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赫尔

4、影千·第 3 章

　　三
　　江南的河流，永远掺杂着破碎的乐律，在那迂回的水面上，总是标志似的有片小舟。
　　舟上佳人对月唱晚，那沙哑沧桑的歌喉唱尽了繁荣，衰败，无奈，绝望。

　　君可记曾歌？君可忆云澈？游鱼梨花晓月裸，汝仅是过客。

　　阂初放下地图，望着窗外那歌声的来源，呆滞地开口：“这……是什么歌？”
　　“嗯？”我将最后一枚棋子点在棋盘上，说：“《莫思》，江南的民谣，没听过麽？”
　　“没有……”他双眼仍旧放空，点头。
　　我想了想，唤他：“阂初……”他转过头来，我说：“带你出去走走，你在这屋子里闷太久了。”
　　他瞟了一眼我手下密密麻麻的棋盘，有抬起眼来直视我的眼睛，稚气的脸眉头凝在一块，提高了声调：“影千王！我真的很想不通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据探子来报棂扇已经在备军，下月初一就要进军，天下就要打乱！我已经被你请来数十日，却什么事情都没做！”阂初狠狠的将拳头砸在桌上，“影千王！你什么意思？”
　　“还有……”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一层层能以浮上他的双眸，“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带着面具？”
　　我愣了，抬起手触到自己脸上冰冷的钢铁的触感，才拍了下脑袋反应过来原来这些日子一直带着面具，抱歉的对他笑了笑，说：“阂初啊，你已经将本尊的城池布置得如此无懈可击却为何还说什么事都没有做？不要谦虚了……”
　　我起身飞快地拽着他的手腕就跑出了府外。阂初一直挣扎，最后使劲甩开我的手，怒吼道：“影千！”
　　路人纷纷停下来瞟着我和阂初，议论纷纷。少女们脸上浮起红晕，偷偷地看了阂初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将目光别开。也罢，阂初的容貌也绝对是惊国之色了。老年人们则既惶恐又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我。我依旧好脾气的笑：“傻瓜，想在这当猴子麽？”
　　阂初瞪着我，像是我强了他的糖一样。
　　春风带着柳絮，江南融在过去，一直流到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未来。

　　“阂初，樱花落尽了。”

　　石板小道上，厚厚的铺了一层花瓣。阂初看了很久，运起内力长袖一扬，所有花瓣像赋了双翼一样纷飞至两旁，粉色的樱花雨纷纷扬扬，阂初的脸在之中影影绰绰，美好得像是即将要融化掉了一样。
　　小路露了出来。
　　“你还是这么认为麽？颜色即是生命。这样的弱者，却始终要去庇护它。”我站在阂初身后俯在他耳边说。他的背脊僵直了起来，额头上渗出薄薄的一层冷汗，瞳孔缩小并且不断的在颤抖，双唇像死人一样苍白。
　　“你……你到底是谁……”
　　我抬起手插入他蓬松的长发，向阂初耳里吹气，像是朝他挑衅一样：“想杀了棂扇对麽？你这么爱他可他却这样负你，将你丢在平民之中任你如何受到折磨摧残屈辱，却不闻不问。所以你才这么果断的跟随本尊，报仇取他性命不是麽？阂初……”
　　“闭嘴！”阂初突然暴怒转身打开我的手，激怒的冲我大声叫喊：“你闭嘴！你……你是谁！你……”慢慢的，阂初像个孱弱的孩子一样身体摇摇晃晃，最后到这樱花的尸体里。
　　我扬起运满内力的手，樱花花瓣放肆的飞舞，花瓣重新覆盖在小道上。
　　在漫天的华丽之下我说：“本尊乃影千，给予你于杀棂扇力量的人。”
　　本尊乃影千，给予你未来给予你爱的人。

　　那日，我带着阂初玩了很多地方，江南的水田，河流，小桥，农家，阂初玩得很尽兴。于那个我在碎樱坡上见到的阂初拍若两人。
　　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说：“江南像个水晶。”
　　我递给他一串糖人，笑笑说：“想不到阂初还会多愁善感。”
　　他没搭理我，苦笑道：“再没又如何？下月初这块净土就会沦为炼狱。影千王，你也忍心？”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挟卷着流过的风怡然自得地滑下山头。余晖印着即将死掉的今天，不甘的成为过去。
　　“你不忍心？”我问他。
　　“无妨，”阂初摇摇头，“杀手必须无情，这话你岂不是比我更清楚？”他挑眉，满眼的讽刺。他看不起我，在他眼中我是个玩世不恭的王，我把自己的子民们置之不理却为了事先一个让人无法揣测的目的。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配得起掌管这片土地？
　　“既然阂初将军不喜欢，那战场过几天就该在棂扇的土地上吧。”我平静的说。
　　他睁大眼睛，过了一秒，又鄙夷地扯了扯嘴角：“开玩笑麽？过几日？没做任何准备就要进攻，不等于白白送死？”
　　“你怎么知道？本尊手下不是没人的、”
　　飞鸟回巢，蝶翼合十，万物沉浸。
　　“明日，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