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糖的果》昨日之鲸

29、第二十九章 不适的心结

　　闷热的午后，大街小巷都进入了桑拿时间，真正的，免费桑拿。
　　人们都钻进了自己的家里，有空调开空调，没空调的自制会喷水雾的摇头风扇。
　　宋延借这热，请徐标和徐饴到宋家郊外别墅一聚，说，消消暑。
　　徐标很意外，徐饴难得同意赴约。
　　他隐约感觉，这两个孩子已经似乎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确实让他意外。
　　特别是宋延，被抱走的时候大概只有一岁，现在已经十八九岁了，间隔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还会回来认找舅舅，如此的精准认亲，让徐标不得不感慨现在年轻人的能干，真真是后生可畏。
　　毕竟，他才是姐姐的亲儿子。
　　徐标看到宋延回来，心情又感动又担忧，会这般复杂，是因为他身边还有一个替代宋延的徐饴，以至于他迟迟不敢开口告诉她事实。
　　宋延透过窗台，看见了徐标领着徐饴走进来。
　　就像那天，他的母亲领着徐饴去上他在的幼儿园，徐饴和母亲说再见时，撒娇说：“妈妈，放学来接我！”
　　而他的母亲甜甜地回复：“糖糖乖，妈妈放学就来了。”
　　这样的话，她从未对他说过，却天天和那个小偷说。
　　尽管，每天放学时，她都会领着徐饴在校门等着，等他放学被司机接走后，才慢慢转身离去。
　　他只能在后车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她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总是关注他，而他也希望被她关注。
　　相比于父亲和继母的冷漠，那个女人无言的温柔，让他痴迷。
　　终于有一天，父亲的车也停在了幼儿园前。
　　通过他们的争吵，他知道了真相：
　　“非要安排和宋延同一个幼儿园吗？你安的什么心？”
　　“我的孩子，我自有安排。”
　　“你还妄想宋延会认回你这个妈妈吧？”
　　“他本就是我的孩子，认回我，也是天经地义。”
　　“你不要忘了，宋延和你没关系了，你的孩子只有你手上牵着的这个！”
　　“关你什么事！我就是要看看他，倘若你对他不好，我会马上把他抢回来！”
　　“白日做梦！”
　　他的父母都没想到，宋延正躲在旁边的儿童滑梯里，将他们的对话消化地一干二净。
　　从那天开始，他特别关注母亲手上牵着的那个孩子，那个取代他位置的孩子。
　　“宋延，你想什么呢？”徐标已经走进来客厅了，身后跟着徐饴。
　　“没什么，舅舅坐吧。”宋延换了热情的笑脸，又看了看徐饴，“妹妹，也坐吧。”
　　所有人落座后，宋家佣人立马递上了冷饮。
　　“天气真热，现在还真是要考虑要装一台空调了。”徐标四周观望着，最后目光落在了客厅的空调机上。
　　“舅舅怎么不早说呢，我来安排。”宋延关心道，说着便打开手机搜寻着通讯录。
　　“别别别！”徐标连忙摆手，“也不着急，慢慢来吧，不麻烦你。”
　　“哪里麻烦了？”宋延佯装着生气。
　　“今天主要是让糖糖和你亲近亲近，别的不说了。”徐标推了推身旁正低头的徐饴，“快，和哥哥打招呼。”
　　徐饴抬头，脸上毫无色彩，直直地看向宋延。
　　徐标着急起来了，她上次在家见宋延也是这样，不招呼也不吭声，今天可是在别人家呢。
　　“没事，女孩嘛，都会害羞，我理解。”宋延倒是不在乎，说完也直直地回看徐饴。
　　“少爷，厨房准备好了！”这时，一个佣人走过来报告着。
　　“好的，你先去厨房吧。”宋延浅笑起来，转向徐标，“早就知道舅舅是大厨，可惜我一直没口福，今天，可否请舅舅给我做几道菜，解解我的馋？”
　　徐标被亲外甥一夸，整个人都壮志满满，连忙起身：“做几道菜而已，我这就去了，你等着。”
　　徐标一走，客厅只剩下徐饴，和宋延。
　　“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宋延可是一直都在打量着徐饴，只见她一直沉默。
　　徐饴摇了摇头。
　　他以为她会率先发问，毕竟，掌握全局的一直都是他，而被动是却是她。
　　她不是应该有许多疑问才对吗？
　　“你是有多不屑和我说话？”宋延扯下了伪善面具，不耐烦起来了。
　　徐饴把头别向另一边的窗户上，继续展示着她的不屑。
　　“舅舅已经同意让你和我去国外生活，相关文件已经在处理了，很快，霍家傲护不了你，惊慌吗？”宋延端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欣赏着徐饴的变化。
　　可他得到是，她依旧的无动于衷。
　　“你这个小偷，凭什么保持沉默？”宋延开始攻击。
　　凭着这一句，徐饴明白了，他把她当作小偷，偷掉他全部人生的小偷。
　　“我不是小偷。”徐饴终于说话了。
　　宋延也预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她会否认小偷的身份，可没预料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平静。
　　“你偷走我最重要的东西，你还想否认？”宋延狠狠地怒视着。
　　“名字，身份，家人，从头到尾，我都是被安排的那一个，从来就不曾偷过什么；至于你，不过是和我一样被安排的命运，而现在，你反过来操控我而已。”
　　“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操控？”宋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一个小偷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的作为？
　　“折磨我这么多年，一定很有成就感吧？”徐饴平静地反讽着，看来霍家傲的教育很有成果。
　　“怎么，要放弃挣扎了？”
　　“不，是打算和你做个了结。”
　　宋延感到自己失策了，从一开始就不能让霍家傲接近她才对！显然，在霍家傲的影响下，她变得坚强了，坚强到她没有丝毫的悔悟，没有丝毫的胆怯。
　　“除非你死了，否则，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凭什么她说了结就了结，他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人，只有他才有权利停止。
　　“会有那么一天。”徐饴一脸认真。
　　在回家的路上，徐标不断地打量着徐饴，欲言又止。
　　“舅舅想说什么？”徐饴早就留意到徐标的举动了。
　　“糖糖，如果你不喜欢国外，我们就不去，宋延那边我会去说。”徐标忽然这般说着，让徐饴意外极了，之前舅舅不是最坚持要她和宋延出国上学的吗？
　　“不用我多说，你们都知道了。你们都是可怜的孩子。别管上一辈的恩怨，大家好好相处，好吗？”
　　徐饴细想着舅舅的这番话，这不单单是上一辈的恩怨，更是他与她的恩怨。好好相处？不可能了。
　　“好，我知道了。”尽管如此，徐饴还是答应着。
　　趁舅舅上班时，徐饴偷偷溜到了越山，她没有上归林居，就只是跑到了山脚的运动场坐着。
　　这个时候，她想见霍家傲，却又不敢打扰他，也不想对他释放负能量。
　　跑到离他近的地方，独自消化。
　　“这么狠心，不上去找我？”霍家傲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徐饴一扭头，发现霍家傲就站在操场边上笑看自己。
　　“你这么来了？”徐饴快快地跑到他身边。
　　“我家的运动场，我怎么不能来？”说着他戳了戳她的有蝴蝶结的侧额。
　　“你要去哪吗？”徐饴问道。
　　“找你玩，现在不用找了，你都找上门了。”霍家傲的调侃，逗得徐饴咯咯直笑。
　　霍家傲找出了篮球，教起徐饴三步上篮，可徐饴运动神经并没那么发达，单是原地拍球就能把球拍溜了。
　　这可把霍家傲郁闷得无语了。
　　徐饴捡球捡累了，就坐在一旁，看霍家傲各种花式上篮，她只要负责喝彩和鼓掌就好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舅舅说我可以不用去国外了。”霍家傲刚坐到她旁边，她就说起来了。
　　“坏消息呢？”霍家傲感觉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宋延可不是单细胞生物。
　　“我和他撕破脸了。”徐饴老实交代。
　　“没事，有我呢。”
　　“我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
　　既然决定和宋延背道而驰，也意味着，徐饴应该要认真备战高考。
　　这些天，霍家傲每天都制定复习计划，还带着徐饴去购买各种习题。
　　期间，徐饴还问起了：“你以前在国外上学，都是用什么语言上课？”
　　“英语，瑞典的教学语言基本都是英语 。”霍家傲有些好奇，这个糖糖在想什么。
　　“嗯，我要好学英语，说不定以后可以去看看你的学校。”徐饴认真盘算着。
　　霍家傲忍不住哼了一下，这家伙志气倒是不小，不过他也不想打击她：“糖糖，只要你的英语学得好，我以后带你去瑞典玩。”
　　“真的？”徐饴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我说的还会假吗？”
　　跟在他们身后的卫忻芯，正打电话汇报：“他们在买习题，听他们讨论，徐饴很有可能报考语言类的大学专业。”
　　“这样？”电话那里传来宋延冷冷地反应。
　　“我准备一下，大学志愿那边我会时刻留意。”卫忻芯回复着。
　　“不用了，忻芯。这一次，你考你喜欢的学校和专业。”宋延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让卫忻芯追着徐饴的动向。
　　“霍家傲的父亲很快就会回到越方，不管那小偷做什么，只是徒劳罢了。”宋延窃笑着。
　　卫忻芯并没有往常的高兴，反而在担心，担心对他而言，自己再无可用之处。
　　霍家傲和徐饴结完帐后，准备提着习题册打道回府，谁知碰上了波哥。
　　“霍爷在那边的餐厅等你们。”波哥眼神一摆，告诉他们霍家傲父亲在身后的餐厅等他们。
　　紧接着，波哥身后的两个大汉夺过他们手中的习题册，并作出了“请”的姿势。
　　霍家傲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图，只是眼下，还不能让徐饴看见他们之间矛盾。
　　他拥着徐饴走向餐厅，低声叮嘱着：“等一下，你什么都别说。”
　　他们走进一个商务包间，风格不浮华，别有一番务实简朴分气息。
　　“徐饴同学，你好！我是霍家傲的父亲，霍照林。”霍家傲的父亲率先伸手打招呼。
　　徐饴看了看霍家傲，犹豫着，但还是伸手握了握：“叔叔好！”。霍家傲长的真像他父亲，不过霍照林看起来更成熟儒雅些。
　　霍照林看着眼前的情景，倒是很理解：“谢谢，先坐下来吧。”
　　三人一起落座。
　　“我输了！你比我想象的厉害！”霍照林一开场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霍家傲不出声，徐饴更加不敢出声，怯怯地望了望他。
　　“接下来的话，我只想和徐饴同学说，麻烦你回避。”霍照林话锋一转，将霍家傲踢出局了。
　　“要么现在说，要么就别说。”霍家傲并不理会父亲的请走。
　　“家傲，你真要在徐饴同学面前任性吗？”霍照林此言一出，霍家傲身边就出现了两个大汉，预示着随时都可以把他架走。
　　“去吧，我没事。”徐饴拍了拍他的手臂。
　　霍家傲妥协了，走的时候叮嘱着：“不爱听的话，你可以不听。”
　　两人看霍家傲走了，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承认我很失败，差点把我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一个心理变态的人，又不能好好和儿子沟通，但我很骄傲，他们在对你的处理方式，比我想像的要好，这个我要谢谢你，是你让他们成长了。”霍照林喝了一口茶，便滔滔不绝地说着。
　　徐饴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我妻子很喜欢建筑设计，恰巧家傲很有着方面的天赋，你们相处这段时间，想必你也有所了解。”
　　徐饴点点头，表示认同，他在上学的时候经常翻阅建筑设计的书籍，空暇之时还会画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瑞典学校那边，我已经办理好所有的手续，就等他回去上课。你说，他该不该回去了？”霍照林如此一问，倒叫人不好说不。
　　“他该回去。”徐饴不能否认。
　　“那么徐饴同学，可否请你，好好和家傲谈谈，让他回去上课？”霍照林直言了。
　　徐饴不作声。
　　“我不在乎你和宋家人有什么纠葛，但我在乎家卿家傲，他们只是孩子而已，需要适合他们的成长环境，我想，没人会比你更明白成长环境的重要性。”霍照林一席话，目的再简单不过。
　　霍照林爱子情切的话，让她有些难受。然而，她清醒的意识到，前方的选择，只有一个。
　　终有一天，霍家傲总是要远走翱翔的，他以后的作为，也不再是拯救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让你难过十分抱歉，但是，要劝说家傲，只能你来，拜托了！”霍照林也有些不忍，明明跟前坐着的，是和家卿家傲一般大的孩子，年纪轻轻，本应该自由自在，不必挣扎在别人的算计里，可偏偏，他也是算计她的一方，尽管和宋家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
　　“叔叔，我知道怎么做了。”
　　霍家傲送徐饴回家的时候，看着徐饴凝重的神情，不问也知道他父亲说了什么。
　　“你不用管他，我会处理的。”霍家傲让她放心。
　　“你真好！但是，我觉得，叔叔说的没错。”徐饴也打算好好和霍家傲聊聊。
　　“糖糖傻了吗？”霍家傲有些不相信，徐饴会认同父亲。
　　“你是该回去上课了，不要因为我埋没的你天赋。”徐饴认真对他说。
　　“糖糖，我的事情我有分寸，你不要有负担！”霍家傲保证着。
　　“怎么能没负担呢？你可是国外学校和教授求着去上学的人！就像王校医，你不也在惋惜他吗？”
　　“我和他不能相提并论。”
　　“都是有能力有才华的人，为什么甘心窝在越方这个小城市？明明就有大放光彩的舞台，你们却要放弃，我就觉得好可惜！”
　　“和你在一起就行啦，要那些光彩做什么？”
　　“可是我希望你有光彩啊，我喜欢你有那些光彩！帅的很！”
　　霍家傲又一次被她的甜言蜜语打败，她总能在关键时候打动他。
　　“可是，宋延他们。。。。。。”
　　“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还有罗小碧，王校医他们，我不怕那些人。”徐饴满怀壮志的宣布着，间而撒娇着：“去吧去吧！回去上课好吗？”
　　“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