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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风来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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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修会?”
放学后,花咲千春被喊到办公室。班主任的相马把摆在桌面的纸张递给她。
“今年学校第一次举办的,每个班的班级委员和活动委员都要参加。”
身无要职的她瞬间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森同学和我提过,现在缺少女生班长和一名活动委员。”
他扬了扬下颌示意她,平静地说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送出一份,最后一张就在你手上。”
“让你来是想问下你的意愿,班长的位置我希望交给你来做。”看到沉默的她后,相马循循善诱讲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显得比较简略,他补充解释着,“我认为花咲同学将来的目标和起点应该是保持一致性的,不应该会拒绝的才对。”
这一番话让她抬起头,语气不明地言道,“老师是‘期待’着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这位外表看似沉稳甚至有些严肃的老师却是无奈般地勾起嘴角,“老师期待学生不是很正常的吗,更何况是一位优秀的学生。但是,你理解错了一点。”
“在得到期待之前,还需要信任的确保,那才是有意义的。”他的目光仿佛是看到一个懵懂的孩童,从而用温和的语气去教育她。“所以,你的答案呢?”
触碰到的纸张无形中有了重量,如果放下就能卸掉这份沉重,她也许会立即丢下。
可总是有对她怀有期待的人出现,也总会有想去信赖的人。
失去和不曾拥有,后悔和遗憾,哪一个更叫人难过呢。
如果,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呢?
【同样的错误,到此为止吧】
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飘雪的黄昏下她残忍地斩断他人的‘妄想’。
包括她在内的,懊悔和软弱。
既然已经冷酷地说出那般话,还有什么借口可以去挽回曾经。
说到底,她只是想自私地放过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她想逃离,哪里都好。
“滴滴”
外套口袋里传来震动,她瞥了一眼手机。
[小千你今天回的学校?!]
“滴滴”
[我在门口遇到马渕同学,他说见到你了,真的吗!]
“滴滴”
[你的班级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
此时的她站在台阶上,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
[嗯,但你不用过来。]
接着又发了一句。
[班主任有事交代我,明天在学校见吧。]
[好吧...猫猫哭泣jpg.]
现下的她只感到深深的迷茫和疲惫,没有精力和人进行交流。
想要喘气,在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里。
走上最后一阶台阶,后背靠在拐角的墙上,听着窗外的嘈杂声闭上了眼。
可一旦合上双眼,杂乱无章的回忆又接连不断地播放着。
驱散不开的烦躁笼罩在心中,下意识就想去找寻口袋里的东西。
然而只摸到了手机和纸巾。
“哈——”
花咲千春发出了低沉郁闷的叹气。
“那个...”
“啊?”
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下意识睁开眼。
一张局促又担忧的脸庞出现在视线中央。
“......”
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将零乱的思绪压在底下。
轻咳一声后神情自若地打着招呼,“咳,你好菊池同学。”
“你好,花咲同学,刚才好像打扰到你,不好意思。”
对上那道真挚柔和的目光,她心中那口气莫名跑上来。
她又得深吸一口,“不必感到抱歉,你没有打扰到我。”
视线一转见他肩上挎着包,“这个时间菊池同学是要回去了?”
菊池冬马抓着挎包的肩带,点点头,“社团今天休息,小内和阿瞬今天有活动,只有我一个人。”
“是这样啊……那不打扰你回家了,我还有事回趟教室。”
说着,她点头示意,绕过他准备上楼。
刚迈出几步,就听见有道很清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花咲同学之后有时间吗?啊,就是那个……”那个叫住她的人却表现得异常慌张。
花咲千春缓缓转过身去,“什么?”
窗口吹进一阵清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如果方便的话,要来看下乐队的练习室吗?”
它轻轻地落下,落到深处的柔软。
“好...”一瞬间竟有些失神。
***
“请进。”
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许多乐器,墙壁上张贴着风格各异的音乐海报,灯盏照落在洁净的地板上折射出亮光。
菊池冬马回身把门合上,转头就看见她站在陈列柜前。
“为什么想要做乐队呢?”她注视着柜中中央的合影,轻轻的话音,不知在向谁发问。
隔着一层相框的距离,同色系的双眼彼此勾勒出相似的轮廓。
摆放在一旁的奖杯倒映出参观者的侧脸。
照片上的面孔年轻且青涩,然而她知道这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
“十二年前的吗...”
菊池冬马放慢脚步走近,跟她一起看着那张相片,“那是这栋楼的主人西村先生的照片,那个就是他。”只见他指尖所指的方向是一个紫色头发的男生,“听说高中时期他曾组建过一支乐队,参加比赛拿了几次奖,当时在圈子里还算蛮出名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上的人问:“后来呢?现在还在演出吗?”
“不”他的视线飘向身旁,停顿一下又继续看回相框说道:“十年前解散了,据说那时乐队内部发生矛盾,成员们都离开了。西村先生低沉了好一阵子,但也没放弃继续玩音乐。”
他又看向挂在一旁墙上的木色吉他,“他经常把楼中的房间租借给一些喜欢音乐的人,我们的小乐队也常常受到他的照顾。”
少女听完后,款款道出那么一句,“看来是一位很坚强的人。”
一股熟悉的气味突然袭来,“花咲同学的目光一直都在上面,为什么?”
扭头之后才恍然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许近。
“我刚才发现了一件事”她模模糊糊中想起来某些记忆的片段,却依旧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你好像没带乐器过来。”
“啊?啊,确实没有带,不过这和照片有什么关联吗?”
那也只不过是一张生活照,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时,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抬头盯着一脸困惑的少年。
“唔——我又发现”她心中顿时冒出一个不常见的想法,想要让眼前的他能够停止追问,“原来菊池同学是个好奇宝宝?”
从她说出口的那刹那,菊池冬马的双颊肉眼可见的染上一层红晕。
天地良心,这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乎她的意料,这位同学的脸皮不是一般的薄,抢在试图遮挡大片绯红的人出声前安抚,“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用手背捂住嘴鼻的菊池冬马小声愤愤地和她说:“还请别逗我,花咲同学!”
“唔”这一幕叫她想起某个人,也是容易被逗弄成脸红,但那人更加傲娇。
生动的画面就像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眼帘下垂,嘴角轻扬。
“嗯,不会了。”
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内,花咲千春从菊池冬马口中偶然得知,在这楼中存放有西村乐队曾经比赛的录像带,两人在前台成功借到后,便用放在一楼客厅的播放机进行观看。
Prometheus,盗取天火为人类带来光明的神。
用作乐队的名字,还真是狂傲的起名。
‘神’在她看来,只有自己才能成为自己的神明。人类即便再渴望成为祂,也永远无法成为神明。
他们的表演更像极了滚烫而明亮的火,手指间的节奏和歌声里的气息汇集成炽热的光海。
看着影像中的少年,花咲千春的脑中渐渐浮现出许多人的样貌。在她周围能接触到的乐队也不多,可大多的给到她的印象是‘疯狂’。而这份疯狂从音乐类型上来讲,更偏重金属和摇滚。
她虽不喜欢嘈杂的氛围,但现场散射的热情很容易叫人沉沦。
‘热情’,燃烧且不灭的情感。
她无声地在唇齿间咀嚼,不可思议地感到从柔软舌尖连至笨拙的内心一起灼烧。
“haru”
一个名字让她抽离思绪,视线找寻过去看到了一个男人,双肩后面背着乐器盒。
“这个,你上次落下的。”有人向他递了个东西。
两侧刘海长至下巴,下颌还留着少许胡茬,“哦,谢谢。”
音色清亮、低音醇净,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在影像上。
***
“花咲同学也是3号线?”
“好巧呢。”
结束观影后,天空的色彩愈加浓厚艳丽,两人都打算启程搭电车回家。
结果好巧不巧发现对方也住在新宿那边,这两人又一起坐上同一班电车。
电车上的人比较多,靠近的座位也只能容纳一人。同行的男生就已经开口让她坐下,自己握住上方的把手笑望着她。
她也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坐在那个位置上。
然而不等一会她就发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前人的温度和气息不可避免缭绕在鼻尖。
“...菊池同学”她现在的角度只能平视到他的领带,“你身上是有Sakura、对吗?”
金属质感的耳钉泛着银光,橘黄的发丝随着主人的动作轻晃。
“诶,哪里?”他惊疑地低头查看。
“衣服?或者说整个人,花的香味。”
从他的角度看到了倒映在窗户上的自己,“啊这个啊,大概是‘幸运物’的原因。”以及笼罩在他身影下的人。
“花咲同学”
缥缈的话音自上方落下,她扬起了头,一道阴影落在脸上,遮挡住了外界的目光。
“我的幸运有分给到你吗?”
他的幸运物也是这样吧,温润柔和,满怀希望的春天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