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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塞北春2 ...

  •   Z39在识海中搓了搓黢黑的小手,“这不是在塞外被风沙刮久了,皮肤变差了,等后面回宫养养就好看了。”

      慕昭被他的话逗笑。

      站在下首的沈宕此刻仍是个腼腆少年,慕家大小姐贵气逼人,他自是不敢抬头直视对方,听到对方发笑,他只以为对方是同旁人一般在讥笑自己,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这些年他都是从别人的冷眼和嘲讽中度过的,早已经习惯了,只是下意识将唇抿得更紧些。

      慕昭这会儿才开始仔细打量起他,眼前人虽衣着朴素,但眉眼间却有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坚毅,一看便让人觉得非池中之物,想来这便是Z39时常挂在嘴边的男主气运。

      马场掌柜在一旁陪着笑引荐,“慕大小姐,这位便是小人刚刚说的沈家哥儿,别看他年纪尚浅,却是个驯马的好手…… ”

      慕昭放下茶盏,不耐地打断他,“得了。是不是个会驯马,待会本小姐亲眼见过便知。你且一旁带他驯马去,别耽误了本小姐的正事。”

      沈宕一直沉默着,不曾随意开口,慕家大小姐一发话,他便径直走向那匹野性难驯的马儿。

      他熟练地拿起缰绳飞身上前,眼疾手快地套住马脖子,方一沾到马背,那马便愈加发起狂来,狠狠仰起后背,试图将背上的人摔下去。

      沈宕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手上力气收紧,麻绳磨破了手也丝毫不在意。

      马儿后仰了数十次,发现毫无效果,倒把自己勒得够呛,便改变了策略,延着马场狂奔起来,想要把沈宕颠簸下去。

      它绕了几圈,突然一头冲破了木头栅栏,朝着慕昭在的方向踏去。

      这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这一下没把沈宕栽下去,反倒把它自个儿的脑袋撞得发懵,马鼻子上都破了一个口子。

      一旁的丫鬟紫玉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但还是第一时间挡在了自家小姐身前。

      慕昭闭上了眼睛,虽有恐惧,倒是不甚慌乱,心里默默想着,剧本会安排沈宕出手的。

      千钧一发之际,沈宕狠狠地往后勒住绳子,马儿被堪堪勒停在了二人面前。只一步之遥,马蹄便要踏在两个姑娘的身上。

      来回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这马儿不知是真的服气了还是力气耗光了,停下后竟乖顺地跪伏在地上,不再有任何癫狂的举动。

      沈宕未立刻下马,而是将手指放在唇间吹了声响哨。

      马儿仿佛听懂了他的哨声,立时站起来,沈宕夹紧马腹,纵马又跑了几圈,见它没再现出反抗的动作,才骑到慕昭的面前。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为马儿套好缰绳,双手递到慕昭面前,语气恭敬,“大小姐,马驯好了。”

      他的一双手被缰绳勒出深深的血痕,手心血肉模糊。

      慕昭过去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瞥到他的伤口,头皮一阵发紧,胃里也有些翻涌。

      更不会伸手去接那沾了沈宕血液的缰绳,她嫌脏。

      慕昭慵懒地起身,直接无视沈宕从他侧边走过,离开前只留下了一个字,“赏。”

      她的步子轻盈,路过时带起一阵微微的茉莉香气。

      塞北没有茉莉,这是沈宕十余年来第一回闻见南方花朵的温润馨香。

      他驯马出了一身热汗,汗水晕在伤口上刺得生疼,这阵短暂的清香微微使他纾解了些许疼痛。

      他始终未曾抬眸,不敢逾矩半分,只在她走过时,余光浅浅扫过她翩跹的裙摆,衣料上的织金绣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华贵无双。

      慕昭信守诺言,出了二十倍价钱买下这匹马,又额外赏了马场掌柜不少银钱。

      掌柜得了丰厚的赏赐,难得大方了一回,给了沈宕足够买下一匹马的钱,沉甸甸的满满一荷包。

      沈宕觉得他给的太多了,不愿意收。

      马场掌柜却止了他的推辞,“沈家哥儿,今日多亏有你,才帮我哄住了这位京城来的大小姐。这些钱你拿着,去买些金创药敷在伤口上,再买些好的吃食带回去给你祖母。你祖母如今病着,寻医抓药处处都要银子,且拿着便是。”

      想到病中的祖母,沈宕没再推辞,拱手对着掌柜深深作了一揖,“多谢掌柜。”

      沈宕掂着荷包的分量,觉得很安心,这下祖母半年多的药钱都有着落了。

      他拜别掌柜后,去了趟市集,给祖母抓了几副药又买了两只烤羊腿带回家。

      进药铺前,他就察觉出了异常,从马场出来自己身后就跟了个小尾巴。

      慕大小姐?

      慕昭悄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去了药铺抓药出来,手上却未曾有过包扎的迹象,暗自腹诽:这人对自己倒是够狠。

      想到原小说后续的剧情走向,又添了两句:对别人更狠。对慕昭和慕家最狠。

      第一天便先了解到这里,谈朝暮见他进了烤羊铺子后,便打道回府了。

      沈宕拎着烤好的羊腿出来,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不禁自嘲轻笑,他真是想太多了,慕大小姐金尊玉贵,怎会跟踪自己这样的人?

      云泥之别,莫动妄念。

      沈宕回到自家帐篷前,却见有炊烟萦绕盘旋,他掀开帘子进来,便见到朱盼儿在忙着熬粥。

      朱盼儿是五年前跟着家人一起被发配到塞外的,朱父在朝中犯了过错,一族皆被连坐流放。

      沈宕自小没有父亲,只跟着母亲生活。五年前,母亲病逝,邻居杨奶奶孤苦一人,又是心善的,索性认了当时才十二岁的沈宕做孙子养在膝下。

      朱盼儿一家皆为戴罪之身,十岁时来到这边境之地,与沈宕这个私生子一样受尽白眼欺凌。

      两家住的也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沈宕人穷志不短,七岁起便帮着当地的财主放羊补贴家用,一边放羊一边抓紧一切机会读书。他虽人在塞外荒蛮之地,却也习得了不少中原的礼仪文化。

      此刻他见到朱盼儿又是独自一人进了他家的帐篷,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今年已经十七,早明白了男女大防的道理。

      朱盼儿见他回来,十分高兴,上来就要去接他手上的东西,“阿宕,你回来了!”

      沈宕侧身避开了她的动作,颔首道,“盼儿妹妹来了。”

      朱盼儿察觉到他的疏离,早已经习以为常,沈宕总是与她保持着距离。

      即使她一再主动靠近,他也始终守礼,不做任何逾矩之事。

      他拿出一只包好的羊腿,又从荷包里取出一些碎银子递给了朱盼儿,“这段时间劳盼儿妹妹费心了,这点心意请盼儿妹妹收下,权当我谢你替我照顾祖母的恩情。”

      朱盼儿眸色微冷,一只羊腿和几两碎银子就想打发了她?

      自她来这里的第一日起,父母便告诉过她沈宕就是当今圣人登基前遗留在民间的幼子,和沈宕打好关系对她朱家有益。

      如今圣人病重,太子早逝,皇太孙又是个体弱的,沈宕迟早会被寻回京城。

      若是她能嫁给沈宕,来日沈宕回京继承皇位,他们自然也能跟着脱罪。

      她不去接这划清界限的话,只心疼地执起他的手,惊讶道,“阿宕,你的手受伤了!”

      朱盼儿这一声,惊醒了缠绵病榻的杨氏,“宕儿回来了……”

      沈宕赶紧上前扶着她靠坐起来,“祖母,今日可感觉身子好些了?”

      杨氏瞧见桌上沈宕刚买回来的几大包药,虚弱地开口,“祖母活到这把岁数已经够了,吃再多药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的人生大事,祖母老了,只盼着死前能看到你成家……”

      沈宕试着岔开话题,“孙儿今日驯马得了不少赏钱,买了您最爱的烤羊腿回来,祖母可要用点?”

      杨氏无奈,但也确实很久未见荤腥了,抵不住香味的诱惑,看了眼一旁被忽视的朱盼儿,慈祥地开口,“盼儿也一起用吧。”

      朱盼儿知道沈宕是个极孝顺的,不会忤逆了杨氏,便浅笑着上前,“谢谢杨奶奶。”

      沈宕留着二人在帐篷里,独自去到河边清洗伤口。

      旁边浣衣的妇人们,正在谈论着那位京城来的慕家大小姐。

      “我从没见过那么气派的马车!前几日慕府的管事就在村里招工去帮忙搬运行李,光布料都有数百匹。还有人搬的箱子沉甸甸的,听说里头满满的都是金锭子呢……”

      “你说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姐,怎的突然来了咱们沧州这穷乡僻壤了?”

      “听说是来走亲戚的。”

      沈宕只在一旁安静听着,并不打算搭话,邻居的葛大娘把话头引到了他的身上,“沈哥儿,今日你在马场驯马可是出尽了风头,得了慕家大小姐的青眼,大娘看呐,你的好前程在后头呢。”

      沈宕没理她,用几根破布头粗糙包扎了伤口,便径自离开了。

      “这孩子,长辈说话也不搭理。”

      “算了,同他计较什么。有娘生没爹教的孩子,能指望他有什么教养。”

      她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刺耳的话悉数入了沈宕耳中。

      他顿了顿步子,最终还是继续往前走了。

      无妨,他们说的话虽然难听却也算实话,他确实从小只有娘没有爹,若不是祖母仁慈,他怕是八岁那年母亲病逝后便紧跟着饿死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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