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早恋》其言叙

39、38 异乡

　　梁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查看各种消息，今天也果不其然地收到了来自安轶的语音，他点开一条含着笑用她的声音来消解身上最后一点倦意和起床气。听到她喊他添衣他很听话地拿出了马甲，准备穿久违的三件套。

　　听到她的偶遇，他翻找柜子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他心里很难不去多想，只好先发消息问她是谁，等她的回复。

　　有可能也是多虑，毕竟上次的事故之后宁琛和她个人确实再无交集，但是他又不确定那位送山茶的N先生到底是不是宁琛。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可是又没有实际的证据去证实他的揣测。他心事重重，又和她相隔七个小时，只能耐下心来等她回复。

　　下午的时候收到了她的消息，果然不出所料。梁韩工作的时候有些走神，后来还是忍不住直接给安轶打了通电话。

　　“喂，梁律师这个点怎么不好好工作？”她刚刚洗漱完，开着免提边聊边换衣服。“不能因为想你而摸鱼吗？”“当然可以，但是承理还有很多人呢，你可要做出表率。小心以后大家都效仿你，你连个辩驳的论据都拿不出来。”她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安轶，今天给你打电话来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他正色道，安轶也听出来了他语气中的不同之处。“怎么了，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的。”

　　“那个宁琛……你最好少和他接触。”“为什么？”她条件反射地反问。“你有没有想过，送你白茶花的Lucien N就是他？”安轶沉默了，确实没想到过这层。“如果是他，他为什么知道你的生日以及家庭地址？”梁韩又接着补充，“还有三番五次的巧合——”安轶打断了他，“是两次，一次出事故，一次在这里。”“那好，即使只有两次是不是也应该算是概率很小的事件了？”他更正了自己的说法。“当然，往简单里想，他可能只是想追求你——他处在这个地位和高度，想要你的个人信息还是轻而易举的。我当然也乐意这样想，毕竟这样会对你没有其他负面影响。”他停顿了一下，“我害怕的是第二种情况，他不仅仅是这个目的。”梁韩没有再往深里解释，安轶已经了然他后面的意思，如果是那样，求而不得后的宁琛又会做出什么举动，她自己孤身在外又将如何自处。

　　“安安，”他柔声唤她，“你是很聪明的女孩，不用多说就能参透。我不在你身边，独自一人，要有一些该有的戒心，因为你始终不知道也认识不到，你存在的本身，可能就会有很多人关注和在意，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但是我很幸运拥有了你，即使是这样，也仍然会有不想放弃的人会去尝试追求你，我不会介意，甚至会沾沾自喜，但是我更害怕他们会别有用心。现在，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安轶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他这番话，温暖像千丝万缕的网，把她紧紧围住，驱走周遭的寒意。“嗯，我知道啦。还有一句话，我也很幸运，独占了你。”

　　可是，时间很平淡地流逝。宁琛再也没有和她偶遇或者联系。或许，事情根本就是梁韩想得太复杂了。况且，她几次接触一下感觉他人也是有礼有节，举止得当，颇有翩翩公子的范儿。于是安轶也不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继续过她自己一个人的小日子。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她开始添置冬装。S市本来就处于南方，冬天湿冷，但是温度不低，来了伦敦的感受到的冷，反而和S市很相似，可能二者都是海洋性气候的缘故，竟让安轶生出几分熟悉。只不过做好随时应对降雨的准备，阴冷潮湿的天气再下上一场雨，一般会把安轶这个弱体质冻到出门多贴几个暖宝宝。

　　快要临近圣诞节的一个周末，她下班走在校园里准备返回公寓，突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Lucien！”

　　于是她回头便看见宁琛从一群衣着正式的人中出来，对他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朝她的方向阔步走来。

　　“安轶。”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时，她也还没从他就是Lucien的现实中缓和过来，“白山茶，是……你送的吗？”她并没有向他打招呼，反倒是语气迟疑地向他发问。

　　“是的。”他竟然毫不避讳，堂堂正正地认领了那篮花。“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址和生日的？”她紧接着追问。他侧头一笑，仿佛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笑容而误会曲解他，又转回身来正色认真地说，“安老师，请问你在S大的第一个横向项目是签给了哪家公司？”“……是海源科技，可是我印象中不是H集团下的。”

　　“它当然不是H集团下的，因为它是我自己投资的一家公司，平时都靠管理层经营，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再正常不过了。”安轶被他突如其来秀出的钞能力惊呆，“所以，我的信息，都是你从公司里知道的？”

　　他点点头，“当时合同还没有落地，只是有一些简单的联络信息而已。至于你的生日，”他耸了耸肩，“是你们学校官网上光明正大贴出来的，包括你的求学经历，政治面貌，科研成果，一应俱全。”

　　安轶恍然大悟，早已经忘了还有这个世人皆知的渠道。“因为当时在宴会上匆匆一见之后有了印象，后来又很不巧地发生了追尾事故，心里非常过意不去，所以生日那天送了一点薄礼而已，希望你能笑纳。”“我……我很喜欢，谢谢。”不知道为什么，抬得高高的心，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她整个人似乎也因此轻松了起来。“对不起，刚刚直接就追问，很是无礼。”

　　“没关系的，是我忘了，在S市我并不是Lucien而是宁琛。”他谦和地笑着，好像刚刚她的所作所为一点儿都没有冒犯到她。

　　“今天也是来工作的吗？这个项目谈了快有两个月了吧，应该也要落地了？”他肯定了第一个问题，对第二个问题却不置可否。“确实是来工作的，但是具体项目的进度，还用不着我亲自督促。”安轶见他态度模糊，以为是商业机密，于是并不再聊这个话题。“那你先忙工作，我要告辞了。”安轶转身欲走，“安轶，你来这么久，有没有去过隔壁的海德公园？”他突然开口。

　　“还没有，正好要过圣诞假期，打算趁着空闲，自己一个人把伦敦好好地走一走。”她笑了笑，似乎心里已经列好了圣诞假期的日程。

　　“那么，缺导游吗？”他不疾不徐地问着，仿佛是真心实意想给她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生活了十余年的城市。

　　她看着他的眼睛，和梁韩的很是不同，梁韩的眼睛总是深邃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而宁琛的眼睛，总是清澈明朗，和煦温润地好像住进去了一个春天。能有这种眼神的人，应该是在充满阳光和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吧？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她停顿了一下，发现他眼中并无波澜，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恍神失望。“当然，宁先生要是有时间的话，来当我的导游，我会更乐意。”

　　他的笑容慢慢地绽开，干净又澄澈，四月的暖风拂过初生嫩芽的柳枝时的柔软，也大抵不过如此。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安轶枯燥乏味的生活仍在继续，她并没有告诉梁韩这件事，潜意识里觉得梁韩会和她的观点不同，但是梁韩一定会尊重她的选择。为了不必要的口舌之争，她选择性地隐瞒下来了这件小事。和梁韩聊天时，仍然只聊些生活琐碎。

　　圣诞将至，街头巷尾也逐渐有了热闹喜庆的氛围，晚上逛街回家的时候会有一路的彩灯相送。相比之下，安轶更热衷于把自己的衣柜装点的更热闹，她把自己新买的衣服挂进柜子里，心想着明年回家的时候，行李托运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买都买了，自己先开心了就好。

　　她试着新买的贝雷帽，白色软呢材质，带上很是称心如意，正有些后悔没有多买几顶其他颜色的时候，宁琛的电话打了过来。

　　“听说明天是ICL圣诞节假期的第一天，不知道安轶老师对于日程有什么规划？”安轶摘下帽子放在衣柜，“不如我们的东道主宁琛先生来策划吧，我也乐得清闲，悉听尊便。”

　　“好的，那我就擅作主张了。”他在电话那头的办公室里浅浅一笑，手上正在签字的钢笔骨碌碌滚到了桌子下面。

　　“宁琛，谢谢你。”她站在公寓小小的窗前，看着不远处街道上灯火通明，有点像国内新年时的感觉。“谢谢你能让我在异国也有朋友在身边的感觉。”

　　钢笔碰到了桌角终于被卡住不动，他的心也似乎不再跳动。

　　“不必客气，你能有这种想法，这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