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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还未凉,只闻几声鸡鸣之声,据点门外备着一辆马车,一个青年公子走出来,他披着斗篷,回头看了看,咳了一声之后,上了马车。
车夫道:“公子坐稳了!”
马车急急往前走。
前两日从子衿书院回来后,莫离经便瞒着邵同让人打听北地瘟疫情况。稽山从京都派了一些医者往北地增援,还备了好些草药。瘟疫传播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已经从北地蔓延至常州县,目前看来朝中似乎要放弃北地,常州县已彻底被封锁住,只进不出,怕是到了最后要一把火烧了,天灾人祸面前,人性善恶表露无疑。
北戎的情况更是严重一些,瘟疫逼近北戎都城哈格。
当然,瘟疫重灾区还是在北地。莫离经知道,北地军营没有幸免,每天不断的死人这是多么使人惶恐不安,李修道染上瘟疫后,做了必死的决心。
莫离经知道他重病,再去悄悄看望莫钱钱,便赶往北地,若是李修道救不活,尚能见上最后一面,终究是放心不下他。不管这人是否曾经怀疑过自己,那拉满的弓是否对着自己,都无关紧要了。
压着两年的相思满满,害相思不得相思,相思入骨谁又能处置,只愿相见一面。
从京都触发的医者队伍,备齐了两月药材以及一些所需物资,所以脚程不算太快,他们抵达常州县时,已是一月之后。
那时瘟疫情况十分严峻,常州县内每天都死一批人,那常州县县令听闻北地爆发瘟疫时就逃离的常州,而有些不知情的百姓还困在里头,等待着死亡。
常州县被莫离经管理过后,回乡人数不断增多,常州驿站常常住满,不曾想一场瘟疫,将之前莫离经以及之后两人县令的努力化为乌有,莫离经心中烦闷,若不是常州和先前一样,不停地人口转移,受害与这一场瘟疫的人将会减少许多。
困于这场瘟疫中的人,见不得救又不能出去,已经发生了几场暴动,朝廷发配的物资逐渐减少,他们不能一直等死,那些还未染上瘟疫的人,怎么可能坐着等死。只是北国重兵驻守,此次国主特意将王长鸣从蜀地调配到常州,便是为了防止暴动。
莫离经刚到常州分界时,路被独自,前面还有一批人,吵吵嚷嚷,听说是京都的莫府东家。
这东家看上去就是一个黄口小儿,未满十二,守卫自是不放行。
他翻身下马车,道:“看见这马没,这马是李修道将军当年赠送与我,身为七尺男儿国家有难,岂能贪生怕死,只顾一己之私。”
守卫且见一个小儿不想理他,只是好几十人人自称医者,跟随这个小东家。小东家散尽家财,请这些医者进入瘟疫重灾区,研制出治好瘟疫的药。
小卒禀报王长鸣前,又来一批人。这些来头不小,乃京都四大家族之一的钱家,此时领头的便是钱家家主钱时年,约莫三十来岁,身体挺拔,一脸沉稳之气,不急不躁。
小卒禀报王长鸣后,钱家的人放行,而那个小东家却被拦在外头。
小东家面色未变,看着王长鸣道:“你看我年纪小,便觉得我是来胡闹,家国有难匹夫有责,我年岁虽轻,却拎得清轻重。”
“叫你家大人来。”王长鸣看他一眼坚定,胸口猛然一动,方才他听说这小儿起的那匹马儿是李修道送的,此话真假难辨。
小东家面有冷色,沉声说道:“我家如今只有我一个!不才正是当家做主之人。”
王长鸣挥手道:“胡闹!你可知里面有多凶险,若是染上瘟疫全身溃烂,痛苦不堪,回去!”
小东家并没有放弃,他抬头看了常州与北地的方面,目光更是坚定:“这里是父亲曾经管制过的地方,新城是我父亲拿自己的命守住的城,身为他的儿子,又怎能不继承他的遗志。”
说着顾常在从他身后出来,道:“将军,我家小公子所言非虚,他还尚在孝期,若非新城瘟疫,又岂会迈出京都半步。”
那些跟随的医者纷纷点头称是,别看这个小东家年纪小,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刚开始他们也只当是玩笑话,不曾想却是为真了。
王长鸣又问道:“你家主人又是谁?”
“回将军,莫离经。”顾管事在家时早就劝说莫钱钱不要跟着来,可他脾气一上来,谁都拦不住。
他们出发比莫离经满上半日,却比莫离经脚程快。
满朝文武谁不知莫离经,那个曾经绑了太傅,在新城墙下撞上长矛的文官,国主曾经赏赐了许多东西给莫府,不过一一被莫钱钱拒回,他道:“父亲已不在,这些赏赐若是要了,和那些世袭爵位的官家子弟有何区别,我不是无用之人。”
他的话传至朝堂上时,不知打了多少人的脸面,国主悲痛之间,只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是孤太没见地了。”
留下一声长叹后,便退朝而去。
王长鸣常年在蜀地,回京之后听闻李修道与莫离经之事,开始不信到后来一一证实,可他妹子对李修道情根深种,几年前他曾与李修道把酒畅言,被他那妹子看到。
只可惜这李修道真是对女儿一点兴趣都提不起,这两年王长鸣的小妹王如清一直在李修道左右,北国唯一的女将军,谋略武艺样貌皆是不凡,为何就是看不上,瘟疫传开时,还被赶出军营,如今就在王长鸣的营帐内生闷气。
王长鸣听到莫离经的名字,微微愣了愣,本意要劝说,只是话到心口哽在喉,他若是说上一二岂不是将眼前的小儿置于不孝之地。
无奈之下,便放行。莫钱钱带着医者浩浩荡荡往新城方向去。
莫离经住在马车内,护卫将事情告知他时,心中半喜半忧,这孩子小小年纪非要自己去吃那么多苦头,真让人不放心。
莫离经一行人没有被拦截,因为稽山办事,早已妥当,守卫手中的令牌足以让他们畅通无阻。
稽山的在京都的医者,行往新城,比起莫钱钱那些,自是有纪律的多。
任是谁也没有想到,那钱家的家主钱时年在不远处等着莫钱钱。
他上前作揖道:“莫家小公子。”
莫钱钱显然知他身份,只是礼仪周到回道:“钱前辈好。”
“小公子方才一番言论,是何人所教?”钱时年觉得这个少年眼熟,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莫钱钱骑着马儿,沉稳道:“当然是我自己所想,只是我父亲的影响下更为明确罢了。”
钱时年有些吃惊,看他这样淡定,根本不像与他一般大的孩子,又道:“想来莫小公子学识出众了。”
莫钱钱忽然仰头看天,笑起来:“我父亲从不会说学识出众,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只需要我活的快乐,前几年还和莫前辈的几个儿子打过架,那时您来学院,我这等人又岂是学识出众之辈。”
两人目光对碰,这次莫钱钱不同那日在书院般回避,他们的眉宇间有五分相似,只是气质差别极大。
“难怪我决定眼熟,那日你父亲也来了吧。”钱时年脑海中浮现出那带着病态清瘦的年轻人
二人一路说了不少话,莫钱钱处之淡然,那挂在脖颈上的玉佩,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想起与莫离经最后一次相见时对他说话,纵使心中几番挣扎,无所畏惧。
莫离经就在他们的队伍身后,每靠近北地一步,他心中就多一分不安,他在马车内道:“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顾伯他们为何不拦着!”
说着,莫离经对外头道:“八月,你去安排一下,我要见那小子。”
这个守卫是邵老给他的,名字由他起,竟然有了小七,那就叫他八月,而后头跟着的两个便是九月十月,简单不费脑子。
八月回道:“是,公子。”
行了一日的路,几队人马都在相近的距离扎营。他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国家有难,八方来助,多少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瘟疫重灾区。
暮色苍茫间,众人已点起火堆,他们还没进入常州的瘟疫隔离区,不过不远了。整个常州县重兵驻守,一只鸟儿也飞不出去,目的很简单,便是常州县的人全部死,都不准让瘟疫扩散,这是国主与众大臣得出的结论。
可怜了那些被困在县里无法出来的人,他们绝望地等待死亡,年轻有力的旗杆而起发动暴乱势必要冲出这牢笼,那些父母染上瘟疫被隔离,无依无靠的孩子又是这样一般光景呢?
与钱时年相谈之后,莫钱钱进入营帐之内,顾管事为他点起油灯,他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看书,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他尚未发觉。
直到顾管事进来道:“公子,外头有个侍卫说要见您。”
“可知道是何人?”
顾管事摇头道:“小的也问了,只知道他叫八月。”
莫钱钱点点头,念了这个名字两次:“让他进来吧。”
八月一进来,便拔出剑,顾管事忽然挡在莫钱钱面前,以为此人要杀莫钱钱,小七在顾村多次来信,照顾好小公子,这不用他说,顾管事拼了命都会护着的。
谁知八月迅速绕到帐内的堆积的箱子后台,虽然一个人站起来,是一个小矮子?
那矮子忽然跪下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壮士且慢动手!”莫钱钱出声阻拦,那跪下不过是个孩子。
顾管事不让他过去:“公子不要过去,还不知他是否染有瘟疫,这样过去不妥。”
八月冷声道:“说!藏在这里做什么?”
那孩子害怕道:“我、我只是想找点东西吃……”
莫钱钱让人拿了一些干粮给他,放他自行离去。时下天黑下来,莫钱钱刚与八月出帐,忽见不远处火光晃动,四周有人埋伏。
怕是他们迈入常州开始就已跟随过来,此刻他们已经有纪律的聚集在一起。不用想,这是被困在常州县被迫成为土匪的人,他们怕被传染,也怕自己活生生困死饿死在常州,看中便是莫钱钱的物资。
八月道:“小公子且进帐内,莫出来。”
话语未落,只听闻一声吼:“围住他们!”