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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雪色 ...

  •   容淼知这话一出,他与闻瑕俱是一愣,四目相对间两人俱是尴尬,片刻后闻瑕主动低下头,“闻瑕不敢,只是玄鹄秘境即将开启,弟子想去里面找找机遇,所以前来向师父要一把玉尺。”

      想进玄鹄秘境除了基础条件修为要到达金丹期以外,最关键的却是那把用玄鹄秘境里的沧海玉打磨出的玉尺,无玉尺者无法入境。

      容淼知闻言却皱起了眉,“你的心境已经步入情灭阶段了?”

      虽说是在问他,可语气分明已经笃定了,闻瑕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这个世界里关于修行的内容。

      所谓修行,除了炼化天地灵气为己所用之外,还要修心,要修出独属于自己的道心,各大宗门在大道一事各有所侧重,比如碧华宗以顺应本心的逍遥道为主,而崇华门却以先入红尘再断尘缘的无情道为尊,再说三华之一的朝华宫讲究从根本上斩断自己的欲求,一心只为天下生灵,修的是众生道。

      由于各大宗门的大道不同,所以在选择弟子上也有所偏好,比如碧华宗喜欢收风、土、木系灵根的弟子,而崇华门却更愿意收水、冰系灵根的弟子,朝华宫要求最是苛刻,只收无系灵根弟子,所谓无并非没有灵根,而是指无垢体,先天无垢,道心已生,由于无垢体百年难出一个,所以朝华宫弟子数目一直艰难地维持在两位数,虽然弟子少,但是朝华宫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金丹往上的水准,更别说人家都是往全才方面发展的,什么符篆、炼丹、阵法、炼器……人样样精通,以一当百用绝对不成问题,最最出名的却是朝华宫从上到下清一色的高颜值,所谓无垢体在以前的修真界那就是绝色美人的标配啊。

      什么肤如凝脂啊,什么冰肌玉骨啊,什么无汗无垢啊,说是无垢体的人即便从小到大一直不洗澡他身上也不会有异味反而会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而且一人一香绝不雷同。

      所以说,那神奇的香味确定是真实存在的吗?有点好奇呢。

      想到这儿,闻瑕突然发觉自己似乎严重跑偏题了,又连忙把注意力拉回来,随后想了想自己从那个大红茧子里出来以后确实是心中清明一片,即使是见到那些他以前不想再见到的人也不曾失态,反而会产生一种小小报复的恶趣味,就比如刚刚他就故意施了个魇术,便让那只坏心肠的花孔雀见到了他最害怕的脓疮脸,呐,当个坏人的感觉实在是不错呢。

      闻瑕弯了弯唇角,低声回道:“是,弟子的心境确实已经步入情灭阶段了。”

      容淼知拢起眉,紧抿着嘴唇,背在背后的手忍不住握紧成了拳头,他看着青年的头顶,心中是一片说不出的晦涩苦闷,“……也好,这是玉尺,你拿去吧,还有,禁灵术我已经给你解开了,玄鹄秘境里凶险万分,你自己万事小心。”

      干净如雪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把青色莹润的玉尺。

      “多谢师父,徒儿知道了。”

      闻瑕双手接过,正在容淼知以为他就要离开的时候,闻瑕却抬起了头,氤氲了迷蒙雾气的黑眸像是遥不可及的夜空,让容淼知看着就忍不住失神,然后他就听见闻瑕清而透的声音,“师父,闻瑕自知自己过去多有不是,幸而如今终于步入情灭阶段,绝不敢再来打扰师父,闻瑕不敢奢求师父的原谅,只盼望师父以后修行无阻,所得皆所愿。”

      “弟子告退。”

      所得皆所愿……容淼知闭了闭眼睛,竟是不敢再去看闻瑕背影一眼,身形一晃差点摔倒,你还是恨我。

      过去破情为你,如今所愿也只有你,如此怎么可能奢求所得皆所愿?

      “……淼知?”一身青衣的容衣看着亭内的男人迟疑喊道,一身霜雪衣服的男人此刻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竟罕见地有了几分脆弱无助的感觉。

      脆弱?怎么可能,那可是冷心冷肺、勘称无情道第一人的容淼知啊,当年一人一剑血洗人皇宫,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未放过,这样的人会脆弱?呵,可笑。

      容衣赶走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一双杏眼柔软似秋水,见容淼知没理他便又唤了一声“淼知?”

      “你来了。”容淼知只瞥了一眼容衣便收回视线,语气淡淡。

      三年时间,容衣也褪去了稚气,显出几分飘然若仙,足够令人侧目的清艳绝色来,此刻他眼波流转,拉了拉容淼知的衣袖,语气亲昵,“淼知,我想去玄鹄秘境。”

      容淼知压住想要后退的欲望,他看着容衣精致如画的脸,心中滋味不明,良久他才挣脱掉容衣的手应道:“抱歉,没有玉尺了。”

      ————

      朝华宫,云台,一个身着素白衣衫的少年正闭眼盘腿打坐,云霞之中,少年眉心红莲灼目,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周身流转不停的灵气也轻柔好似徐徐春风。

      “磐画,今晚戌时玄鹄秘境就会开启,这一回便由你带队,自己小心,注意安全。”

      听见传音铃里师父的声音,少年睁开眼,黑白分明,澄澈如水,他双手合十低头应道:“是,师父。”

      碧华宗,绮波殿,正摊在靠椅上享受众师弟师妹爱的服侍的红衣青年突然身体一僵,随即他扔下手中的葡萄,丢下一句“有事先走一步”便长腿一迈往外走去。

      西大陆,闭月宫,来送药的傅之念前脚刚走,后脚傅君久便扯开胸口处包扎好的伤口,他面色本就苍白,闭着眼逼出了一滴心头血后更是白得几乎透明,他刚用瓶子装起来,便听见傅之雁的声音。

      “王兄,你在,干嘛?”

      无声无息跑进来的傅之雁看着傅君久这副模样瞬间红了眼眶,连忙伸手就想去捂住那红得碍眼的伤口。

      “出去!”傅君久却直接把他的手给打落了,指着门口厉声道。

      傅之雁愣了愣,坐在床边,赤裸着上半身的傅君久此刻眼睛深紫近黑暴戾宛如笼中凶兽,不见一丝平日待他的温和。

      傅之雁后知后觉地后退了一步,淡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害怕。

      “滚出去!”

      又是冷冷一声,傅之雁瞬间浑身一颤,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东西一样,如同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鸟惊慌失措地飞出大殿。

      赶走傅之雁以后,傅君久才拿过药敷在那处隐隐结冰的伤口上,黑色的药膏一抹上去便有血水缓缓淌过他的胸膛,分明是猛火烧冰雪的剧痛,傅君久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眼中的戾气杀意始终浓得让人不寒而栗,他抓紧了那个装着他心头血的小玉瓶,想到从崇华门传来的闻瑕已经醒了的消息,眸色微柔,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他受伤了。

      崇华门,十三峰,云渊走至一处湖畔,他盯着碧绿湖水上浮着的雪白花瓣,表情难得迷茫,容淼知也是重生了吗?为何他今天会对他说出那样一番话?上一世的容淼知自平息三界混战后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云渊也不知道,因为他没过多久就死了,死在妖兽暴乱中。

      云渊闭了闭眼,都说人死走马灯,可是他死前脑海里看见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拜师大典上容淼知冷着一张脸像是连看都懒得看他的模样,眼里尽是冰寒,一个就是闻瑕,那个竟然会信任依赖自己的小笨蛋,最后被自己亲手推向死亡时的一脸平静。

      多可笑啊,他活一生却连个记挂的人都没有,想必死后也无人会念起他吧,容衣就像是年少的自己,所以他会忍不住帮他,可是再多的情绪却没有了,容淼知是不待见他的师父,小笨蛋是被自己害死的,所以他能记挂谁呢?没有。

      就在这时,云渊却听见一个声音唤他“兄长。”

      云渊转头看去,穿着一身灰色杂役服的高个男子正定定看着他,目光平和。

      “你是……云闲?”

      云渊不确定地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个名字,似乎是一个分家的人,云闲点了点头,随即又笑开了“是,没想到兄长还记得云闲。”

      “这是家主让我交给兄长的。”

      云渊看着他递过来的信,睫毛垂下掩住眸中深色,最后他还是选择接了过来。

      “多谢。”

      他这样说道,语气平淡得毫无起伏。

      云闲又看了他几眼,不知为何却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让云渊颇觉得有些碍眼。

      “你在笑什么?”

      “我笑兄长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愚蠢得可笑。”

      云渊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兄长可知,有些东西一旦舍弃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兄长又可知,一颗赤子之心何其难得,若兄长不肯好好护着,那云闲也不介意接手。”

      云渊看着男子与自己相似的桃花眼,眼神冷漠而坚决,恍若出鞘的利剑“绝不可能,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云闲轻轻一笑,不置可否,直接转身走了。

      云闲走后,云渊打开信一看,果不其然,和上一世一样还是让他务必去玄鹄秘境找到朱雀晶,重开死门不可缺少的东西。

      可是开不开死门又怎么样?三界混战又怎样?生灵涂炭又怎样?他此生在乎的、亏欠的也只有一个闻瑕罢了。

      细碎的纸屑从青年摊开的手掌中飘走,灿烂的霞光映照着青年温柔多情的桃花眼,那眼底却浓黑一片,无一丝光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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