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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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府。
郭乔安趴在软塌上哼哼唧唧。他爹户部尚书，刚用棍子把他屁股揍开了花。家里闹得人仰马翻。娘和哥哥在这屋里守了半宿，奴仆急得成群忙进忙出，大夫连请了两三拨。
现在夜深，屋里的人好不容易退完了，只留贴身小厮在哭着给他换药。
“小公子，您何苦要跟大人顶嘴，瞧这给打的。”
郭乔安痛得直冒冷汗，晚饭时被打，害得他没能吃多少，这会儿饿得头晕眼花。他道：“别哭了，去给我找点吃的。”
小厮放下药，快跑出去又快跑了回来。
郭乔安抬头，“这么快？”
小厮答：“不，不是。是晋郡王来了。”
晋郡王万常承，当今天子最疼爱的侄子，年纪轻轻就被封了郡王。薛元跟在万常承后头，两人一进来，看到的正是郭乔安那副惨况。小脸惨白，冷汗挂在额头，浑身只着内衣，裤子半褪，只留一条赤色绸帕遮住了打烂的屁股蛋。
郭乔安见到两人，只扬了扬眉，就算打完了招呼。
薛元笑着跨过晋郡王，上来就一巴掌拍在了郭乔安肩膀，痛得郭乔安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薛元笑道：“可以呀，安小公子，又让你爹给打趴下了。”
万常承一进来就快速拉上了门，生怕郭乔安会受风发热。他蹲在郭乔安身旁，道：“你爹也忒狠心了。多大了，还打成这样。”
郭乔安有气无力，“还不是被我气的。”
薛元问：“为什么？”
郭乔安摇摇头。万常承道：“是因为入学国子监的事？”
郭乔安冷笑一声。他爹一心望子成龙，偏他就不是个成才的料。此次入学国子监，就是他爹非逼他的。父子俩为这事，整个夏天都在吵架。他爹骂他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他说他爹就是独断专权。直到今晚，郭乔安撂了句话。
“这国子监，谁爱读谁读去，反正我不去。”
他爹当即胡子都气歪了。明天就是国子监入学报道的日子。一家人早早地就为他收拾打点，郭乔安这个混不吝的，到了这个节骨眼，竟然还敢说不去。他爹跳起来就吹胡子瞪眼，骂完郭乔安骂郭母，直把家法请出来，把郭乔安打到屁股开花才愤愤离去。
郭乔安问万常承，道：“我爹是不是又在朝堂上受气了？”
万常承道：“许是吧。今年国库亏空，各部又都在找你爹要银子。你爹捉襟见肘，可不就来气么？也怪我，该早提醒你的。这段时间别惹你爹。”
郭乔安不满，“受了气就回来揍我。他可真会当爹。所以我说，当官有什么用，入仕有什么好。他都当上户部尚书了，整个户部他最大。我也没见他过得多潇洒。还成天非逼着我入仕当官，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薛元是吏部左侍郎的儿子，他爹在吏部，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可没郭乔安这些烦恼。他觉得入仕是个好差事。不当官那他们以后当什么？
薛元知道郭乔安的脾气，也不与他争什么。看着他被打得惨，薛元笑嘻嘻地，想去揭郭乔安屁股上的绸帕。他们从小一起混到大，光屁股蛋打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不过，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倒是有点怀念从前的时光。
谁料，薛元刚上手，万常承就按住了他。后知后觉的郭乔安红了脸，骂道：“你个色胚，连我你都不放过。”
薛元笑：“常承你放开。这多好的机会呀。小安光溜溜的屁股蛋，多少年没见过了。让哥看一眼。”
“滚！”
郭乔安和万常承同时骂道。
闹了一场后，小厮端进来了糕点。郭乔安支着脑袋趴着，万常承坐在他面前，拿着糕点一块块喂他。薛元靠着郭乔安的软塌聊天。
薛元道：“听说今年国子监会来一个新人，南邵土司木氏之子。你们听说过吗？”
郭乔安道：“土司？少数民族？”
万常承道：“国子监每年的荫监生里，除了我这样的皇室子弟，你们这种三品京官的子弟，确实还会有土司子弟。这个南邵木氏？很特别？”
薛元扯出个高深的笑，道：“晋郡王，你爹可是亲王。我问你，亲王每年的岁禄有多少？”
万常承伸了根手指，“一万石。”
薛元道：“那你知道，木氏每年光田租这一项，收入有多少？”
郭乔安来了神，他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对钱天生就敏感。郭乔安问：“多少？”
薛元比了个手势，“六万石！这还只是田租。木氏还有山，有矿，有猎场。他家每年的收入，少说至少在二十万石。唉，富可敌国，富得流油呀。”
“二十万？”郭乔安瞠目结舌，“我爹户部尚书，正二品大官，每年俸禄才两千石。”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万常承心中不爽，他不喜欢被比下去。他道：“那又如何？还不是对我们俯首称臣了？”
薛元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些个土司，有哪个是真的心悦诚服的？就说这个南邵木氏，可是盘踞在南邵上千年了。现在这个土司已经是第十七世。比咱们梁朝可久远多了。要不是历史悠久，他们也不能积累到这么多财富。就说他上奉给我们的岁贡，一年不过才七千石。跟人家那丰厚的家底比，算什么？不过九年一毛罢。”
郭乔安道：“这么有钱，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薛元道：“这叫低调。我要不是有个周游各地的表哥，我也不能知道这些。”
郭乔安道：“那我爹还烦什么？他们这么富有，让朝廷直接找他们征不就好了？”
薛元一笑。万常承道：“哪有那么简单？要是可以，历朝历代早就收拾他们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土司不仅有高度自治权，还可以拥兵。少数民族又多彪悍，地势又复杂，易守难攻。他们愿意诚服，朝廷真是巴不得。还每年有七千石岁贡。没人会那么傻，非要去啃这块硬骨头。”
郭乔安点头，“山高皇帝远。南邵可不小了，比一个省还大呢。这个木氏，逍遥又有钱。厉害。”
万常承脸色不太好看。薛元打圆场道：“有钱又怎么了？这到底是咱们大梁朝的土地。再说了，那些少数民族，茹毛饮血的，想想都觉得野蛮。”
郭乔安道：“肯定还长得难看。会不会像野人？想着怪吓人呢。”
万常承这才笑起来。
三人又说了会话。第二天便是国子监报道的日子，两人都得赶在宵禁前回府，便早早散了，只约了明日国子监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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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郭尚书不顾郭乔安未好全的屁股，把人丢上马车就给赶去了国子监。临走，郭尚书还在骂：“逆子，给我滚去国子监。什么时候书读好了，什么时候再给我回这个家门。”
郭母心疼地偷偷抹泪，两个哥哥安慰母亲，“无事，我们都打点好了。小安去了，只需安心读书，断不会让人欺负了他去。”
郭乔安屁股有伤，坐不了软凳，只能跪在马车上。听到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哭声，还有哥哥们的宽慰。他鼻子一酸，心中委屈，有点想哭。但更想的还是怒给他爹看。
马车走了起来，郭乔安扒开车窗，伸出脑袋逆反道：“老头，你等着吧，我定闹得国子监人仰马翻。你就等着我让你颜面扫地吧！”
“你！你个逆子！我的棍子呢？家法呢？给我拿来！”
郭乔安听到老爹气爆了，他终于爽了一点。谁让他爹那么独断专权，非按头要他读书入仕。好好说不成，还打他的屁股蛋。他都多大了，不要面子的么？
哼！要他入仕当官，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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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乔安有伤，马车就走得慢。更何况，郭乔安根本不想去国子监。老头也是心狠，竟然让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去住国子监的监舍？国子监可不准带小厮。那也就是说，他爹把他一个人丢到了那破学府，就让他自生自灭，再不管了？
还好他是个从小混到大的。打架从来没在怕的。想来这国子监也没什么了不起。
走到最后，郭乔安还隐隐生出了些期待。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离过家。想着以后，什么事都是他自己说了算，再也不用担心老头提着棍子来揍人，也不用听他娘在耳边啰嗦唠叨。那该多自由呀。这么想来，他昨晚对老头的一顿刺激，竟然还让他因祸得福了？
马车停在国子监门口，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同学。漂亮的学府，同龄的玩伴，郭乔安心里就更美了。
连屁股都不那么痛了。
小厮跑去放榜处，帮郭乔安看监舍安排。郭乔安正等在马车旁，便见薛元招手朝他跑了来。一到，薛元就喘着气道：“小安，你惨了。”
郭乔安心里一咯噔，道：“怎么了？”
薛元道：“我刚听说，你家老头昨夜连夜给祭酒打了招呼。让他们给你找一个最上进，最老实，学业最好的人，做你舍友。而且，还听说你家大哥一早就来见了你那舍友，要他督促你好好读书。稍有懈怠就必须告诉你家里。”
郭乔安懵了。
他向往的同学之谊，他渴望已久的自由？这算哪门子舍友，这不就是收了他郭家的好处，跟在他身边，监视他一举一动的奸细？郭乔安气坏了，他不顾屁股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放榜处。小厮见他来，忙给他指。
郭乔安看到自己的名字，甲子院三号房，郭乔安。在他名字旁边，并列写着个陌生的名字。
高颂。
郭乔安大骂：“这个国子监，我读不了了。”
说完，他又一瘸一拐地走回马车，气呼呼地要求小厮帮他上去。小厮在一旁为难，一张小脸挤成了个“苦”字，只敢去瞧薛元。
薛元拉住郭乔安，道：“你干嘛去？你上哪呀？”
是呀，他还能上哪？回家那是不可能了，除非屁股底下的腿也不想要了。离家出走？算了，他身上银子不够，他还没那么失心疯。
两人正拉扯，晋郡王万常承骑着匹枣红宝马，疾驰而来。看到郭乔安的轿子，万常承一拉缰绳，马蹄高高抬起，一声嘶啼后稳稳停在了郭乔安身侧。这马毛油光发亮，额大头宽，健硕又勇猛，实在拉风抢眼。
国子监大门内外的学子都看了过来。有人交头接耳，在互相介绍骑马之人，以及他身边的朋友都是谁。听完，众人纷纷朝他们投来艳羡的目光。一个皇亲贵胄，两个高官之子。果然，投胎就是门技术活，羡慕不来。
万常承很享受这样的目光。他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他扯着马头，问：“你俩干嘛呢？”
薛元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万常承气道：“岂有此理。我倒要看看，谁敢到你身边来当眼线。”
这边正说着话，大门另一边又起了骚动。
大家都朝某处望了去，就连郭乔安身边的小厮也望着那处，满脸的“苦”字都舒展开了，眼睛都看痴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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