不能吃完再看啊？”萧宛提高嗓门。
　　“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我现在又不饿，硬叫我吃，我哪吃得下？”田宏也提高嗓门。
　　“你看看你爸，就是混。胡搅蛮缠。也不知道他过来干啥？”萧宛用抱怨的腔调对田歌和胡生说。
　　“妈妈，你别生气。我跟爸爸说。”胡生把萧宛拦在厨房里。
　　“爸，你俩姑娘都回来了。你不跟我们一起吃饭？”胡生走到沙发旁，拉起田宏的手臂。
　　“行。咱吃饭。不带你妈。她不是正常人。我不爱跟她一起吃。”田宏说着站起来。
　　“你说谁呢？你还有脸说我了？你姑娘回来一趟，你装模作样来一次。你姑娘不回来时，你为家里做过啥？连来都不来。”萧宛一把将擦过手的毛巾甩在橱柜上，仰着脸对田宏吼，“你是正常人？孩子孩子不管，老婆老婆不疼……你就是个冷血动物。你还有脸说我了？”
　　“我说你咋了？我还说错你了。你这人什么德行，你姑娘心里有数。”田宏毫不示弱。
　　“她心里自然有数。谁给她拉扯大，又是谁供她读大学，她都知道，还轮到你说了？你这个当爹的什么也没付出过，孩子长这么大，你不出钱不出力，她心里更清楚。每次孩子一回来，你就想方设法地说我坏话。你以为你姑娘真傻啊？她就是大了，不好意思顶撞你了而已。”
　　“你俩快别吵了。本来都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嘴不好。当你们姑娘面，黑化对方有什么好处？你们得给孩子当好榜样。”胡生先拉着田宏坐下，又去拉萧宛。可萧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不听劝。
　　他们继续争吵。田宏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撸起袖子，指着萧宛……萧宛也不示弱，将过去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地往出翻。胡生左劝一句，右劝一句，毫不管用。
　　最后，倒是田歌发脾气使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这点儿陈芝麻烂谷子，回回见面都翻出来说。我是你们仇人吗？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能给我？你们说说这些年，你们都干了什么？除了吵就是吵。平时我就不说了。就说特殊日子，我过生日，该开心吧，你们打架；过年，该一家团圆吧，你们打架。你们那么看不惯对方，就别拖累彼此了，赶紧分开算了，也让我落个清静。”田歌摔了筷子，将自己关进卧房。她知道，他们都怕分开。萧宛一辈子都不甘心割舍这失败的婚姻。田宏又把萧宛当作他一无所有时最后的保障。
　　“看吧。看看你们姑娘这脾气像谁！是不是像你们俩？这样好吗？”胡生趁着他们都沉默的时候，抓住时机给他们讲道理。
　　田歌听不见他们具体聊些什么，只知道聊了很久。中间，田宏和萧宛又吵起来一次。胡生提醒他们，“小声，小声。”之后，又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聊到天都黑了。
　　田宏敲门进来，笑嘻嘻地对田歌说，“大姑娘，爸回去了。你赶紧起来，你妈给你热饺子呢。这弄的，饭都没让你吃好。你起来再吃点儿。”
　　“我吃饱了。”田歌冷淡地说。
　　“起来，起来，再吃点儿。这回是煎饺，可比煮的香。”田宏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消气了。
　　田歌拉开房门，探出头，看着母亲。萧宛拿筷子的手还在颤抖，显然气还没消。
　　萧宛回头看见田歌，收起了一脸怨愤，说：“睡着了吗？我把饺子煎了，你俩再吃点儿吧。每次你爸一来就整事……”
　　胡生把手指竖在嘴唇前，小声给萧宛暗示。
　　萧宛耸耸肩，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停止了抱怨。她在为田歌克制。
　　田歌偷偷问胡生：“我凶起来的样子吓人吧？”
　　“跟他们像极了。但他们不是怕你，而是爱你。他们大概也不希望看到你身上有他们的影子吧。”胡生回答。
　　“可不幸的是，我学到了精髓。”
　　“你平时又不这样。你的暴戾只在受到刺激的时候才触发。别担心。有我呢。以后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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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我在这里发文的第三天。虽然不知道后面是否会有人看到，但还是要先说声抱歉。我平时码字特别快，尤其思路顺畅的时候，几乎盲敲。自知会有一些疏漏和错误，上传前已经反复检查，但还是马虎，没能做到精益求精。昨天上传完之后，自己在手机上读了一下，第一章就发现了两个错别字。若未来您能读到，请见谅。若能给予指正，感激不尽。僖年只能暂时在此留下羞愧的表情了。因为我还没弄明白怎样对已经上传的部分进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